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亭的心却落定了,小丫头没说实话,不管是经由什么渠道吧,翻反正这丫头就是知道玉米是好东西。
他又问:“产量如何?”
元宁仍旧没看他,只是说道:“你看高粱一棵上只有一个穗,玉米一棵上头却有两个穗,大概估算一下,产量也能是高粱的两倍?我不确定,你别信啊!”
苏鹤亭脸上露出笑容,他当然信了!
他又说:“我有办法再弄一批玉米种子过来,但现在播种是不是太晚了?”
元宁点头:“是太晚了,要想种,只能等明年了。”
苏鹤亭趁机说道:“那你这二亩地出产的玉米,能不能留作粮种?”
“为什么?”元宁脱口问道,“我是准备留一部分种子明年耕种,剩余的自己吃的。”
玉米富含膳食纤维和多种维生素,是一种非常好的粗粮。
见她如此,苏鹤亭的心就更坚定了,“来年我会多买一些土地,到时候请你帮忙耕种玉米,不知你意下如何?”
元宁登时起了警惕之心,“你大量种植玉米做什么?”这意思是要屯粮?
苏鹤亭有了当场表明身份的冲动,但看到张婶也在门口守着,便打消了念头,“我要做什么,你不久就会知道,我保证绝对不会危害到任何人就是了。”
元宁撇撇嘴,“这个可不好说,你以为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说不定就已经触犯了某些人的既得利益,到时候,遇到的艰难险阻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苏鹤亭叹道:“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个十多岁的少女,有的时候,你看问题太透彻,言辞太过犀利,往往能够切中肯綮,有些时候提出来的某些建议,也称得上是‘高屋建瓴’。”
元宁吐了吐舌头,露出几分独属于小女儿的娇憨,“你这么说可真叫我没法接话了!”
苏鹤亭便笑了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会和你联络。你自己种的这些玉米自然是可以吃的,但我希望你能多留一部分种子。这件事若是做好了,甚至会是惠济苍生的。”
元宁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原本她不怎么好奇苏鹤亭的身份,此刻却也不免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说完这些,苏鹤亭便起身告辞,匆匆而去。
隔了两日,五月初一,是元宁的生辰,这一日她就整整十三岁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元宁这些日子吃得好,锻炼好,身高蹿得很快,脸上略带婴儿肥,已经有了少女明艳动人的模样,只不过她不讲究穿戴打扮,素日里总是做男孩装束,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出挑。
伯钟提早就跟张婶商量了,请她给悄悄量了元宁的尺寸,在外头请人给她做了一身新衣裳,是裙装。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之后还给元宁准备了几朵头花。
这一日刚好学堂里也是休沐的日子,伯钟三个人都在家。
元宁一早上就被伯钟支出去了,张婶也应要求去买了许多菜和肉回来,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等元宁回来发现几个弟弟妹妹全都换了新衣裳,还有些纳闷:“打扮这么好看做什么?想去哪儿玩儿了?”
“长姐你也有的!”仲灵推着她进了房间。
看到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一套新衣服,元宁还有些愣神,淡粉色短襦,浅紫色长裙,还有一件浅白色绣彩蝶穿花图案的大袖衫。
颜色素淡不出格,但看起来就觉得赏心悦目。
“这个?给我的?”元宁还不敢信,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灰扑扑的工作服,就是普通样式的男装。
“长姐!”仲灵伸手帮她解腰带,“快换了,快换了!我们有事要和你说。”
第九十七章 生日
元宁本人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这段日子又很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换新衣裳换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今日似乎是这具身子的生辰。
过去家里穷,朱七文夫妻在世的时候,每逢孩子们过生日不过是倾尽所有做一碗面条,卧一颗鸡蛋罢了。
之前二月底给季秀过生日的时候,元宁却做得非常热闹,还按照习俗给她抓周,不过那小丫头不怎么配合就是了。
但新衣裳、新玩具、头花、一桌丰盛的饭菜却是必不可少的。
换好衣服,坐在镜子前梳头的时候,元宁就问:“你们是不是准备给我过生日?”
仲灵先是一愣,紧跟着抿了抿唇,“长姐,你辛苦了。”她走过去踩着小板凳拿起梳子帮元宁梳头。
元宁不会梳复杂的发式,所以都是将头发全部束起来,藏在帽子里。
倒是仲灵,心灵手巧,跟着张婶学了好几种发式,不过未嫁女的发型都很简单,她就给元宁梳了双螺髻,两边各插了一只纯银蝴蝶发钗。
梳完之后对着镜子端详端详,赞叹道:“我长姐真好看!”
昏黄的铜镜里映出一个容颜姣好的少女脸庞。
元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满满的胶原蛋白,没有化妆,气色也非常好,眼波流转,顾盼神飞,十分灵动。
元宁转身捧起了妹妹的脸,“我妹妹才是个美人胚子呢!将来长大了那一定是风华绝代!”
虽是一母同胞,但元宁是鹅蛋脸,眉如远山,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仲灵则是瓜子脸,眉如新月,眼型略长,不笑的时候自带三份忧郁,笑起来却是阳光明媚的。
此刻她脸上没有笑容,便仿佛隔了一层雨幕的娇花一般,“长姐,我倒希望咱们生得平凡一些……”
“哦?”元宁语调微扬,“这话是怎么说?”女孩子不都希望自己漂亮一些的吗?
“女孩子,长得太好看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仲灵老气横秋地道,“书上说‘红颜祸水’,先生也讲过什么妺喜亡夏,妲己亡殷,褒姒乱周……长得越好看的女人就越是会成为祸害。”
元宁先是有些哭笑不得,紧跟着便起了一些愁绪,正色道:“仲灵,你别听这一套,这都是男人为了推脱罪责,强加给女人的罪名。
“你想,自古以来,都是男权至上,女人活动的天地只有内宅。国家大事她们能参与吗?若是当真参与了还不被那些朝臣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
隔着帘子传来一声轻笑,元宁耳朵好使,一下子就分辨出这是苏鹤亭的声音,这还不到巳时呢,过来得还挺早。
不过她没有理会,继续对仲灵说道:“一定会有人说,女人会吹枕头风,你想若是一个人心思足够坚定,又怎么会被人鼓动?
“何况在那些帝王眼中,女人不过是玩物一般,高兴了逗着玩玩,不高兴了,要打要杀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自己无能昏庸、识人不清、任人不明,却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女人身上,这不是无能是什么?”
仲灵眼睛闪闪放光,从来没人这样跟她说过。
元宁又道:“就好比,人们去采花,随意攀折,旁人不去怪这些人举止粗鲁野蛮,却怨怪那花开得好看是一个道理。
“我记得前阵子翻了一本书,上头有这样一首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何其讽刺!”
苏鹤亭微微蹙眉,这是哪本书上的诗,他怎么从未见过?
仲灵虽然年纪小,但早熟,听姐姐这样一番开解之后,茅塞顿开,笑容浮上面靥,“多谢长姐!”
元宁摸摸她的脑袋,“尽信书不如无书,对于先生所讲述的内容也不能全盘信任,因为他在给你们讲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添加了一些自己的个人情感进去,未免有失偏颇。
“不管是读书也好,还是平日看什么事情也好,都不要轻下论断,一定要理解周详了才可以。
“道听途说、以偏概全,更是要不得。这些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仲灵用力点头,又说:“长姐,你也没读过书,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读啊!”元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是没时间练字,你们睡着的时候,你们的书我都翻了一遍呢!”
仲灵并未质疑,反而一脸的崇拜,“长姐,你真了不起!”不光要担负起养家的重担,还抽出时间来学习。
“嗯,”元宁大言不惭担了这夸赞,“我之前听人说,时间这东西,只要愿意挤,总归是有的。比如我们可以在吃饭之前多认两个字,睡觉之前多背两首诗,日积月累,就积少成多了。”
仲灵点头。
“行啦,”毕竟是小孩子,说太多也记不住了,元宁就此打住,“咱们不说这个了,既然是给我过生日,可曾给我准备礼物?”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
仲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都商量好了,吃饭之前才给你呢!”一边说着,扭身跑了出来,看到苏鹤亭在堂屋坐着,还给他福了福,才跑到外头去了。
元宁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条斯理从里头走出来。
苏鹤亭正好抬头,不由得一愣。
往日见元宁,都是男装打扮,行事爽脆,言谈利落,虽然容貌也不差,但……
总没有眼前一见,让人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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