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同窗被征服了。
“行,咱们就卖字画!”
其实他们也有些奇怪,按理说几人亲近,何敬平日里的字儿他们也是看过的,绝对是比不得这字儿的,但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亲眼见了字儿,他们到底是把这疑惑给放下了。
至于画便点了另两位同窗。
几人都是少年心性,说干就干,庄宁也是个喜欢热闹的,更是个财大气粗的,当下就取了一锭银子让人去采买些笔墨纸砚来。
这会儿时辰尚早,等所有东西都置办齐全几个人就各司其职了,一时,房里寂静得很。
连着两日,米仙仙觉得小儿子何敬总是早出晚归的。以往消减他的份例总是会在她跟前儿抱怨两句,讨要些好处才是,可这两日府上给备甚他吃甚,半点不跟她讨价还价的,还总是往外跑,让米仙仙也好奇起来。
她问了四饼身边伺候的小厮豆子,得回话说是小公子再卖字画,昨日已经准备齐整,今日便要摆上摊售了。
“他还卖字画了。”米仙仙这回是真稀奇了,招呼着人参出了门儿,决定亲自去看看。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少,各处摊子紧密挨着,如他们一般半大的少年守着摊子的也有,但少有这般穿戴齐整的公子们站在摊后,不少人倒是好奇得很,问:“你们这是卖何的?”
几位同窗指了指摆着的字画。
不是很明显么?
有人又问了:“这些可是你们帮人卖的?”
何敬头一个就不干了,他指着那些字卷:“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这些字卷是我写的。”
他年纪小,也是几人当中最矮的一个,这话一出,就有不少人善意的笑了。
现在的半大孩子,还挺自信了。
何敬鼓着脸儿,认真强调:“我写得很好的。”
他越是这般说,人们便越是笑,倒是有人推开字卷看了起来,一看,倒是惊呼一声儿:“哎哟,这字儿确实不错啊。”
这一说,顿时不少人上前。
“怡然院。”这几个字儿的确不错,夸得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纷纷推开其他的字卷一看,“唉,怎的全是这怡然院三个字儿,就没有别的么?”
何敬:“...”
这是他写得最好的几个字儿!
第139章
何敬他当然不会说他写得最好的字就是这怡然院这三个字了。
他站在摊子后边,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他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哼道:“我觉得这个字的意思最好,所以就只写了这几个。”
事实上,他能把这几个字写好,全是凭着这两载被父兄们给压着才练出来的,何平宴同何越给他讲课,何敬要是答不上,便罚他写几个大字,这怡然院三个大字全是罚出来的。
这几个大字也是他们几位公子院子的名。
他更不会说这几个字是被罚出来的。
围在摊子前的人也不知道这层意思,听他一解释,纷纷点头。
“原来如此。”
这一番解释后,不止看字的人知晓了,便是几位同窗心里的疑惑也解了。
他们先前便觉得奇怪,只是没好问。
何敬这几个字儿确实不错,有那好字的也买上一副,反正也不贵,连带着也瞧了瞧旁边的画卷。
画卷是好几位学子一同画的,画风各不相同,有那画山水的,有画人物的,还有画那水中的鱼儿的,那画看着虽不若名家一般扑面而来的便是清雅风气,但也活灵活现的,不少人也顺便买了副去。
相隔不远,米仙仙看着一向被娇养着的小儿子眉开眼笑的给人递字画,小脑袋依旧矜持的抬着,但嘴角的笑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是高兴,他向来有些懒惰,不轻易开口,这会儿却很是骄傲的给人推销字画。
不提这字的来历,但这模样却是似模似样的。
“你瞧,往常他在府上的时候多懒的?他父兄叫他读书还得压着,好的坏的跟他说个分明,他听着还懒洋洋的,任性得很,你有见过他这般弯腰的时候么?”
四饼是被娇养出来的,很有些脾性,打小在金银堆里长大,从来没吃过苦头,也从来不缺过银两花销,身份地位都有,走出去向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这也养成了他很有些高傲的小性子,不大爱搭理人的。
人参道:“咱们小公子这是口硬心软呢,这挣银两的事儿同小公子本是没甚关系,但他却还是忙前忙后的,又是出主意又是亲自写字儿的,再是心善不过的了。”
米仙仙自然知道这来龙去脉的,她倒也没如同别家正儿八经溺爱孩子的那般,凡事都替他们着想,丁点不让他们沾的。
何家教导孩子,并非一味惯着,该压的时候也是压的,甭管这初衷是甚,能让懒惰的小儿子心甘情愿写字儿的事儿,在米仙仙看来就是好事儿。
他也不是六七岁的时候怕他写久了对手不好的时候,这个年纪,正是该勤练字的时候。
米仙仙是这般想,回去后还跟何平宴和几个儿子说了,一家子对四饼这早出晚归的挣银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们是这般,但刘氏那头却是不干了。
她遣了个婆子来唤米仙仙,等人一到,她便说起来了:“仙仙啊,这小饼是你亲生的吧?”
米仙仙看了看,小儿子四饼被婆母刘氏给揽在怀里,小脸满是无奈,婆母一脸的怒容,别说让她坐给上茶水点心了,又是一顿劈头盖脸。
“咱们家里如今又不是那等没钱的人家,你竟然让小饼去外边街上摆摊卖字画去,他才多大,你当娘的怎么忍得下心的?”
“你们夫妻要是抠到自己儿子身上,以后小饼的吃喝由我来出银子就是。”
刘氏是个富裕的老太太,何志忠每月寄回家里的银钱,除了给张氏十几俩自己花销外,余下都是刘氏掌着,一年半载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傍身,这几载已经攒下好几百两了,别说养一个小孙子,就是养几个大孙子她也养得起。
说完,她还狐疑的看了看,觉得要不干脆她跑一趟去问问其他几个饼。
要是儿媳妇在其他几个饼身上也抠,她就把人接过来自己养,让他们夫妻俩自己过就是。
米仙仙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娘,你问问小饼,我可有没给他银两花销的?”
刘氏:“你是他娘,他当然帮着你说话。”
四饼被带回来就解释过,说他在街上摆摊卖字画跟爹娘无关,但刘氏不信。
她亲眼见到小孙子为了几个铜板跟人争辩,堂堂知府家的小公子,若不是囊中羞涩,哪有会计较那几个铜板的,又不是她这等老婆子,喜欢斤斤计较。
“奶,我没有帮着娘。”
四饼捂着小脸儿。
他总算是体会到同窗们夹在在婆媳之中的艰难了。
他们家不为财不为利,而是为了他。
刘氏拍了拍他的小胸膛:“小饼别怕,有奶在呢,今日奶给你做主,你爹娘有甚么不对的你跟奶说,奶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米仙仙:“...”
现在的儿子儿媳真不值钱,有了孙子后,儿子儿媳就变成路边的野草了。
“娘,你真是误会了,家里是真没有消减小饼的份例,他的吃穿用度都有我盯着呢,一月得花三十俩,这满城里,有几个能比得上的?这还不够呢?”
“三十俩?”刘氏惊呼一声儿。
她看了看自己金贵的小孙子,见他白白嫩嫩的,心里突然算了一笔账。
一个孙子三十俩,她有五个孙子,那一月就得一百五十两银子,她手头那点银子说起是多,但一算,都不够花销半载的。
难道真是自己冤枉儿媳妇了?
“那你说说这三十俩你怎么给花的,还有我问过小饼了,他方才还喊饿呢,你平日里是不是没给他吃饱的?”
“哪有啊。”米仙仙很是好声好气儿的:“咱们家里,早食物儿从粥、小菜,到面食儿汤饼的,每日换一样,小饼能吃,他的碗比几个哥哥还大,就那饼,一顿便能吃上四五个呢,相公整日忙碌才能用上三四个的,更不说午食晚食了,一顿得用上两三碗饭,还有菜,夜里还有些许羹汤,两块儿糕点,哪能饿着他的,许是这两日在外边忙,克化得快,便饿得早了。”
米仙仙一一列出来:“这些都是吃食上的,额外每日还有两百文的零花,若是跟同窗去外边,另还有几俩银子,更不提他的衣裳鞋袜了这些行头了,三十俩有时还不够的。”
小公子哪里是这么好当的,光是置办一身行头便是大花销,何况何家还有四位公子。
米仙仙很是耐心,半点没有不耐。
她可是个好儿媳!
刘氏一听这一条条的,那银子跟流水一般被花了出去,顿时冷静下来,小声搂着四饼问:“你娘说的是真的啊?你可别骗奶的。”
四饼被刘氏从大街上带回来,早就心急外边的情形了,一个劲儿的点头:“是真的奶。”
他好好的在街上售卖字画呢,他奶刘氏突然冲了进来,抓着他就走,偏偏是他奶,他还不能在街上跟她争辩。
刘氏闲不住,早前在县里时,哪怕家中请了婆子,也喜欢跟巷子里的婆子们一块儿上街采买,这个习惯哪怕是到了府城也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