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与萧子良同在西邸的,有八位,世称“竟陵八友”。只是这八位细算起来,可不是什么单纯的文人。兰陵萧衍、琅琊王融、陈郡谢、南乡范云、乐安任、吴兴沈约、吴郡陆,皆是名门望族,再者,这八人在朝中都有任职。虽不能说凭这几个人能左右朝堂,但是在朝堂中的影响力可见一般。
而反观太子那边,支持太子的均是跟随太祖打下大齐江山的武将。虽然勇武衷心,但在谋略方面却无法与萧子良相匹敌。更何况,如今日子过得太平了,文臣的地位自然比武将高。太子党在朝中的势力更是积弱。
而更为可怕的是,除了竟陵八友,还有沈文季这种暗中支持萧子良的。
她与萧练如今的局面并不乐观。
六疾馆外一阵喧哗,阎无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石老头,出第二例了。”
第二例鼠疫病人出现了?何婧英一惊,“这人在哪里?”
阎无咎这才看见何婧英,不过他也不拘礼,回道:“在义庄。”
何婧英:“可否带我去看看?”
阎无咎诧异地看着何婧英:“去义庄?”
淳儿也惊骇地抬起头来看着何婧英。小姐要去义庄???
义庄门口,淳儿拉住何婧英,眼里满满的都是求生欲:“小……小姐,这里面会不会有鬼的?”
何婧英宽慰地拍了拍淳儿的肩膀:“你就在外面呆着就好。如果害怕就回车里坐着。”说罢何婧英在阎无咎探究的眼光下,镇定自若地走进了义庄。
这女人简直是个怪胎!
这是阎无咎第二次见何婧英后,对何婧英的评价。
何婧英推开义庄的门,抬脚就要走进去。阎无咎赶紧拉住何婧英:“诶,你等等。”说罢拿来两块白布,和两瓣大蒜,“用这个捂住口鼻,如果想吐的话就把蒜放到上面。那具尸体已经有些臭了。还有这两具尸体你千万不可碰。“
何婧英点点头,将白布蒙上。其实她并不惧怕死尸。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几乎是寒冬腊月里,每个小巷里面能见到的情景。她小时候和那些乞儿一起时,乞儿见着路边的死人,就会将死人身上的物件拿去。都不是什么值钱物,有时甚至只是一双还算完好的鞋子。
她不愿拿,就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等那些小乞儿将东西拿完了,她就找几块石头来,放在那人面前,权当是祭品了。
尽管何婧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义庄是不同于人世的一种存在。不仅没有人气,还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死人气息。
何婧英刚一进门,一股腐臭就冲进鼻子里,她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
阎无咎讥讽地笑笑:“不如你在门外等着?”
何婧英喘了口气,摆了摆手:“一起进去。”
果然是怪胎!阎无咎腹诽道。还是活得自在不好,偏要找罪受的那种!
义庄里停着两具尸体。阎无咎指了指左边那具:“那是前几日从六疾馆送来的那具。面前这个就是我今日发现的。”
那具尸体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十分瘦弱,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被野狗啃过的伤痕。
何婧英:“你在哪里发现的?”
阎无咎:“城郊三里外的树林里。”
何婧英:“看这人的穿着,似乎是京城中人,又很瘦弱,可不像是要去城郊打猎的人。难道是从较远的地方来的?”
阎无咎摇摇头:“我找到这人的地方没有车马的痕迹。而且……”阎无咎带上手套,将那具死尸的下颌扳开:“这人和之前的人一样,也被人割了舌。”
又是割舌?难道这两人有同一拨仇家?但是鼠疫,却又不应该是人为。
何婧英:“这两人可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阎无咎掀开左边那句尸体上的白布说道:“我在城郊找到的这具尸体,是在六疾馆那具尸体之前死的。中间相隔应当有三日。两人除了都被割了舌头之外,身上还有很多鞭笞的伤痕很相像,手腕和脖颈处有青紫。”
何婧英:“手腕处有青紫?那是说……”
阎无咎点点头:“对,没错。这两人都被囚禁过。”
何婧英:“可有任何与他们囚禁之地相关的线索?”
阎无咎:“不好判断。但那地方一定很大,而且他们都是被单独囚禁的。”
何婧英:“为什么?”
阎无咎:“鼠疫十分容易传染,除了被带有鼠疫的老鼠和鼠蚤咬伤之外,和得过鼠疫的人有过接触也会被传染。得过鼠疫的人死后反而传染力没有那么强,只要不触碰被感染了的人的脓血,就不会被传染。鼠疫传染快,发病快。但这两个人虽然被囚禁在同一个地方,发病时间却相差了三天。”
何婧英:“所以,他们得病时并没有见过面?”
阎无咎点点头。
何婧英:“如此,也不可能是一般山匪了?”
阎无咎又点了点头。
这两人被秘密囚禁在一处较大的地方。山匪一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地牢,二不可能如此细致将二人分别关押。
囚禁这两人的人,背景或许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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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颜小刀
“阎无咎!”
阎无咎听到人叫喊,眼睛微微亮了下。
门外那人也不等阎无咎答应,自己就踏了进来。阎无咎皱眉道:“颜小刀,你怎么又把酒拿进来了?”
那被唤作颜小刀的,正是京兆府尹的捕役。颜小刀生的斯文秀气,偏偏留了一个络腮胡子,把那张巴掌小脸遮了个七七八八。
颜小刀将酒拎起来晃了晃:“你还怕酒把你死人屋给弄臭了?”
阎无咎拿过酒瓶放在一旁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莫不是这无名尸的案子又落在你头上了?”
颜小刀无奈地笑笑:“衙里的其他人都忙去了,只剩我了。”
阎无咎讥讽地一笑:“忙什么?忙着去摸鱼呢?就是你们衙里的人不愿意来我这义庄。哪次棘手的又死了人的案子不是你来?”
颜小刀挥挥手:“管他呢,既然是案子就得有人管,什么案子不一样?说说吧,今天这位是什么情况?”
阎无咎:“你来得正巧,今儿又来了个给他作伴的。”
颜小刀看那尸体被狗啃的浑身都是坑,皱眉道:“这是什么情况?”
阎无咎:“被城郊的野狗啃的。”
颜小刀挑眉道:“你又去猎兔子了?”
阎无咎:“那有什么办法呢?那卖猪肉的远远地看见我就提早收摊了。我也得为别人营生着想不是?”
何婧英见二人自顾自的说话,全然忘了站在一旁的她,轻咳一声:“那个,为什么不卖肉给你?”
阎无咎无奈地说道:“上个月她老婆洗衣服时不小心将洗衣槌砸到了自己胳膊上,胳膊肿了老高。那卖猪肉的非说是那天卖了猪肉给我,招了灾来。从此看见我就早早地收摊回家了。”
颜小刀这才见到这屋子里还站着一人:“这位是?”
阎无咎一指何婧英说道:“南郡王妃。”
颜小刀愣了一愣,堂堂一个王妃竟然在义庄里?
何婧英见颜小刀呆住,尴尬地笑笑:“那个,我就是正巧听说了鼠疫的事情,就顺道过来看看。颜捕役之前得了鼠疫那人,可查出来什么了吗?”
颜小刀赶紧向何婧英见了礼,又回话道:“之前那人,京兆府尹与刑部都没有记录。想必应是个寻常百姓。如今画了画像,挂在大街上,看有没有家人认领。”
何婧英:“可有人失踪?”
颜小刀:“未曾有人来报过。”
何婧英指了指今日找到的那具尸首说道:“颜捕役不妨来看看这具。”
颜小刀上前一看,惊道:“又是没有舌头?”颜小刀看了看尸体上的伤痕问阎无咎道:“死了多久了?”
阎无咎道:“比旁边那具尸体早了三天。”
颜小刀:“早了三天?不是山匪?”
果然颜小刀与自己想的一样。何婧英问道:“颜捕役可知这城郊附近都有谁的庄子?”
颜小刀抬头看着何婧英。这南郡王妃如此问,想必也是与自己想到一处了。囚禁这两人的人绝非一般人,很有可能是士族人士。如果是士族人士,难保不会与这王妃有瓜葛。
颜小刀:“也未必就囚禁在庄子里。若是一个村子,将二人分开关押在两间屋里,也是有可能的。”
何婧英:“但是未曾听说,周围有村子爆发了鼠疫。鼠疫传染性如此之强,这两人得鼠疫时,应当没有多少人看守。”
看来这王妃并不好骗啊。颜小刀只好说道:“离这里最近的是沈将军的别院。再远些还有几处空置的庄子。”
何婧英问道:“可是沈文季沈将军?”
颜小刀点了点头。
何婧英心中一惊,难道此事又与沈文季有关?那么萧子良对此事又可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