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孟有些懊恼:“搭设灵堂,小敛,这太子府从昨晚到今日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现在若去搜查,怕是查不到什么了。”
邢启思拍拍了大孟:“这也不怪你,我们是今天下午才接手的。这朱批来得太慢,我们也不可能冒然接手。刑部那帮人,原本就只会耍些花架子,吃喝嫖赌样样行,唯独查案不行。”
大孟嗤道:“这下子错过了先机,我们去哪里找人去?还有,按照王妃的说法,她进入书院的时候,有另一个黑衣人也在太子府,当时还惊动了侍卫。你说那个黑衣人与打晕王妃的是同一个人不?”
“是同一个人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看啊,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他是怎么逃脱侍卫的追捕又回到书院的?侍卫没有抓到人,那时候一定是高度警戒的。在此时又想重新进太子府的话,怕是比登天还难。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加上王妃,昨晚进出太子府的黑衣人共有三个。太子府就那么容易进?”
正说话间,太子府门口传来一声呵斥:“谁在那!出来!”
大孟与邢启思对视一眼,赶紧跑出太子府。
刚一走出太子府,大孟见太子府门口站着一人,眼神哀戚。那人身穿粗布衣衫,显得有些寒酸,但样貌看上去,却颇有些清贵公子的意思。虽然长相清秀,可脖子上却有一片被火烧后的疤痕,延伸到耳际。
那人眼神涣散地看着太子府,嘴里喃喃地说道:“晚了,晚了。”
门外的侍卫见那人傻子一样地站在那里不答话,上前推了一把。那人高高地个子,却似一团棉絮一样,被人轻轻一推就跌坐在雪地里,在雪里裹了满身的泥。
侍卫怒喝道:“赶紧走!”
那人慌张地抬起头来:“我要找人。”
侍卫笑了:“你知道这是哪吗?”
“太子府……我,我要找阿英……不对,是南郡王妃!”
侍卫一愣:“王妃?王妃在牢里呢。你找错地方了。”
那人一愣:“牢里?”
大孟上前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找王妃。”
那人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又问了句:“那南郡王呢?”
侍卫嗤笑道:“南郡王是你说见就见的?”
那人从雪地里爬起来:“我真的找南郡王有事,很重要的事!”
侍卫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找麻烦!”
“什么事?”马澄从太子府里走了出来。
侍卫见道马澄赶紧解释道:“这个人说要找王爷。”
马澄看向那人。那人有些局促地低着头。
马澄问道:“你找王爷有什么事?我是王爷身边的小厮,我可以代你转达。”
那人抬起头,直视着马澄:“我要说的事,要亲口对王爷说。”
马澄忽然觉得眼前这人,虽然说话轻柔,但却无端端地给他一种压力。竟让他不敢违抗一样。马澄忍着心中的厌烦说道:“王爷现在没空见你,你要是等,那就等着吧。”说吧头也不回地进了太子府。
那人又看向大孟说道:“我见王爷有要事,可否烦请少卿大人替我通报一下?”
大孟愣了一愣,看了看自己那黑色外衣上绣的几朵花。这人可以凭他的衣着就分辨他的官职,想必一定不是普通读书人。
那人又说了:“我知道是谁要对太子不利。”
大孟彻底地愣住了,满腹狐疑地让邢启思进府里将萧练请来。
大孟上下打量着那人,看那人确实就是个书生样子,难道是个什么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大孟问道:“你知道是谁?”
“只要王爷出来,我自会告诉他知道。”
大孟揉了一把络腮胡子:“我看你个子倒是挺高的,不会是你吧!”
那人眉头一皱,正要反驳。萧练就从太子府里出来了。
大孟赶紧回头说道:“王爷,这人说……”
萧练并为听见大孟说的话,因为见到那人后。萧练整个人都愣住了。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席卷全身。
此人他认识。此人与他长得一摸一样。不是与萧昭业一模一样,而是与萧练一模一样!那个原本应该死在二十一世纪的萧练!
“你是谁?”
“杨珉之。”
第六十六章 真凶
太子薨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各地。除了被幽禁江洲的萧子懋,其余的十七位亲王从纷纷从各地回京奔丧。
大牢里,何婧英蜷缩在角落里,努力地让阳光晒在自己身上。她饿极了,就从地上捡一根干草来放在嘴里嚼。
“王妃,王妃!”
何婧英抬起头来,看见唤她的人是颜小刀。
颜小刀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看见何婧精神不振的样子问道:“王妃,你还好吗?我才听说牢里出了事,你怎么样?”
何婧英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这不还活着吗。”
颜小刀从怀里摸出一个饼来:“王妃,我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个一个饼。你将就吃。”
又是那有些泛黄的油纸。一个热乎乎的饼,还冒着热气,像极了那只烤鸡。
萧子响口吐白沫的样子又清晰地出现在何婧英眼前。何婧英转过头去,默默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颜小刀拿着饼的手顿了顿:“王妃怎么了?还是热的。你别嫌弃。这时间晚了,能买到这个我还跑了两条街呢。”
何婧英不看颜小刀:“你拿走吧,我不吃。”
颜小刀又将手里的饼看了看,忽然明白了过来。颜小刀尴尬地看着何婧英:“王妃,你是不是不信我?”
何婧英没有说话。
颜小刀讷讷地把饼包好,放在牢门前,说道:“王妃,这个真是我跑两条街买来的。就是涯石街拐角处那个满脸麻子的女人那买的。别家早就收摊了,就她晚上还卖点馄炖,还开着。王妃你……不想吃,就不吃吧。我放着了。”
说罢颜小刀有些落寞地走了,仿佛他失去了一个很珍视的朋友。
当十七位亲王全都到了太子府时,萧练已经在灵前跪了整整五日。在萧练身后跪着的,是二弟萧昭文,三弟萧昭秀,与才刚满七岁的四弟萧昭粲。
萧昭文听闻噩耗,第二日就快马加鞭从郢州赶来;萧昭秀远在荆州,也是昨日才到;倒是萧昭粲,虽然姑熟离京城不远,但却因为求学的地方在山上,消息送得迟了些,到现在才赶回太子府。
萧昭粲从姑熟回来的一路上,听了不少传言,深信何婧英就是杀害太子的凶手。一到灵堂里,率先就对萧练发起火来:“大哥,杀害父王的凶手你大理寺准备如何处置?”
萧练皱眉,回头看了萧昭粲一眼。这位小弟说起话来虽然成熟,但也不过刚满七岁,若是放在现代,也就是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屁孩。萧练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大理寺还未查清。”
萧昭粲却不依不饶:“是大哥你不想查清,还是不能查清?”
“你大嫂是被冤枉的。”
萧昭粲怒道:“我回来的时候都听说了,太子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大嫂那日在父王的书院内欲行不轨!你若说大嫂是被冤枉的,那么真凶呢?你又查到什么了?你如何告慰父王的在天之灵?”
萧昭粲个子虽然不高,但他站着,萧练跪着,竟是个居高临下的姿态。萧练真想一巴掌扇在这个臭小子的脑门上,毛都没长的小屁孩,说起话来一点礼貌都不懂。可萧练扎扎实实地跪了五天,想起身竟然发现自己腿麻了。萧练正想训斥回去,强自将心头怒气压了下去,冷冷地说:“本王已查到真凶,不日就会给父王一个交代。”
此话声音虽然不大,但犹如一道惊雷落在灵堂里。众人霎时间纷纷望着萧练。连萧昭文与萧昭秀都凑了过来:“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练不答,一张冷冰冰的脸上,半分情绪也没有。虽然位置一次,但他那神色,却更让人相信,他确已查到证据。
庐陵王萧子卿、安陆王萧子敬与建安王萧子真刚入灵堂,就听到萧练这一句话。萧子敬与萧子真倒只是面色变了变。萧子卿却是发起火来:“凶手在哪?老子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萧子卿的王妃郗妍,眉头微微一皱,小声训斥道:“你怎可在太子的灵前喧哗?”
“我……”一向嚣张跋扈的萧子卿,被郗妍这么一训斥,气焰顿时小了。“哎……”萧子卿一拍大腿,满脸无奈,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中,不知如何发泄一般。萧子卿“咚”地跪在太子灵前,“嘭嘭嘭”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霎时一块乌青,还隐约渗出血来。
在这灵堂上的众人,大多都知道萧子卿曾状告太子,在东田小苑里豢养祥瑞白鹿一事。太子也正是因为此事受罚才落下了病根。所以方才萧子卿的举动,众人无不觉得奇怪。有好些与萧子卿有过节的,和看不惯萧子卿为人的,都忍不住讥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