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人想了想,倒是问了个关键来:“这头一个有意的不知道是哪家?”
史大人看来,如今这乱七八糟的这家那家的,倒不如直接全推到第一家身上去,到时候只要对外说两家原本就说定了。
谁让他们后来呢,先来后到的道理谁都没法有理由反对,都说定了,他们史家总不好反悔不是?
毕竟他们史家那也是讲信誉的人家。
马行老道:“巧了,我们牙行登门寻的第一家说来跟史家也有一分关系。”他指了指隔壁何家,“正是隔壁大理寺卿何大人何家。”
“是他家。”史大人夫妻看了看,对这个结果很是意外。
两家离这么近,往前虽说没甚么往来,但逢年过节的还是给送了礼,当普通邻里走动走动,史夫人有些怀疑:“这、这处院子说便宜也不便宜,那何家?”
她是想问,何家有这么大财力能买得起?
何家不穷夫妻俩是知道的,不过这安家在京城,哪样不要钱的,何家为了在京城扎根,又添置了不少的东西,花费了不少的银子,如今这在京城里倒是安定了下来。
史夫人就一直觉得米仙仙那些贵重的首饰头面衣裳都是为了装装样子,毕竟初初上京,在各家夫人面前总不能让人看清了去,史夫人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一次性要拿出三千俩,一般没个家底的哪里能拿得出的。
马行老点头:“史夫人放心。”
牙行帮着何家置办了房舍、田地、庄园,房舍如今只有春辉坊这一处,但城外的田地可足足好几十亩,还有两个小庄子,城里也有四五处铺子,何家缺不缺银子,牙行可是一清二楚。
史家夫妻也没刨根问底的心思,何况这些牙行的老人知道规矩,最是守口如瓶,就是他们问,眼前这行老也是不会说的。
史大人想了想,拍了板儿:“马行老,既然这第一家是何家,那我们这房舍就让何家买下吧,只是希望这事儿能快些定下。”
都说迟则生乱,史大人也不想看着调任在即的时候因为一处房舍闹出甚么事儿来。
马行老应下:“史大人放心,前儿我已经登了何家,把事情说了,只消何大人与夫人拿了主意就能定下。”
要不是史家出了这档子事儿,马行老这会儿恐怕已经在何家了。
得了他这话,史家夫妻两个都松了口气。等把马行老送走,不用史大人吩咐,史夫人就已经沉了脸,吩咐人好生查查,定要查出是谁给传出去的。
如今不过是传了他们要卖房舍的事,以后若泄露些别的呢?
米仙仙其实压根不知道史家要卖房的事儿被传了出去,还没等她听了这消息露出点着急的模样来,马行老已经把史家打算给说了。
“...史大人就希望这事儿能早日定下来。”
当然,史大人最终选了何家,图的也正是何家跟史家没关系。
别的人家,都是有些拐着弯儿的关系来,卖给谁都要得罪人,远不如交给何家来得放心,谁也不得罪了。
这时候,没关系的人家反倒是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了。
当然,史大人也说了,若是何家知道后不买也不强求。在史家看来,何家有银子能买得起,但毕竟是才在京城扎根的人家,若是怕得罪人不敢买也是能理解的。
马行老也如实把这话给米仙仙说了。
“如今的情况便是这样,到底要不要买史家的院子还得夫人与老爷再商议商议,若是有意置办,便遣人来同我说一声就是。”
马行老知道何夫人要与何大人商议商议,毕竟这动辄就是几千俩银子的买卖,他很是理解,先一步提她说了。
米仙仙:“...”
米仙仙突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但说要与何大人商议的话是她先开口,换了往日米仙仙也就把这话给圆了,当真拖上一日找借口已经商议过这等话来,这会儿也怕迟了些史家的院子就打水漂了,忙道:“不如现在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吧,我这就让账房跟着走一趟,把银钱给了,也麻烦行老帮着我们做个见证,尽快去衙门把过户文书给签了。”
只有签了过户文书这买卖房舍的事儿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不然这中间随时都能起甚么变故的。
马行老迟疑几分:“夫人要不要等等,再问问大人的?夫人放心,只要何家有意,史家那边也没意见的。”
米仙仙只得挤出个笑模样来:“不用了,我家大人说了,家中一切事由我做决定就是,他衙门里事情多,你也知道咱们京城人多,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闹去大理寺,哪里有空细细询问这些的。”
米仙仙很快找了个由头。
大理寺负责京中治安,刑罚,何平宴又是从底下调任上来的,身边没两个帮手,要全权接过大理寺的权利确实要耗费更多的心血,这京中的官场步步牵涉甚广,身后牵扯更是复杂,哪怕是何平宴在对治理这块儿很有心得,如今也不得不花费全部的精力进去。
这也是当初四饼为何要被送去青云书院读书的理由,何平宴这个当爹的抽不出空来教他,又怕他三心二意的,便只得选了个在学问上要求严格的书院把人送进去。
米仙仙这般说,马行老爷丝毫不怀疑,不住点头:“夫人说的是,确实不好打扰大人。”
史家这房舍的事儿牙行也想尽快给办妥,如今两边都没意见,马行老自然乐意在中间牵线搭桥,出了何家门就跟史家那边回了话。
很快史家管家就出来了,同何家这边一起,马行老等人去了衙门过了户,白纸黑字,银货两讫。
史家还没出京,只东西是早早就收拾起了的,这处宅子一过了户,史家就把收拾好的东西搬到了另一处宅子里,只等着过几日就随着调令一块儿离京了。
何家隔壁顿时空了下来,也是这会儿,外边人才知道史家是把宅子卖给了何家。
“蠢货,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的!”富丽堂皇的屋里,钟离夏狠狠骂着。
身前,一个婆子跪着,一个劲儿的认错:“是是是,都是老婆子的错,侧妃娘娘,我下回定会把事情把妥当的。”
“还下回?”钟离夏简直气笑了。
她一直关注着何家的情形,自然也知道史家的动静儿,随便给使了点银钱就从史家的婆子嘴里知道了史家的打算。
这便是为何大户人家都喜欢用签了定契的下人,这种只签雇契的婆子下人本就不是一心为了主家好,不过是银货两讫的规矩,自然多的是那等嘴不严的,三姑六婆的凑一堆,多的是说主家各种事儿的。
钟离夏原本是派人悄悄同与史家交好的人家透露点口风,她想着,只要透露过去,到时候若是有交好的人家想买这宅子,史家自然得越过何家把宅子卖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
她派出去的婆子本来是要往跟史家交好的一家去递消息,却被人捧着哄着一时漏了嘴儿,直接就把史家的事儿给宣扬了出去,这才让史家左右为难,最后反倒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极快的往何家怀里推。
一过了户,钟离夏也得了信儿,气得晌午连午食儿都用不下,命人喊了婆子来一番询问,这才知道竟是她派出去的婆子给捅出来的篓子。
本是想算计一番,让何家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没想到她们百般算计,何家没成一场空,倒是她一场空。
尤其是米氏,回回都运气极好的逃过!
婆子为了挽回这回的失误,忙道:“侧妃娘娘,虽然那何家买了史家的宅子,但他一家子乡下来的,便是买下了宅子又如何,还不是把其他家都给得罪了,咱们虽然收拾不了他们,但这些人家总是要给他们下绊子的。”
婆子绞尽脑汁的说,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是有理。
钟离夏在安郡王府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已有在王府经营了几十载的王妃在上头压着,如今两人势同水火,安王妃不留余力的打压着钟离夏,为了在王府站稳脚跟,钟离夏不得不开始收买王府的下人为她做事。
她出手大方,这婆子便是被她用银子给收买来的。
“不痛不痒的几个小绊子能成甚么气候!”钟离夏想狂怒,但想着如今在府中的身份地位,又只得强压着怒火。
她身边除了几个心腹,余下全是被重金给收买的,除此外,钟离夏还收买了安郡王妃和府上其他侧妃,甚至安郡王身边的随从,不过收买的都是不能近身,只能在外间伺候的随从,指着在有大事的时候能给她通风报信下。
也就是钟离夏出身商贾之家,不然普通人家出身的闺女可拿不出这么大笔的银钱来。
这会儿钟离夏气得狠了,但也不敢怒声骂人,这本就是她用银子引诱来的,说句实话,忠心的是她手头的银子而非她本人,若是把人骂狠了,这些婆子出去一说,以后还有谁敢给她办事,底下又有多少阳奉阴违?
她只得把火憋回了嗓子眼里,但正如她说的那般,这不过是几个不痛不痒的小绊子罢了,还不知道有没有的。
大户人家买房舍都是四五进院子,能买三进院子的也都是与何家差不多官位大小的人家,官位差不离多少,都是同样的位置,谁家的手段也没比谁高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