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抬头看了看时间,声音带着困意的倦懒:“还不到十二点,可以陪你守岁了。”
晏少舒从轮椅上下来,也坐到了沙发上,他坐下的地方正好是云禾刚才躺的位置,还带着云禾的体温,暖暖的。
“怎么一个人喝酒了?”晏少舒的目光从云禾身上移到茶几上的红酒杯。
“开心,所以就喝了一点,我就喝了一点,没醉,你不能说我是小酒鬼。”
晏少舒轻笑一声,又把目光移回来:“你听见了?”
“嗯。”云禾分出一半的毛毯盖到晏少舒腿上,暖意将晏少舒紧紧包围,她抬头看他,“今天忙坏了吧,要不要给你按摩一下?”
“嗯。”然后晏少舒指了指自己的头。
云禾难得在按摩这件事上和晏少舒有十足的默契,很自觉地调整了坐姿,将自己的双腿放平,然后把软枕放到腿上,拍了拍,说:“过来躺下吧。”
晏少舒平躺下去,柔软的抱枕让他整身体瞬间放松。
云禾说:“眼睛闭上。”
晏少舒不太想闭上眼,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很多,但是云禾似乎很坚持,晏少舒只能乖乖闭上了眼睛。
云禾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处慢慢按摩,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
电视里,小品也演完了,观众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云禾没有仔细看,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但气氛在,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你今天不开心吗?”晏少舒忽然发问。
手下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秒,云禾没想到晏少舒这么敏锐,她垂眸看他,视线凝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一样。”晏少舒微微闭着眼,眼睫毛比女明星还要长,他说话,薄唇一张一合,很性感,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这一次的开心和跨年那晚的开心不一样,眼神是不会说谎的,你的眼睛里有悲伤。云禾,你在难过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她原本就没有打算隐瞒,于是直接承认了,“我的确不开心,因为今天听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按摩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晏少舒也睁开了眼。
云禾垂眸看着他,与晏少舒幽黑的眸子对视,她说:“晏少舒,能和我讲一讲你的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小品过后,是一个歌唱节目,云禾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她的注意力全部分给了晏少舒,而晏少舒沉默了半分钟之久,然后重新闭上眼睛,说:“好。”
十五岁之后,每一年的除夕都是噩梦的不断重复。晏家废除了守岁的传统,晏少舒也一个人远离了京市来到了云水镇,但是关于周敬林的一切,晏少舒依旧记得很清楚。
周敬林是周管家周仲明的儿子,周仲明十几岁就跟在晏恩嵘身边,后来结婚生子也都在晏家,周敬林出生一个月后,晏少舒也出生了。
虽然一个是管家的孩子,一个是晏家的少爷,但是两个孩子从小就感情很好。小时候的晏少舒和现在的晏少舒完全不一样,他调皮,顽劣,十足的破坏欲,每次闯祸,都是周敬林帮他打掩护,帮他解释。
长辈责怪,周敬林总是将责任揽过去,晏少舒就骂他傻,周敬林总是笑呵呵地说,他是哥哥,就该保护好弟弟。
晏少舒可不承认自己是弟弟,他想做大哥,于是闯祸后,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然后他就被打得更惨了。
晏恩嵘教育子孙,那可是不会留情的。
晏少舒不太懂,不管承担责任认错与否,最后被晏恩嵘打的人总是他,他向周敬林抱怨,说晏恩嵘偏心,周敬林就笑呵呵说:“晏爷爷没有偏心,就是因为爱你,才打你的。”
晏少舒才不相信这套理论,他就问:“那下次我闯祸了,你还帮我吗?”
周敬林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帮啊,你是弟弟,我是哥哥,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当初晏少舒并没有将这句记在心上,因为从小到大,这句话周敬林说过太多次了,直到后来,周敬林用生命完成了这个承诺,他没有食言,他保护了晏少舒。
后来的很多年,晏少舒都在想,如果那天他不央求周敬林陪他出去,周敬林是不是就不会死,每一次想起来,晏少舒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卑劣了。
他明明可以一个人跑出去的,但是他还是去找了周敬林,他知道周敬林心软,不会拒绝自己,那时候他甚至想过,就算事后被发现了,有周敬林在,晏恩嵘也不会下狠手打自己吧。
年轻的少年无法预料意外,但那天以后,再无晏家顽劣的少年了。
周敬林的死讯传来,周敬林的妈妈也在病痛中没有撑过来。周管家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丧子丧妻的打击让他病了很久,周舒窈就被接到了南院。
那时候周舒窈还不叫周舒窈,而是叫周书窈,是后来,晏恩嵘亲自给改的字,和晏少舒的舒相同,也是在告诉周仲明,以后周舒窈和晏家的子孙无异。
十几年前的旧事并没有讲太久,摒除掉细节,前前后后也不到二十分钟。
云禾静静地听着,她忽然也想到了一件旧事,在拍摄《折妖》的时候,晏少舒来过剧组,时候云禾听人提起晏少舒吐了,那时候没怎么多想,只以为是晏少舒身体不舒服,如今想来,那时候晏少舒身体不适,应该是看到那场戏,让他想起了周敬林的死亡。
春节联欢晚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倒数计时,在数字变为零,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云禾低头将一条红绳串成的项链戴到了晏少舒的脖子上,她在他耳边告诉他:“新年快乐,晏少舒。”
晏少舒睁眼坐了起来,他垂眸去看,红绳上坠着一颗玲珑剔透的珠子,这颗珠子他并不陌生,因为和手持珠上那17颗手持珠一模一样,因为它是母珠,所以体积大了一圈。
“给我了?”晏少舒问。
“本来就是你的啊,借用了这么多年,早该还给你了。”云禾笑着问他,“但是,你记起来了吗?”
“嗯,记起来了,原本也没有忘,只是过去不愿去回忆,选择性遗忘了。”晏少舒重新坐回轮椅上,看向云禾,“跟我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两人一起坐着室内电梯上了二楼,晏少舒打开了雕刻室的门。
他慢慢走到雕刻桌旁,打开了旁边的柜子,他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盒子是木质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他将盒子递给云禾:“新年快乐,云禾。”
云禾接过盒子,闻到了和晏少舒身上相同的木质香味,晏少舒说:“打开看看。”
盒子外面有一个小巧的扣锁,打开后,云禾就看到了盒子里面放着一个木头雕刻的人像,这个人像和云禾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云禾眼睛发亮:“这是我演的聂挽华?”
晏少舒:“嗯,喜欢吗?”
“喜欢。”云禾知道晏少舒雕刻的佛像有多栩栩如生,没想到,他雕刻的人像,也这么好看,云禾又重复了一遍喜欢,喜欢这个礼物,也更喜欢送礼物的人。
晏少舒被云禾感染,眉眼也染了笑意,他朝云禾勾了勾手,示意她蹲下来。
云禾立马蹲下,乖巧得像一只小猫咪,她以为晏少舒要同她说什么,没想到晏少舒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她说:“晏家的小辈都有,这个是给你的。”
云禾没想到会收到晏少舒的红包,自从秦如风和云嘉柔离婚后,她很久没有在过年的时候收到长辈给的红包了。
她愣了几秒,才从晏少舒手里接过红包,红包还没有拆开,光是这摸起来的厚度,数目一定不少。
云禾随口喃喃一句:“晏家的红包都这么有分量吗?”
晏少舒轻笑了一声,温柔地看着她,晏家的孩子家教极严,每年除夕的红包也只是沾个喜气,数额并不大,云禾这一份,是晏少舒亲手准备的,装得全部都是他的私心。
“现在开心了吗?”晏少舒问。
“嗯,开心了。”云禾微微仰头,眼眸明亮又璀璨,“晏少舒,以后的每一年都一起守岁吧,我们一起看春晚,一起互赠礼物,一起忘掉不开心的事情。”
晏少舒拒绝不了,只能说:“好。”
云禾继续说:“也不要一直愧疚下去了,当年的事情是意外,不是你的错,这些年,你不配合齐老先生的治疗,让自己痛苦,已经够了。”
晏少舒挑了下眉,就听到云禾说:“你卧室外面的那棵树真可怜,从小喝药长大。”
“怎么发现的?”晏少舒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这么多年,曲贺楠和关山都没有发现他会将齐老先生配制的药悄悄倒掉。
云禾说:“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在你身边,很多东西都养得很好,只有那颗树没其他的树长得好,而且,我看见过。”
晏少舒:“所以,后来你才守着我喝药?”
云禾点头:“没错,我都记着呢,你倒了我的南瓜绿豆汤,还倒了我辛苦熬的药。”
晏少舒失笑,心里又软又暖,云禾的存在,赋予了除夕新的含义,或许,以后的每年,他的除夕再也不是他的赎罪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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