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却是这皇城中最大的一座庙宇,据说十分灵验,日日香火不断。
望庙楼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建在此处,只供那些徒步而来虔诚上香的善男信女进来歇歇脚。
虽说只是歇歇脚的地方,可这茶楼却建的并不简陋,虽称不上极度奢华,却也是这皇城之中数一数二的。
它上下三层,一层大堂,惯是城中普通百姓吃茶歇脚,二楼三楼便是雅间,平日还好,若是赶上初一十五,须得提前预定,否则,莫说是雅间,就是一楼大堂都未必能有位置的。
明日才是十五,这酒楼正是人烟寥寥之时,余小晚赶得正是时候。
她凭栏靠窗,隔着竹帘望着街面人来人往,思绪不由再度回到昨夜。
昨夜,她差了喜儿去送口信,却不想,喜儿回转之后却说,长生早已隐在小路树后,就等着她出去给她塞那纸条。
那纸条之上,依然是玄睦不刚不柔恰好端方的小字。
【东风无力海棠落,晟山如虎绕道行。莫怕孤途无人助,鸽血同路至天明。】
四句诗,说穿了其实不过一句:弃府保命他相陪。
他一个落魄皇子,自身都难保,却还惦记着她的安危,余小晚真的好生感动……
才怪!
不是她无情无义,实在是这玄睦太过可疑!
她若早让喜儿过去送口信,想来玄睦也不会再写这字条,而她也不会再次对他起疑。
可她偏偏晚了,而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让她起了疑心。
她与他的情分,算来,勉强足月,他已为她长跪金銮,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又劝她一个有孕之妇离开夫君,还许诺有他相陪,这便太过了。
她可是苍国镇国大将军的下堂妇,他一个玄国皇子带着她,算怎么回事?
旁的不说,他不怕招人非议,说他勾结苍国,意图不轨吗?
况且,她名义上怀着的可是时晟的孩子,他带着她跑了,也不怕得罪时晟?
即便他计划的如何周详,时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何苦为她犯险?
就算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时冲动不顾忌了,可他那样谨小慎微的性子,又如何肯定自己能护她平安?
时晟若知她跟他跑了,即便不敢动他,必然也不会放过她的,何况玄国也不可能容忍她这样一个不安定因素存在,届时两厢追杀,他如何保她?
玄睦啊玄睦,那日你千钧一发救下我,所言所答恰到好处,是何等的机敏聪慧,若说你今日只是一时冲动送来这字条,让我如何相信。
想起那神秘的背后之人,隐在螳螂之后的那只黄雀,余小晚微眯凤眼,不愿信,不愿想,却也不得不怀疑。
时晟君臣不睦,玄国绝对受益匪浅,十七年前,玄国已对苍国虎视眈眈,想来十七年后的今日也是一样。
玄睦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当日为何有人一剑当胸?
谨小慎微了十七年的皇子,为何为了她屡屡出头?
现如今又为何冒此大险要带她走?
这一桩桩,一件件……
玄睦啊玄睦……
我,该拿你如何?
正思量着,却见街面过来一抬软轿,轿落人出,一袭绯色晃过,带着些微金芒进了店门。
“喜儿,去门口守着,瞧瞧九殿下进了哪间雅房。”
喜儿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应了声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
“九殿下去了东头第二间。”
余小晚微微颌首,又等了片刻,这才起身。
“你在这门口守着,我去去就来。”
喜儿一怔,“夫,夫人?这,这不妥吧?”
余小晚淡淡道:“九殿下于咱们有救命之恩,将军却不许我见他,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当面道谢的,否则,岂不成了那忘恩负义之人。”
喜儿语塞,只得微微福了福,称喏。
余小晚确认了无人之后,这才抬步而出,长生就在门口张望着,一见她来,赶紧招了招手,面上带着憨厚的笑。
横竖系统已发出警告,绝对不能透露与任务相关的信息给任何人,否则直接终身绑定!
那么,她便编个谎话于玄睦吧。
若玄睦真的在利用她,那她骗便骗了。
若他并非利用,而是真的为她痴傻了这么一次,这骗,也无伤大雅。
长生开门请她入内,自己则规矩地守在门口,并未进来。
一进门,便见玄睦阖眼靠坐在窗边,竹帘时起时落,光影斑驳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
听见动静,他张开眼,一见是她,眸中瞬间燃起喜色。
“夫人!”
他瞬间扶桌而起,扯痛了伤口,又跌坐了回去,当即疼得满头冷汗。
余小晚快走两步到近前,想都没想,揪出丝帕给他擦了擦。
“你!你怎的这般莽撞!这才刚刚好些,若再撕裂了可如何是好?”
玄睦坐在榻上,呆愣愣地望着她,傻了一般,美丽的桃花眼晕着碎光,不必再等几岁,已然风华倾泄。
“怎么这般看着我?”他的视线太过炽热,看的余小晚浑身不自在,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脸上有什么污浊?”
玄睦摇首,眼角微微熏红,缓缓垂下头来。
“夫人能再唤我声渊儿吗?”
“渊儿?”
这一声出口,余小晚这才忆起,玄睦曾说过,十分怀念他母妃在他孩童时为他擦汗递水,大抵是方才又想起了吧。
余小晚垂眸望着他,自上而下,只看到他微颤的睫毛,还有那润泽的唇。
本来怀疑他的心,此刻却有些动摇了。
可再怎么动摇,终还是做不到彻底信他。
余小晚坐在他身旁,第一次离得这般近,几乎肩并肩,膝碰膝。
玄睦明显僵住,许久才缓缓放松。
“渊儿予我的字条,我已见了,渊儿的心,我亦懂了,可我不能离开将军。”
一听这话,玄睦立刻抬起了头,“为何?”
“他是我的夫君,我也有了他的血脉,自是不能离开。”
玄睦微微睁大眼,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可,可你们已经和离,况且他也并非良配!再者,我虽不懂,却也看得明白,皇上对你心存不满,我怕,怕……怕这孩子生不下来。”
说罢,仿佛怕余小晚不信般,他又急急地解释道:“夫人生在寻常人家,许是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可我生在那吃人的皇宫,什么没见过,又什么不知道?皇家的手腕多的是,夫人即便有三头六臂,也绝越不过他们去!”
余小晚见他激动,侧身冲他莞尔一笑,带着几分天真。
“无碍的,将军会护我。”
玄睦直愣愣地望着她,嗫嚅了数下,也笑了,只是笑得说不出的惨然。
“夫人,我本不想说,可……将军已过而立,又有这一众妻妾,为何独独没有子嗣?是他自身之故,还是……若非他自身之故,他之前都护不住,又如何护你?”
玄睦一语惊醒梦中人,余小晚之前还真没想过此事,现在想来,也着实奇怪。
时晟成婚多年,为何无子?这么多姨娘加上上官锦,就算他再怎么公务繁忙,也该种下那么一两个种了吧?
身体有碍?
还是……
苍帝作梗?
可苍帝为何要时晟绝后?
怕他为子造反?
不等余小晚思量明白,玄睦那少年向成年过度的独特嗓音,再度响起。
“我知夫人一时难以接受,可……夫人之子,留在府中未必就比府外安全,望夫人好好思量,我,随时等夫人改变主意。”
说罢,他又问:“夫人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余小晚这才想起还有要紧事。
第56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55)
余小晚略一思量, 站起身来,冲玄睦盈盈一拜。
“民妇有个不情之请,求九殿下相助。”
玄睦见状,赶紧抬手虚扶了她一下, 随即苦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客气,这里也没有旁人,有什么夫人且说便是。”
余小晚这才重新坐回榻上,抬眸望着玄睦。
“在说之前, 我要先问一句,渊儿可信鬼神?”
玄睦一怔,桃花眼微敛,缓缓颌首。
“大千世界, 芸芸众生, 有什么都不稀奇。”
余小晚又问:“渊儿可信前世今生?”
玄睦再度颌首, “没有前世,何来今生, 人总要有个来, 有个去。”
接受度这么高!
这就好办了!
余小晚抿了抿唇, 终于转入重点。
“渊儿既信,那我便说了。我要说的, 比之牛鬼蛇神、前世今生,还要耸人听闻, 渊儿若不信, 便当我是在胡言也罢。”
玄睦没有抬眸, 只是点了点头。
余小晚这才将事先编好的谎话,一字不漏,娓娓道来。
“自打遇见渊儿,我便夜夜做同一个梦,梦中,我是一小和尚,整日诵经扫叶,照看佛台的香烛。那一日,我照例清扫院中落叶,却不知有只鸟儿折了翅,自那树梢摔落,我一个不察,失脚将它踩死……”
讲到关键处,余小晚住了声。
玄睦被挑起了好奇,抬首催促道:“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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