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当初想看烟花, 珍珠为了护着我,还被烟花灼伤了。”她急的面红耳赤,心跳加剧,随后将珍珠挡在身后,一双清澈的眉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晋王。
晋王横斜她一眼,心里的愠怒瞬间就升腾起来。
最近宣帝因为定襄郡和安乐郡的事儿,急的焦头烂额的,而整个大隋最擅长领兵作战且战无不胜的只有晋王。
晋王刚来扬州办差,又不能直接召回去带兵打仗去。
所以一时间,事件连事件,军情连军情的,好一阵子忙。
他此刻的愠怒,不只是因为玉瑶被烟火灼伤这一表层的事儿,而是他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她。
且连秦玄策那等轻慢不上心的人,都能看出来,而他却被琐事缠的无暇□□。
因着郑太医还未到,晋王便差人在当地寻了一个胡氏郎中。
那胡氏郎中在当地也算是岌岌有名的。
传说当年有个染了热证的秀才,因为没钱请郎中闹得奄奄一息。旁的郎中都说早就医的话,几服药便能救过来……可惜了……云云。
但是胡氏郎中却用两副药给灌了过来。
待珠帘再掀起时,玉瑶已经被晋王抱到了架子床上。胡氏郎中提着药箱小心翼翼地上前问诊,待半晌后,才战战兢兢看向晋王。
晋王面色默然,一言不罚地扫过胡氏郎中,示意他叙述玉瑶的伤。
胡氏仔细揣摩了一番,道:“这位公子,尊夫人虽说是被烟花灼的皮肉外伤,但是因为尊夫人皮肉娇嫩,在加上拖了些时日,难免进了脏东西惹得伤筋动骨。”
见到晋王长眉紧皱,胡氏忙从医药箱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急忙道:“只要一日两次清洗上药,饮食上注意些,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玉瑶听了,便坐了起来,“端的就是没事儿,幼年时从湖里割到了膝盖,淌红了大片湖水,左右也没事儿的。”
她声音又娇又媚,嫩若凝脂的脸儿上闪着点点笑意。
这话却让晋王眉头皱的更紧,一双清淡的眸子直直盯着她那块儿已经渐渐有些溃烂化脓的肌肤。
他见到这块儿这般模样的伤口,已经是气的火冒三丈,再听她那句没头没脑的什么淌血淌红了大片湖水,更是差点气昏过去。
玉瑶掀开锦帘,光着脚径直朝着晋王走去,一双小手春风润玉般的握住了他的。
苏公公见状,忙带着胡氏出门去了。
紫檀和珍珠也识趣的转身朝着门口去了,末了出门时还将那木门关的紧了些。
晋王手背碰到她滑腻的手掌,心中瞬间一动,略略吸了口气,继续冷脸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遮掩过你受伤的事?”
他面色清冷,声音也近乎阴鸷,她初初嫁入王府时,手指胖乎乎的像一块儿和田玉,如今却很是纤细瘦弱,尤其是那截子受伤的手臂,更是让他眉宇盈上了一抹愠怒。
玉瑶看着他那张脸,尽管很俊雅很丰神,但是一码归一码,她也是为了去买肉脯,这才顺便看了个烟花。
她也不想被烟花灼伤,谁乐意被灼烫一下,怪疼的。
只是她实在是觉得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幼年时,她被湖水里的瓦片割破膝盖,几乎现了筋骨……
比起那次,这点儿小伤简直太不是事儿。
再者,晋王前些年出入疆场,被敌人用长戟穿透了肩膀,一声都没吭过,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忽然变得这般双标了。
“记得父亲说过,王爷在疆场上胳膊都快掉下来了,被太医诊治时都一声不吭,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玉瑶靠在晋王身上,声音娇娇柔柔。
晋王在满屋子的药草气中闻到玉瑶身上那股淡淡的海棠香,心中的怒爱恨交缠,他是有心向她问责的,可是此刻脸上被她根根柔丝拂过,心里也渐渐的柔软起来。
玉瑶侧头看着晋王,这个男人自幼师从方大学士,因为聪颖过目不忘,向来被宣帝看重,后来披挂出征,屡立奇功,成为整个大隋贵胄子弟的楷模。
看着看着,玉瑶忽然脑袋一阵子嗡嗡的响,随后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方才那个清冷矜贵的男人,忽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一双眸子如墨色翻沉,“八百里加急,宣郑太医!”
玉瑶耳边都是他近乎阴鸷惊怒的声音,一如上辈子,她去世的光景。
只是身子不能动,心里却一阵阵的揪着似的疼,揪着似的委屈,一串泪珠顺着眼角一下流淌下来。
而刚刚调配好方子的胡郎中,被苏公公一把揪到了房里。
胡郎中惊恐的进门,满脑门子的汗。
待细细诊脉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王爷请放心,王妃用了不少的肉脯和吃食,上面大约是放了些炒香的草乌。”胡郎中捋着山羊胡,平心静气的说着。
淮阳郡那边的人喜欢将生草乌碾成细末添加在食物里,一旦人吃了就神识无力,飘飘荡荡的。
那些淮阳郡的文人用了这些食物后,就会深思飘飞,文采飞扬,一来二去的,淮阳郡就更流行往食物里加点儿草乌了。
可是玉瑶胃不好,吃了加了草乌的食物,反倒积食伤了胃。
再则近些日子依赖,玉瑶又舟车劳顿的伤了元气,一来二去的也就孱弱的昏过去了。
第54章
听到玉瑶身子孱弱这四个字, 晋王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胡郎中忙补充道:“老朽已经诊脉开了方子,只要好好吃药, 好好修养不出一个月, 就能把身子调理好。”
“嗯,有劳。”晋王淡淡应了一声。
白净的脸儿上干干净净, 纤长分明的一根根睫毛微微抬起, 看着正对着药碗皱眉的玉瑶。
一听说玉瑶身子能变好,他顿时就大为放心,眸底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胡郎中弯身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 半晌目光朝着玉瑶方向望去。
只见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晃那些汤药, 一颗浓稠的药珠便落在了她的广袖上。
胡郎中看到玉瑶眼底淡淡的光泽, 瞬间就感到了一阵异样, 张了张嘴也没有吭声说话。
瞧着这王妃是个聪慧狡黠的,丫鬟们煮好了汤药, 她只是晃着, 并不曾往嘴边儿放。
想必是不想喝的。
端着药碗, 也只是为了在晋王跟前做出乖顺喝药的模样。
胡郎中收回目光, 合上药箱的盖子,朝着晋王行礼告退。
到了门槛时,只见晋王走了过来,胡郎中深吸了一口气,只听得晋王道:“说吧,什么事?”
胡郎中捏紧药箱的绳子, 声低低道:“这调身子的汤药稍稍苦了些,瞧着王妃似乎不适口……”
“她会喝。”晋王面色默然,声音不容置疑。
“王爷,喝一口和全喝药效是全然不同的,如今积食虽说不是太严重的事,可若是拖得久了,怕是会引起其他的病症,到时五脏六腑的病气一起勾动了,就真的不好处理了。”胡郎中小心翼翼的说着。
“还有一事,此病不可饮酒,方才老朽瞧见王妃似乎有喜好饮酒的习惯……”胡郎中适时的将下半句咽了下去。
“苏公公,送胡郎中。”晋王朝着胡郎中微微颔首,随后转身进了房。
方才房内还是药气横生的,可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房里,却是酒香四溢,一碟碟的小菜摆在方桌上。
玉瑶面含笑意的坐在左侧的梳背椅上,见晋王进门,便笑着挽住了他的手,娇慵道:“梅花酿,王爷尝尝。”
晋王逼近她那张容光丽色的脸儿,一张樱唇跟前一抹淡淡的酒香,甚至唇角旁还有一颗小小的酒珠儿。
“药呢?”晋王默然看着玉瑶,一脸严肃的问了一句。
“喝了。”玉瑶笑的没心没肺的,一双澄澈似水的眼睛里全是不在意。
“苏公公,送王妃回京城。”晋王纤长的睫毛垂下,面色阴沉,语气不容置疑。
玉瑶一惊,忙伸手抓住他的五指,“王爷,妾真的喝了。”
“嗯,”晋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皱眉道:“你是喝了,喝酒了。”
“噗——哈哈哈——”玉瑶笑着转身,一张脸儿笑的上了红晕,道:“过了这般久,第一次发现你这般风趣可爱。”
玉瑶笑着眼睛水汪汪的。
晋王看到她这幅笑的开心又娇俏的模样,手指不由攥了攥,随后却坚持道:“现在立刻送王妃回京城。”
说完,晋王便出门去了。
毕竟定襄郡和安乐郡还是个心腹大患,兵几不可失。
只是被留在玉瑶跟前的苏公公却是急的抓耳挠腮的,晋王的话,他不能不遵从。
但是跟前这位主儿,可不是好哄的,他绞尽了脑汁都不一定能把她给请出这院子去,更别提京城了。
苏公公左右为难,半晌脑际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难怪晋王方才让他带着王妃回京城,分明就是连晋王都请不回去的。
王妃那性子,一旦玩儿起来可是收拢不住的,更何况这几日她玩的心情爽朗的很,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能请得动?
苏公公百感交集,而宫里兵部的一行人已经下了船,到了晋王歇脚的行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