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愿意帮莫毅做事?”祁崇归问。
“臣不喜欢被人利用的感觉。”
“那你现在,是忠于孤的了?”
戚绵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低头道:“应该可以这么说。”
祁崇归:“……”
什么叫应该可以这么说?
祁崇归打量着她的神色,仍然半信半疑。不过,他的情绪确实被她安抚到了。
他忍不住想,或许上一世,戚绵也是被迫给莫毅做事的呢?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反抗过,但是失败了?
祁崇归眸中现出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与孤说清楚?”
都说清楚了,他什么事不能给她摆平?
戚绵一怔,所以,他这到底是信没信她?
祁崇归轻咳一声,问道:“除掉戚博舟,你欲如何?”
那自然是辞官归家啊。
戚绵不确定他对这个决定持什么态度,不好直说,便犹豫着看他一眼,吞吞吐吐地提醒道:“殿下,父亲没了,臣是要守孝三年的……”
当初她之所以能混到祁崇归的身边,都是多亏了他原本的亲卫彦霖家中母亲亡故,不得已回家守孝,戚绵才得了被提拔的机会。
祁崇归:“……”
他刚刚平静下来的怒火又被激了起来,所以,戚绵这是不单单想摆脱莫毅,还想远离他的身边?
实在有些不能忍。
祁崇归一把拉过近在咫尺的她,勾了勾唇角:“戚绵,你说什么?”
戚绵眨眨眼,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祁崇归倏地抱紧了她,把她的头按在怀里,深深吸气。
幸亏他插手这事了,要不然,是不是又让她逮到机会,逃得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
第33章 召见
戚绵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 见他没了别的动作, 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又过了一关,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有些心虚。
毕竟上一世的有些伤害, 是实打实的……
祁崇归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想起她刚刚说的话, 问道:“莫毅知道你想摆脱他的事吗?”
刚问出口, 又想到戚博舟没送出去的信,那莫毅必然是不知道的。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戚博舟用的什么法子与那边通信?”
戚绵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不趁这个机会赶紧表明忠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般是用信鸽。”戚绵微微挣开他的怀抱, 指了指窗边铁笼子里关着的一只银灰色鸽子, 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 方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直到二人看过去, 才扑扇下翅膀,咕咕叫了两声。
戚绵说道:“不过从兰山回来, 我就把这只鸽子捉过来了,平时就锁在书房,戚博舟根本不知道, 还以为我把它炖了吃了。”
祁崇归低头看着她, 有些想笑。
这种能远程飞行,在北地与丹阳之间传信的信鸽,要训练出来自然不太容易, 若是炖了吃了,倒有些浪费。
他摸了摸戚绵的头,温声问道:“那你给我看的那封信,又是怎么截下来的?”
“西市七弯街尽头处有一家典当行,那里的掌柜似乎是莫毅安插在丹阳的线人,戚博舟让张氏把信送到典当行,被挽春截下来了。”
祁崇归唔了一声,随即打开房门,叫来一个禁卫,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去寻京兆尹,随便找个由头把那个典当行查封了再说。
这厢事毕,祁崇归与戚绵一同回到正院。
看见戚绵向他瞥过来的凉飕飕的一眼,再看看面色冷峻,威严赫赫的太子,戚博舟慌得觉得身子都飘起来了,落不到实处。
张氏也跪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她到现在还是懵的,老爷不是说只是父子之间的恩怨吗?怎么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的?
戚绵微笑着道:“殿下公务繁忙,臣的家务事,就不敢再劳烦您操心了,稍后臣处理妥当,会亲自去向您说明实情。”
祁崇归似笑非笑睨她一眼,颔首应允,叫了同在屋内候着的太医:“钟太医,走了。”
钟太医连忙应了一声,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药箱,走到太子身边。几次三番被太子派过来给这么个小官看病,真是憋屈死他了!
二人正要离去,戚博舟却又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殿下!殿下饶命,只要您饶了罪臣这条贱命,罪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氏反应过来,也连忙俯伏下身,磕头求饶:“妾身是冤枉的,妾身一介妇人,什么都不知道,求殿下明察!”
祁崇归眉头微蹙,什么话也没有说,依然抬步走了。
屋内重归平静,戚绵笑看着地上二人,叹了口气:“我都说了这是戚府的家务事,殿下明摆着把处置权交给了我,你们有那个功夫哭,怎么不知道来求求我?”
张氏怔了一怔,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膝行几步到戚绵身前,抱住了戚绵的小腿:“大郎!你知道我,我是冤枉的!求你了,别杀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戚博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顶,倒是没有再求戚绵,事已至此,戚绵本来就想杀他,这种时候又怎么会放过他?
戚绵看看二人,摇了摇头,又叹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们了?”
“诶?”张氏一懵,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向戚绵。
戚博舟也吃了一惊,迟疑地转头看过去。
戚绵两手一摊,无奈道:“谁让你们还有点利用价值。”
张氏抱着她小腿的胳膊松了,戚绵趁机挣脱开,走到床边,大力拍了拍戚博舟受伤的右腿,不意外地听到戚博舟一声惨叫。
“父亲大人,”戚绵笑眯着眼,“您就一辈子躺床上过吧,至于张姨娘,劳烦你日日伺候,千万不能让他死了,知道吗?”
她也没办法啊,祁崇归跟她交代了不能让戚博舟死,那她只好让他赖活着了。
张氏愣愣的,连忙应声。
戚博舟眼中含泪,腿上的疼痛还没过去,咬牙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刚刚在太子面前还迫不及待的表忠心,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现在对着我,就不行了?”戚绵俯身下去,一双眼里满是无辜,“父亲大人,要想好好活着,以后儿子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
戚博舟眼皮跳了几跳,惊移不定地看着戚绵,然后就看见戚绵拿出一张写好字的纸,在他眼前晃了晃。
上书:季四身亡,无异动。
季四指的自然是莫毅让她杀的季明涵。
然后戚绵从怀里掏出一盒红色印泥,问戚博舟:“你平时按的哪根指头?”
戚博舟瞪着她没说话。
戚绵也不吭声,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良久,戚博舟败下阵来。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跟性命比起来,晋国算什么,国师又算什么!
“右手大拇指。”戚博舟鼻子一酸,别过头去,不忍看见这屈辱的一幕。
戚绵依言抓住他的右手大拇指,沾好印泥,往纸上一盖,就成了。
戚博舟之前右臂被摔断,还在恢复期间,就被戚绵这么粗暴地扯了扯,当下就疼得他又哀嚎一声,使劲咬牙才能遏止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戚绵低头看看,新鲜的指印与她之前截下的那封信上的指印瞧起来确实是同一个,便放下了心,看来这戚博舟迫于强权,还算老实。
她拿着按有指印的信纸在他面前又晃了一遍,温声宽慰:“父亲大人不要难过,以后这种日子,还多着呢。”
戚博舟:“……”
真是无话可说。
戚绵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带着挽春回到东院,她将那封信卷好塞到小竹筒里,绑上信鸽的爪子,然后把它放飞了出去。
……
八月下旬,祁崇归奉皇命要去冀州一趟,查查英王赵忠的事,关于赵忠,前世祁崇归就已经查过,这次过去,也只不过是接着前世的路再走一趟,搜集一些证据,回来好定他的罪。
比较棘手的是,他还要再探探晋国的情况,若是都与上一世一样也就罢了,偏偏莫毅同他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他不确定今世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因此还要谨慎一些,再查一番。
父皇老了,已有退隐之意,英王赵忠与小晋国的事,算是大楚开国后遗留下来的祸患,也是父皇决定彻底把江山交给他之前,对他的最后考核。
从丹阳到冀州,途径许州、汴州、魏州,沿汝京河一路北上,多有亮丽美景,上一世来去匆匆,倒不曾带戚绵看过,这再走一遭,便想在空闲时,带她看看这大好河山。
一张三尺长宽的大楚疆域地图平整地铺在案上,祁崇归让戚绵与他一同坐在宽敞的椅子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指着他们会经过的地方,轻声问她:“有想去的地方没有?”
戚绵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他有些不务正业,皇帝明明是派他出去办事的,游山玩水算什么?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祁崇归轻笑一声,说道:“你不必担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孤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