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菘:可他压根不是什么小姑娘!
顾箬笠细白的手指上,还有一点红痕,是压玫瑰糕的时候,留下的印子。
她娇生惯养,多少细软堆出来的娇娇人儿,一点力道就留下印子,半天还没消下去。
林菘挪开眼:“天寒地冻,怎么这时候想起做点心?仔细冻了手。”
顾箬笠摇摇头:“年关了,段青玉出不来,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在家里做点小点心。”她略带懊恼,“而且,我真的以为你会喜欢吃。你看看,栗子糕我特意做成小兔子,玫瑰糕里还放了今年夏天存的玫瑰花瓣,一层一层,多好看。哪知道,你都不喜欢这些。还不如做个大肉烧饼呢。”
林菘面无表情的拿了一块玫瑰糕。
银瓶站在一旁,憋着笑意,简直要忍出内伤。
林菘一连吃了半匣子甜点,被甜的丧失自主。
顾箬笠还在问:“菘儿是喜欢吃咸口的?能吃辣吗?我明日带糟鹅掌过来,也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林菘:“天冷了,你少折腾这些,冰雪天气,好生守着炉子暖和,免得又着凉。”
顾箬笠甜滋滋一笑:“不会。若是别人,我可不耐烦做给他吃,只做给小菘儿吃。”
林菘别别扭扭:“那你多穿点。”
银瓶:…… ……
有生以来,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多穿点”、“别着凉”这种婆婆妈妈式的关切语句,会从自家主子口中冒出来。
真真是……
这就是故人所说,相思的力量吗?
聊完了点心吃食,顾箬笠想起自己这趟过来的重要目标了。
她眼神飘了飘。
林菘顿时后脊一紧,一种超乎所以的不祥预感冒了出来。
顾箬笠:“那个翟郎,呸,翟护卫呢?小表妹,我想看看。”
林菘:……“他有什么可看的?”
顾箬笠好奇呀,八卦呀:“那日不曾看清楚,我就随便瞅瞅,菘儿,让我看看嘛。”
林菘觉得自己有点窒息。
银瓶还不知道,想起那日林菘交代的,千金郡主问起来,就说打发翟让回老家了,刚要开口,就见翟让拿着一束腊梅,嘚吧嘚吧从雪地里跑来。
“主子!你看梅花开的贼香!”
顾箬笠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那晚,她是没太看清翟让的脸,可她听出声音,还有这身形也差不多。
再看他“没规没矩”的跑到内院,哪里还不明白?
再说翟让,本来好好的办完事回来,在院子里碰见净瓶,让他带一捧腊梅给银瓶,就颠颠的跑进来了。
他刚回来,也不知道府上有客人,等看见顾箬笠也在,顿时吓的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丢了花就跑了。
顾箬笠嫌弃的摇摇头:“这小子算什么回事?我是你表姐,也就是你娘家人了。他有本事勾搭你,没本事见家长?”
银瓶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
翟让勾搭主子?
再看主子耳朵、脖子全都是红的,只是一张脸面无表情,望向翟让“逃跑”的方向,目光满汉杀气。
银瓶觉得自己也有点窒息。
林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银瓶觉得自己再待下去,难保主子日后不会“杀人灭口”,机灵的找了个借口,出了暖阁。
顾箬笠道:“你若喜欢这样的,倒也好,我看他蠢蠢的,不像有什么心机的样子,定然不会骗你。”
林菘压抑下羞耻,也豁出去了,还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表姐会苦劝我,不要对小侍卫动心。”
顾箬笠畅意一笑:“喜欢不喜欢,难道是我说了算的?”
林菘喝完了浓茶,随意把玩着茶盏,唇角微微挑起冷笑:“但陛下一定会给我赐婚,怎么也不会让我嫁给一个小侍卫。”
顾箬笠微微凑近他耳朵,气息扑进他耳朵里,钻进脖子里:“所以才叫你隐蔽些。日后,若是能有法子,让你和心上人长长久久自然是好。若是不顺,也要先保住这小护卫,再不济,你以后偷偷和他好又有什么?”
林菘:“……表姐,做人要有道德。”哪有教表妹背夫偷汉的表姐?
顾箬笠微微叹了口气,瓷白而纯稚的脸上露出与年岁不符的些微焦虑,但也只是眨眼即逝。
“就怕陛下给你指婚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她声音很低,自言自语,但林菘也敏锐的捕捉到了。
顾箬笠的异样眨眼即逝,很快就笑的眉眼弯弯:“不过,菘儿别怕,不管什么事,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她说这话的语气,过于真切,林菘喉头不可察觉的滚动了一下。
顾箬笠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虽然紧赶慢赶,但冬日的天黑的太快。
雁声悄声道:“郡主,后面有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
顾箬笠:“谁家的马车?”
雁声:“是皇商李家。”
顾箬笠轻哼一声。
这个皇商李家,便是李新元的本家。
雁声道:“主子先前去书院了,我们几个在公主府闲着也是闲着,便顺手查了秦氏一点小事,倒是有些蹊跷。”
顾箬笠问:“哪里奇怪?”
“我们几个找到了秦氏的账本,每年都有一笔两千两银子的花费,说是给李家送礼的。可是自从秦氏另嫁,还将李新元也带到顾家之后,李家从未登门,仿佛断了往来。”
那这笔过了明路的银子,就别有用处。
雁声早就追查下去,秦氏倒是藏的严密,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李家的马车故意跟着,不远不近,顾箬笠回了小院不久,就听说李家人来拜访了,来的人是李新元的大堂兄李金益,和顾斯年不冷不热的寒暄了几句,就直接说到正题,想要接李新元回家。
顾斯年哪会轻易放人?
当年秦氏改嫁,若是将李新元留在李家,也没什么。偏偏秦氏和李新元眼红顾氏的富贵,迫不及待的舍弃了李家这个“商户”。
可顾斯年养了李新元这几年,现在让人回李家,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他苛待继女吗?
李金益料想不会这么顺利,又提出想见见妹妹。
顾斯年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这孩子至孝,为给她母亲和胎儿祈福,抄了几日经书,不慎着了凉,见不得风。今日是不好见了。”
李金益首战不利,也不在意,眯眼笑道:“元儿妹妹毕竟是我们李家的血脉,还是我祖母的大孙女。我祖母膝下孙儿不少,孙女却只有这一个,可是我们李家的宝贝疙瘩。顾大人自然是心疼她的,只是我祖母也想念她,倒不如改日,让这孩子自己决定,回不回李家。”
顾斯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刚过完年,就收到了南王府老王妃的帖子,请顾氏阖家去王府赏冰泉。
一进王府,顾斯年才发觉,李金益和李家老太太都在,李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来了一大家子。
正是冲着李新元来的!
第41章
南王府如今只剩下老王妃一个,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但南王府再落魄, 老王妃也是当今陛下的老婶婶, 因此,收到南王府的帖子, 顾斯年倒也惊喜,早早的就去了。
他原本只打算带顾箬笠一人, 但送帖子的嬷嬷提了“那位李姑娘,我家老王妃也见过, 倒是性情温婉, 不妨带去说说话”, 顾斯年这才改变主意,将李新元一同带到了南王府。
今日来的人不少, 虽说女眷居多,但也有不少王室宗亲, 一同来给老王妃见礼。
顾斯年迫切经营, 再三嘱咐李新元:“你不曾参加过这等宴会, 那就小心跟着若若, 安分守己,便不会出错。切记, 你如今是顾府的女儿,可万万不要给为父丢脸。”
李新元喏喏的应了,果真寸步不离的跟着顾箬笠。
顾斯年原本还在琢磨,等见了李金益,脸色顿时就变了。
顾斯年神色阴翳, 李金益倒是得意:“早几年,老南王病重,老王妃满天下找一味珍稀药材,李家手上恰好有,便献了上来。虽说不算得什么,可老王妃却记在心里。”
这次,也是李家老太太出面,恳请老王妃请了李新元来,想当着众人的面,接李新元回李家。
而女眷那边,李家年迈的老太太已经抱着李新元“心肝肉儿”大哭起来。
“我的儿,这些年你不在我身前,可想死老祖母了。”
“原先你要去顾家,那是生生从老祖母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老祖母舍不得你,可也不忍心叫你们母女分离,只好送你走了。可老祖母没有一日不观念你,坐着也想,睡着也想,魂儿都跟你走了。”
这老太太虽然眼生,诸位夫人也不认识,但毕竟是老王妃的座上宾,诸位夫人见她哭的伤心,连忙上去劝解。
顾箬笠站在后头,前边的“热闹”与她无关,听着李家老太太花样不穷的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想孙女,不禁露出茫然。
真要是这么舍不得,早干什么去了?
李老太太哭的差不多了,才收了眼泪:“从年前我就梦见那短命的大儿,也就是你那亲爹,每日都梦见他,偏生他也不和我说话,只是看着我。我起初还不明白,后头才醒悟明白,该不是你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