钟以泽点点头,“既然全版权被你买下了,你拿这本赚出版社的钱,也是你权益范围内的事情,即使原作者心有不满,也无法指责你损害了他的利益。”
“赚到出书的分红后,这本更加红火,”席宝笑着继续往下扯,“电影公司的人看中这个题材,提出,要将这本拍成电影,我照样直接跟电影公司的人谈判,然后电影公司无论给多少钱买这本的影视版权,那也全部属于我的杂志社。”
钟以泽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对的。”
“电影拍出来,全国各地都有放映,电影红了。主人公从心上人那得到的礼物——每次获得小成功便要亲一口的那个陶瓷娃娃,八成也会在人们心中留下很美好的印象。于是我联系一个陶瓷厂,让他们生产跟电影中一样的陶瓷娃娃,然后推销到各大商场去。这种陶瓷娃娃是摆件,不便宜,赚的钱少不了,那又是我们杂志社的。”
“仅仅是以舒湘卿的《从临时工到厂长》为例,我就能有这么多额外赚钱的机会。等杂志越办越好,我能接触到的会越来越丰富,说不定还会改编成漫画,改编成音乐剧、舞台剧、话剧,或者电影、动画、连续剧,这改编涉及到将文字转化成音像。音像的东西很直观,就很容易转换成周边产品——就如我刚刚说的陶瓷娃娃。等华国经济全面放开,周边的开发,会是一个金矿般的揽钱手段。”
钟以泽垂下眼,思索了一会,说:“要是像你说的这样,你的杂志越办越红火,杂志社就不会是单纯的杂志社,而应该是一个文化公司了。”
“对头。”席宝喜欢文化公司这种说法。
“现在人们生活好了,可能买得起、并且愿意买收音机、电视机这一类东西的,还是少数。若是人们生活更好,愿意花更多钱用于享受,那他们先是更乐意订阅消遣的杂志,然后愿意主动花钱看电影,愿意买收音机、电视机,这样一来,人们越来越容易接触到文化作品,也越来越愿意为这些不管吃喝的文化产品花钱。”
钟以泽想到席宝刚才说了一半的、她对于未来的畅想,又接着说:“就好比你说的那样,发展到未来某一天,说不定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个很便捷的工具——可以通话、可以观看文化产品、甚至是可以随时随地直接为那些虚拟产品买单……”
“!”席宝猛然一惊,她可没说到这程度。
钟以泽竟然敢联想到类似于虚拟支付这一块去了。
不敢引着钟以泽再细想下去,他是个很商业脑的人,万一让他一下子想的太超前了,义无反顾地要去做些什么,席宝都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他。
思想超前于时代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见席宝不回应,钟以泽挺直的背脊弯了,眼帘一垂,自己就意识到他想的太远,估计几十年内都看不到那个未来。
唉。
沉默,像是无声的叹息。
“席宝,我们第二期的排版出来了,你现在要看一下吗?”外头是林雨晴敲了门。
第一期杂志早早就做好了,不过,封面上面标的日期,却是正式发行第一天的日期:一九七五年十月八日。这期间有放过国庆假,却不是七天,所以他们杂志社的人根本没特意回家见亲人,而是继续工作。
因着第一期的发行日是十月八号,所以以后的第二期、第三期、第N期,最好都是在当月八号发行。
现在已经是十月十六号了,林雨晴她们提前来交第二期的排版初稿,也不算太早。他们还得在二十三号之前定稿给印刷厂,好方便他们做印刷准备呢。
“你进来吧,我看看。”席宝干脆中断跟钟以泽的聊天,把林雨晴喊了进来。
林雨晴推开们,进入这个四合院中的“总裁办公室”,将手中的一叠纸张摆在她面前。
席宝自己精神力高,她的境灵的精神力也高,两边都在快速翻阅这个初稿,没过半小时,席宝就满意地点点头,“可以,我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宣发部的其他人都去外头推销了,这个稿子,我明天自己送去印刷厂。”
“好!”林雨晴松了口气,然后想起什么,又问:“我们第二期完成的早,要不我们编辑、美术暂时都停工,也出去做推销吧?”
“不需要,这不是你们的活。”席宝直接拒绝了,“几个作者不是都交稿很快吗?你们完成了第二期,可以继续排第三期。我们寒假都要回家过年,那个月可没法工作,最好是提前把那个月的杂志排好。”
林雨晴也只是看宣发部的人卖杂志太辛苦了,顺口问席宝要不要她们去帮忙而已。既然席宝说不用,还让编辑、美术抓紧继续排后面的,她也就顺从地说了声“好”。
小小的杂志社越来越有正经公司的感觉,大家上班时各司其职,下班后才会恢复普通的室友、朋友关系。
“你这是不是有点剥削劳动力了?”钟以泽挑眉笑问。
席宝愣了下,想起她只有两个编辑,两个编辑既要审稿,又要排版,还被她催着超前多排出一个月的杂志来……
好像是有点过度压榨人家了。
席宝揉揉眉头,“雨晴、叶静她们做的很好了,比我之前预想的编辑还要好。靠她们俩做这么多事,确实有些太累。我得再找两三个编辑,让两个编辑专门负责审稿、校对,三个编辑跟美术一起排版。”
“我来给你找吧,知道你这边两个编辑肯定不够用,我一直在留意适合做编辑的人,目前已经谈好了两个,还有几个待定的,我从里面再选一个,后天我就把人带到你面前,你看看合不合适。”
钟以泽又挪了下椅子,坐的离席宝更近了些,还伸手把席宝往他这边拉了一下。
在席宝躲开之前,钟以泽两手按到她太阳穴上,“不只是你手下的编辑累。你也不想想,你要做文稿的终审、排版的终审,然后还跟我出去跑推销,你不是比她们更累?是不是头痛了?我给你揉一会。”
席宝本要用手推开钟以泽,可听到这话,手便安分下来,微微眯着眼,不怎么客气地吩咐:“两边脑壳有点涨,后脑勺也不舒服,你都给揉揉。”
“好。”钟以泽眉眼都柔和下来。
这一下按的,席宝直接放松得睡着了。
钟以泽轻轻叹息一声,拿来毛毯给席宝盖上,然后减轻力度,继续给她按摩。
“我有一点点后悔,后悔让你做杂志了。”他当初只想着让席宝能开心些,哪里想得到做杂志会这么辛苦啊。
席宝说的未来再好,也改不了现在的杂志吃力不讨好的现实。
可钟以泽也知道,都做到这份上了,席宝不可能会中途放弃的,就跟她以前写,无论那本多难写,她也从来没想过放弃一样。
钟以泽自己不怕辛苦,就是觉得席宝从小过得那么轻松,一下子要在完成学业的基础上,还得多做这么多烦心事,心里难受的慌。早在席宝才跟他出去跑了几趟、印刷厂都没定下来的那会,钟以泽就在帮席宝物色新编辑了。
手下的人多一些,席宝的活就少一些。至于多出来三个人的工资,会不会使本就艰难的杂志社进入亏损状态,财大气粗、自认为可以贴补席宝的钟以泽,就不想考虑了。
—— ——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编辑顺利上岗,被老编辑带着熟悉工作,席宝的工作负担越来越小。
到了寒冷的一月份,在杂志《非常》第四期发行两周后,刚好是一个周末。席宝在四合院属于她的总裁办公室里,躺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烘着火。
人搁这躺着,脑子却飞到屋外去了。
“奇怪,以泽今天怎么没来这边?也没听他说要去他自己的公司啊。”
这几个月以来,她都习惯了每次自己稍闲下来,就有钟以泽贴过来给她按头了。今儿她这么闲,闲的看完第五期杂志样版后,愣是找不到一点事做,也没等到钟以泽过来。
她想走出门去,到人最多的编辑、美术办公室去瞧一瞧,顺便打探一下钟以泽的消息。可她又不想那么去做,总觉得怪怪的。
有种她很盼着钟以泽在她身边、或者她迫切想知道钟以泽正在做什么的感觉。
“唉……”
席宝在躺椅上翻了个身,“编辑这个月又增员了,变成了六个人;宣发部也新近了三个人,加上戴冒这个小头头、不算钟以泽这个白打工的,也有六个人。我们杂志社明明这么热闹,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够活跃啊?”
这么自言自语着,她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了。
席宝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钟以泽。
“你今天去哪了啊?”一边起身一边问话,席宝脸上迅速带上笑意来。
钟以泽也弯了眼,“跟戴冒一起去找新印刷厂,顺便跟原来的印刷厂谈了点事。”
“啊?”既然提到了印刷厂,那这事情应该是杂志社的事,“你们是要做什么啊,怎么我都不知道?”
“你这周不是感冒刚好,提不起精神么?我就没让他们烦你。”钟以泽把套在外头的军大衣脱下来,拉个椅子在席宝的躺椅旁边坐下烘火,“对了,冬天你还是去带炕的那间屋子办公吧,这边光靠烧炭也不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