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小姐，准备了两套体型与您相近的衣服供选择，均放在置衣架上。请问换下来的衣物是否清洗？”中控系统这次没有现身，仅仅只在播放背景音乐的空隙插话。
“清洗。”
“好的，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呼叫Linna。”
冲淋完毕，裹着浴巾在置衣架前站定的穆晚觉得，她还是高估了这幢别墅的全能程度。
置衣架上两套款式一样的灰色家居服，区别不过一大一小，显然一套属于成年男士方云间，一套属于男孩凌寒。
所以别墅没有女主人活动的痕迹。
阳光在茶几上勾勒出几何阴影，穆晚换上不耽误施展动作的小码灰色棉质家居服，悄然来到客厅。
上衣倒是合身，裤子显然短了些。
少女小半截纤细光滑的脚腕裸露，清透的脸庞染了薄雾似的。靠坐在沙发上的凌寒目光落在她身上，微不可察地停顿小会儿，又飘向别处。
礼睿将一份杂粮拼盘摆上茶几，瓷白骨碟上马铃薯、玉米、紫薯、山药整齐码放，颜色各异。
凌寒眼神示意“请用”，穆晚也没客气，拈起小半截温热的玉米垫肚子。
再寻常不过的杂粮，对好些天只吃饼干的穆晚而言有着致命吸引力。
留意到她每样吃的都留下一半，凌寒不紧不慢开口，“附近种了很多，都是给你准备的，我不用。”
明明是个孩子，说起话来却气场十足，有着成年人的腔调，且自然到骨子里。倒也不是故意装出来，所以才给人少年老成的感觉。
穆晚觉得有些好笑，一侧嘴角浅浅上扬，只不过她表情收敛，笑意并不明显，“多谢款待，可以叫你小寒吗？”
凌寒下意识拧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
“叫全名吧。”他干脆地为这个问题一锤定音画上句号。
套近乎失败，穆晚饮下一口白开水，“好。”
末世资源稀缺，别墅却独立供电，粮食充裕，甚至还有保姆机器人，难怪凌寒不愿意离开。要不是丧尸会进化，在这里高筑墙、广积粮，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间还充裕，不如先摸摸底细。
“凌寒，时间一长，丧尸迟早出现在附近。我身体素质好，应变快，给你做保镖怎么样？”安保是这幢别墅最缺的，恰巧她擅长这个。
凌寒挑起瑞凤眼一角，“不去S市了？”
“不急。”难为他还记得这个。
“什么条件？”
“三餐管饱，有地方睡。”
凌寒下巴微扬，“可以随时解约？”顶着张孩子的脸，说的却是再成熟不过的话。
穆晚不自觉弯起眼睛，点头确认，“随时。”
协议达成，穆晚正式留下来。凌寒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三楼房间，难怪刚进别墅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
穆晚熟悉完别墅后，拿出方博士的笔记浏览。
出乎意料，这样一本黑色软皮封套的笔记本内竟然记录下不少末世缘起。
席卷整个星球的不知名病毒，出现之始就迅速蔓延开。T市作为早期出现症状的城市，在发现感染途径为血液传播后，第一时间将“病患”隔离，并责成方云间博士带领研究小组，找出背后原因。
从丧尸血液里分离出的病毒显示，被感染的人或动物会中枢神经系统失控，做出攻击其它生物的举动。并且这种“丧尸病毒”除了繁殖的天然本性，还有着惊人的进化能力。
方云间研究发现，被注入丧尸病毒的实验室小白鼠整个躯体被消耗完以后，干枯的皮囊里藏着一只小型多触手生物。
研究团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甚至猜测丧尸病毒有没有可能来自外星球。方云间给这种有五条触手，会拟态，能收缩的奇怪生物取了个“五蛸”的代称。
恐怖的不止丧尸病毒能够“凝结”成五蛸，更在于五蛸有着异常强大的学习能力。实验室之所以被迫隔离，也是因为第一只五蛸成功逃脱实验舱，袭击了研究人员。
痛失组员的方云间耗费大量精力研究疫苗，却绝望地发现，不过制造出更多丧尸而已。
研究进度停滞不前，医疗资源不足，暴_乱丛生，警力告罄……不止T市，整个星球陷入混乱。
为保留文明的火种，各国聚全力建造更多太空飞船，确定“先离开星球”的方案。或许等到失去宿主，病毒自然消失，人类终有回到故土的一天。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方云间无意中发现，五蛸在面对极限温度、电离辐射、缺氧等恶劣环境时，能实现远超想象期限的隐生。
太空飞船所载物资无法支持太久，没有目的地，飞船里的人类即使陷入休眠，也不过是在宇宙中流浪，做没有希望的挣扎。
方云间自诩不是浪漫的人。他信任概率，不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幻想。太空飞船在宇宙中被外星生物“救走”的可能性如汪洋落针，难觅踪迹。
全球停摆，他来不及公开丧尸病毒会进化为智慧型五蛸，以及五蛸能够隐生的情报。更何况，已经没有必要。
人类需要希望，哪怕微不足道。
在T市被丧尸占领后，方云间计划给自己注入最后一批实验疫苗。若成功，或许人类还可以在荆棘丛中争取更多时间；若失败，或许这就是无法违背的规律——万物出现、消亡，人类也一样，没什么能永恒……
纸张上“永恒”二字潦草到几乎看不清，穆晚合上笔记本，眼睫半敛，长吐一口气。
方博士在秩序失控的尽头选择用生命下注，可惜赌输了。也不知道他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怎么考虑自己孩子的。
星夜静谧，凌寒双臂撑在房间露台的护栏上，眼神飘向穆晚所在房间的二楼窗户。
密而长的睫毛笼下，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
这次找上来的玩家，有点意思……
第5章 “他们怀疑你做保镖的实力。”……
窗外紫白色雾蒙蒙一片，穆晚睁开眼睛盯着天花缓上一会儿，几天来的信息在脑子里飞快闪过，这才掀开被子起床。
“穆晚小姐早上好，请问需要温水吗？”中控系统Linna音调舒缓，清晨似醒非醒的时候听起来格外熨帖。
“好的，谢谢。”穆晚双脚刚穿上棉拖，“凌寒醒了没有？”
“小主人已经醒了。”
醒了？穆晚有些诧异。她这几天睡得不多，凌寒一个孩子竟然起得比她还早。
“他现在在哪里？”
“杂物间。”
接过礼睿递过来的温水，穆晚换上自己的衣服，循着中控系统的提示来到一楼杂物房。
听到她的动静，正在掂量一柄斧头的凌寒转过身来。
瘦削的身形显得小小年纪骨肉均匀、四肢修长，再让他成长几年，肯定会变成让许多女人心碎求而不得的男人。
“起这么早？”穆晚抱臂靠上门沿。
“清点下，发现个适合你的武器。”说着，凌寒弯腰从架子上取过一把刀，扬手扔过来。
穆晚伸手稳稳扣住，抬起手臂拔掉刀鞘。
银亮的直刀光可鉴人，刀身映出她眉眼清凌，目光里浮上赞赏。是一把制作精良的上好兵器，力道比不上工兵铲，灵活度却要强上不少。
她手腕转动，挽了个潇洒的刀花，“好刀！”
见凌寒还在掂量一根撬棍，穆晚从腰后取出手_枪递过去，“斧头攻击距离不足，撬棍锋利程度不够，要是能驾驭后座力，枪法准，还是这个最适合你。”
凌寒伸手接过，掀起眼皮，“放心把枪交给我？”
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还回去理所应当。穆晚不担心凌寒拿枪对付她，真要开枪的话，昨天在书房里就会用掉第一发子弹。
“我枪法还可以，需要教你用枪的诀窍吗？”穆晚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没有三头六臂，在这末世游戏里，凌寒首先得有自保能力，她将人成功护送到目的地的可能性才更高。
“不用了。”凌寒将手_枪随手放在架子上，“我的枪法也还可以。”
穆晚迷惑，这孩子拒绝的理由，自信得让人词穷。
凌寒似乎被她的表情愉悦到，语气多了些漫不经心，变得浮而慢，“吃早餐吗？”
白得一把好武器，穆晚心情不错，可惜餐桌椅还没坐热，就被不速之客打扰。
她刚拿起筷子，窗外一列车队首尾相接，整齐停在别墅前，将前院的空地占得满满当当。
来的车辆除掉普通轿车和大巴，还有警车、卡车、甚至房车，乱得像是汽车杂烩。
与车型的“随性”不一样，从车上下来的人个个手握枪械，从动作判断，受过训练。
这种数量的不速之客，活人比丧尸不确定性更高。
穆晚粗略扫过，光露面的就有上百人，还不包括没有下车的。为首的男人留着清爽短发，表情冷硬刚强。
男人双脚刚着地，目光直接穿过玻璃窗，扫向她和凌寒。与此同时，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脚下飞快朝别墅奔来，激动高喊：“老师！”
穆晚起身来到门口，在年轻男人刚刚要迈腿上台阶的时候发问：“请问你们找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