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孩子们孝顺又懂事,孙氏既感动又心疼。与此同时,她心底升起一股勇气,像现在这样的好生活,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继礼,这回咱们是彻底得罪了那边,你说他回去后,会不会乱传淑华的坏话?”孙氏将剥好皮的烤红薯递给魏继礼,忧心忡忡地说,“他们怎么能那么坏啊?”
是啊,人怎么能坏到那种地步呢?
魏继礼摆摆手,他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压低声音说:“我不想吃。”他吃不下。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是想说,我们也管不着。不管怎么说,这种事都不能答应!你听听他说的那是啥话?说张雄不是贼,那他大晚上去顾家干啥?”魏继礼只要一想到这事就气得心肝疼,他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等淑华回来,再问问她的意见。”
这个以前在魏继礼看来还没有省事的女儿,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有能力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而他们也已经老了,有些事,也该早做打算了。
“到时候,你把家里存的那些东西,都给她吧!”魏继礼说完这话,就背着手进屋,再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书,准备给两个孩子上课。
魏继礼和孙氏的担心并非胡乱猜测,没过几天,就听说张雄被放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个流言渐渐在周围几个大队传开。
“喂,你们听说了吗?四队那个魏淑华,她偷人!结果那野男人上门的时候,不小心被家里的狗看见了,那狗也是狠,扑上去就咬,把周围邻居都给吵醒了!魏淑华怕事情败露,干脆把野男人当贼抓了,第二天还送到公社去了!”
“啥?你听错了吧,是真的有贼!四队最近不是在搞那啥合作小组嘛,专心做床单被罩的,那屋子里光缝纫机就是三台,还有那么多布料呢!”
“说你傻你还不信!四队那个啥小组,你以为真能办起来?听说买回来的布料都是纺织厂织坏的布,白送给工人人家还不愿要呢!你说说,就这种布做出来的东西,谁买?谁偷?”
“就是!要说偷缝纫机,可缝纫机是大件,也不好搬啊!肯定是偷人!对了,不是说野男人被抓到公社去了吗?然后呢?”
“然后,人家又没真偷东西,当然被放出来了。那男人也怕事情败露,被拉去斗争,也没说俩人的关系,只说去顾家有点事。嘿嘿,一个男人,大半夜地跑人小媳妇家里,能有啥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魏淑华可真是狠啊!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好歹‘夫妻’一场,咋就把人家当贼抓了呢!那句话咋说的来着,最,最毒的就是女人?”
“最毒妇人心!”
“对对对,就是这个,‘最毒妇人心’,太毒了!”
魏淑华在城里待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回来。
路过魏家大队时,她还遇到几个认识的人,刚想打声招呼,就见对方用极为怪异的目光打量自己,然后率先说了一句:“哟,这不是四队的魏组长嘛,果然是快发达了啊!”
对方阴阳怪气的说话,魏淑华又不是受虐狂,当然不会给好脸色,她面无表情地喊了人,就准备离开。
哪知她刚越过这几个人,就听到身后传来鄙夷的笑声:“你还不知道吧,张雄从公社回来了,你想害人家,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啊!”
张雄从公社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魏淑华下意识感觉不对。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一直在吸收各方面信息,因此,她对犯罪者的下场还是很了解的。
张雄要偷四队集体财产,就算他没偷成功,也不可能被轻易放出来,起码要拉去斗争几次,再送到条件艰苦的农场改造。
如果他真被放出来了,那就说明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这种事,魏淑华也不是没经历过。
她稳住心神,用力踩着脚踏板,很快就到了家。
家里人都在,连魏继礼和孙氏也到了顾家,正坐在堂屋里说话。
沈树枝拉着一张脸,横眉怒目地骂道:“这群狗日的尽会搞这些歪门邪道!”
她今天光是在家,就遇到三波人上门,旁敲侧击地打听魏淑华的事,她差点没被气晕!
沈树枝很清楚,像这种流言,光解释是不行的,没人会听,人家想听的可不是谁家清清白白,他们想听的就是不清不白!
去魏家大队跟张雄对峙?那更不可能!
这种流言对男人来说无伤大雅,为了逃脱被斗争和被改造的命运,张雄巴不得坐实这个流言!到时候,吃亏的只有魏淑华,还有顾春来。
“娘,我回来了。”魏淑华架好自行车,神色如常地走进堂屋。
看到她,沈树枝张了张嘴,却啥也没说,只坐在板凳上生闷气。
倒是孙氏见女儿面色憔悴,脸和手都冻得通红,她心疼得不行,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你还骑车,小心长冻疮!”
她摸了摸魏淑华的脸和手,触感冰凉如同冰块,孙氏顿时红了眼圈。
“娘,没事的,我这不是急着把好消息带回来嘛。大家辛苦这么久,都盼着能把东西卖出去,过年也能分点钱。”魏淑华从衣服兜里取出几张单子,放在桌上让大家看,“你们看,这些都是订单。”
好几张单子,除了县城供销社以外,其他公社竟然也要,就是数量不多。另外还有几家工厂也定了不少,厂里领导看过成品后,决定用来奖励厂里今年的先进。
这家订十套,那家订八套,很快就把她们这段时间做出来的床上用品订光了,还险些不够卖!
成品包含床单,被罩,以及两条枕巾,一共四件套,一套三十八元,不单卖。
三十八元听起来很贵,但布料用的是真丝,上面还有手工刺绣,这价格要是放到省城,翻倍都不止。这年头识货的人很多,一听魏淑华的报价,连价格都没讲直接答应下来。
“春来媳妇,我是不是看错了,这上面写的价格是多少来着?”沈树枝瞪大双眼,仔细盯着手里的单子,生怕自己看错了,“这是多少?三十八元一套?”
妈呀!这不是在哄她吧!
“是的,娘,咱们做的是套装,不单卖,三十八元很划算,所以卖得快。”魏淑华柔声解释。
见沈树枝像是被吓到一样,魏淑华笑道:“这个价格还是托了布料不贵的福,要是按照原价购进真丝布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才卖三十八。”
这三十八块钱,其中有十八块钱算是原材料成本,再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支出,每售出一套成品,应该能有十元利润。
这二十天来,她们一共做出一百多套成品,刨去支出,应该能有一千多块钱的纯利。想到这里,魏淑华总算松了口气,她总算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沈树枝已经完全惊呆了,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想流言的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钱。
对于一个精打细算的妇女同志来说,简单的算术是必备的技能。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飞快转动,很快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对了娘,最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看你们脸色都不好看。”魏淑华的声音将沈树枝拉回现实。
沈树枝轻哼一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魏淑华,包括流言。
“没事你不用管,谁爱说谁去说,反正嘴巴长在他们自己脸上。”沈树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先前是不知道魏淑华赚了多少钱,没底气。这会儿有了底气,那她还怕啥?
乡下人没什么娱乐方式,所以才喜欢传八卦。可八卦再好听,能比得上过年分钱?
沈树枝敢保证,只要四队的工艺品合作小组赚了大钱的消息一放出去,她保证之前的流言肯定会消失!
魏淑华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挑了挑眉毛,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
不过,她不去管流言,却不代表她会坐视不理。
流言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她比谁都清楚。那些人既然还要来招惹她,就别怪她不客气。
想起从魏宝珠嘴里套出的秘密,她微微眯了眯眼,嘴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组长,你回来了!”
“组长,还顺利吧?”
“组长,你累了吧,先坐着歇会儿!”
“魏组长,咱们做的东西,城里人都看得上吗?”
“魏组长,这一共……卖了几套啊!”
听到魏淑华回家的消息,合作小组的组员们闻风而至,瞬间就把顾家宽敞的堂屋挤得水泄不通。
“好了,大家先安静一下,你们这么多人问,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魏淑华含笑抬手,示意大家先不要提问。
不过她也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谁都会忐忑不安,就连她也是。
“这是我们的订单,大家先看一下。这次去城里,也是去试试水,我没带其他人。明天交货的时候,可以跟去两个组员,大家有谁想去的,可以先报名!”
堂屋里喜气洋洋,堂屋外也是欢天喜地。
李大柱和朱卫红两人围着停靠在院墙下的自行车转来转去,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朱卫红还好,她今年八岁,长得也高,至少能够扶住车龙头。可李大柱才五岁,身高不达标,想扶龙头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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