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轩里,映入眼帘的是纯白干净的墙面配上古朴的木纹竹屋,极致的简,格外的幽。
一棵菩提两三青竹,四丛兰草五六白石,没有浓墨重彩的勾勒,毫无巨细渗透着禅意。
这里本就远离正厅,风景却是相府里最为别致优雅之处,乔珞身处其中,浮躁地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注①)
这无尘轩多半缘此,不愧是老夫人的居所。
乔珞被柳氏催着过来接老夫人出门,其中意味无需多言。
忽然,若有若无的念佛声入耳,乔珞伸手推开竹叶,从转角走了出来,看到屋内高高在上的阿弥陀佛,正中央跪坐着一名老妇人凝神念经。
门口一身素衣的老嬷恭敬地站在屋外,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眸子一亮,显然是已经认出来者的身份,正欲上前行礼,却被及时阻止。
乔珞食指轻搭在唇前,摆了个噤声的动作,老嬷也是经历事的人,很快反应过来,不去轻扰屋中人。
乔珞杵在原地,不再向前,轻闭双眼,享受着迎面的清风,耳边徐徐的木鱼声,就在乔珞快要安稳地睡过去时,一道充斥着几分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这不是倾络,来时怎不出声?嬷嬷你也是的,也不与我说。”
张嬷嬷上前托着老夫人的右手:“是老奴的错。”
乔珞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赶紧小步跑过去扶着另一边:“祖母~是我自作主张让张嬷嬷别出声的,想着祖母正在诵经,络儿怎么能打扰呢,您要怪就怪我吧。”
锐利的目光从头到尾地来回扫了一遍,乔珞脸上轻松愉悦的神色未变。
老夫人这次总算是彻底舒心下来:“祖母怎么舍得怪你,不过你这丫头今日一见,倒是让祖母意外,总算是敛了几分小孩子性子,我可记得以往你来我这,都是不情不愿的,急着要走。”
“诶呀,祖母别提过去的糗事了,是络儿不好,让祖母操心了,现在络儿这不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张嬷嬷也在一旁应和着:“可不是嘛,这次大小姐不仅乖巧端庄许多,而且这一看呐,愈发地亭亭玉立,真不愧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
乔珞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多半是继承了几分祖母的性子,当然了我娘也教得好。”
“你这孩子,嘴跟抹了蜜一样,好了,不多说了,我们走吧,外面该等急了。”
张嬷嬷和乔珞站在老夫人两侧左右扶着,她们这一踏出院子,门口整齐地跪拜着一群下人,而站在最前面的是柳氏和刚从朝堂上回来只来得及换身衣服的相爷。
“恭迎老夫人!”
“你们都起来吧,不用每次都这般兴师动众的。”
柳氏笑盈盈道:“平日里母亲吃斋念佛,我等不敢叨扰,这不大家都惦记着您呢。”
“好好好,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看来当初的决定没有错,柳氏你也是掌管内室有方,不紧把相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啊,还教的一个好女儿。”说着拍了拍乔珞的手背。
这老夫人一向不喜颜色,这般恭维的话以往也没少说,如此喜笑颜开着实少见,不会是她那娇纵任性的女儿,柳夫人快速地瞥了眼,心里暗自摇头,这一副游神海外的样子,怕是指不上她了。脸上愈发的恭敬:“母亲谬赞了,是媳妇应该做的。”
而看似游神的乔珞此刻才认清站在柳氏后面的是相爷唯一的妾室张姨娘。
张姨娘有一女,是相府的三小姐温轻柔,此人看似乖巧实则富有心机,痛恨女主的好皮囊,却又不亲自动手,一直挑唆原主针对温轻月,以至于在女主翻身之后,第一个针对的就是原主。
“咳咳,好了,都别光顾着说了,正堂内酒菜已经上齐了,母亲,我扶你过去。”
乔珞听到相爷开口,自觉地将位置让了出来,柳氏刻意慢了半步,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乔珞知道这是在问祖母对她态度变化之事,只是这一时半会说不清,只好道:“晚上再跟娘细说。”
几人落座后,老夫人扫了眼众人,面色不愉:“怎么,轻月又没有过来?”
“老夫人您是不知道,轻月丫头犯了大事,她把……”张姨娘正准备把温轻月推温倾络导致落水之事说出来,却被柳夫人打断。
“张姨娘,这等事还是不要说出来让母亲烦心了。”
张氏知道这柳夫人想和她唱双簧,正想搭话的时候,乔珞插嘴打断道:“祖母,何时动筷,我可是为了和祖母一起吃饭故意空着肚子呢。”
老夫人向来对府里的丫头怜爱,尤其是乔珞鼓着腮帮子,这模样机灵可爱极了,老夫人佯怒:“你这丫头说得好听,别以为祖母不知道是你贪吃。”
“啊,又被祖母看穿了。”乔珞面上一副懊恼,实则她可不想把这欲加之罪按到女主头上,马上人家就要翻身了,她可不想拉满仇恨值。
老夫人被这一打搅也忘了追问之前的事:“倾珞丫头说得对,开饭吧。”
柳夫人自然不好先开口提及此事,免得在老夫人心里留下不好地印象,本想借着张姨娘的嘴说出来,没想到自家女儿出来搅和,真是气得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不甘地瞪了乔珞一眼。
一桌人心思各异,也就只有乔珞吃得最开心。
突然屋内飘来一股暗香,嗅起来清爽宁人,所有人都停了筷子,疑惑着香味的来源,乔珞心里打了个鼓,要开始了。
纤纤玉手揽过流苏帘子,紫绡翠纹裙显露出来,及腰的长发只用了根素发带轻轻挽起,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然而这样丝毫不减倾人之色,尤其是别耳后垂在胸前的两缕青丝,衬托着小脸更加的娇俏。
柳夫人一见来人惊地站了起来,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妥,好在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温轻月身上,缓缓坐了下来,只是这么一想更加来气,死死地揪着帕子。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姨娘,轻月来迟了,还望恕罪。”温轻月朝着几人端正行礼,不急着起身,等着老夫人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出自《菩提偈》-惠能
第5章 皇帝掌中宠(4)
“起来吧,你这端的是何茶,香味如此醇厚。”老夫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手上的白玉茶壶上,反而忘了追问怎么出现在这。
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温轻月笑盈盈地回道:“回祖母,这是上次父亲带回来的碧螺春。”
“我可未见过这般清香四溢的碧螺春,其中可有讲究?”温丞相一改之前沉默不语,显然对这壶茶很感兴趣。
“此茶的妙处绝不止在于外的香,至于是何,轻月卖个关子,我先给大家添上小杯。”接受到老夫人和相爷默许的眼神,温轻月走过去,依次给众人添茶。
乔珞一早让系统收回了“新人福利”,终于寻得机会好好地打量一番,果真和文中描述的一样,不过十四岁已经显露出来窈窕的身姿,黑发如墨、淡眉如水,举止大方得体,其他人不知道如何,不过相府这三姐妹还真是她温轻月相貌最出彩。
乔珞晃眼之际瞥到温轻月走了过来,想起接下来的剧情,她怎么敢再让女主给她添茶,连忙起身:“不劳妹妹了,我自己来吧。”
“这…”温轻月轻蹙柳眉,心里嘀咕着这温倾络往日恨她入骨,前不久还陷害她落水之事,这是改性了?
哼,怎么可能,八成是在玩新把戏,不过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退让了。
乔珞见她不知声,当她默认了,直接伸出手去拿,可就当快要碰触到壶柄的时候,温轻月竟然松了手,茶壶失去支撑下坠,惊得乔珞立刻收回手。
好在没有碰到,这要是被烫着可不是好玩的,就在乔珞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重重的痛呼声刺破耳膜。
“啊…嘶…”温轻月蹲下来脸上痛苦万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抬头,似是要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地压住,咬着小下唇,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你,你怎么能……”
欲说还休,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水,我见犹怜。
看得乔珞也有丝心疼,如果女主现在针对的不是她的话。
“不好,月妹妹的脚被烫伤了,祖母,快请府上的大夫过来看看,可千万不要留疤了。”
“对对,管家呢?快去请大夫!”
乔珞蹲下来,刚碰到她的绣花鞋,立刻被斥责一句:“做什么…”温轻月一说完察觉的语气不对,遮掩式的喘了几声。
乔珞装作没有意识到,而是急忙将她的鞋子脱下来:“快,让我帮你把足袜脱了,免得再烫着。”
温轻月眉头一皱,扫了一眼其他人:“这…成何体统,还是……”
“诶呀,我说好妹妹,都这个时候了,当然是你的脚重要,要是留下疤,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说着将足袜扯了下来,这个时候大夫急匆匆地赶过来,下人扶着温轻月去了旁屋。
须臾,大夫拍了拍衣袖走了出来。
“轻月丫头怎样了?”
“回老夫人,相爷二小姐没有大碍,因为处理及时脚背上只是红了一小块,已经涂了药,相信不过两日便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