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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 完结 (时镜)


  早知道这么多人来找,就该按着人头收钱。
  来一个找他的,就收几文钱,也好补贴补贴这穷鬼欠的房钱!
  尤芳吟却是不知现在任为志是什么处境,听见掌柜的指了路,心里十分感激,向他一欠身道:“多谢掌柜的,那我先在下面等会儿吧。”
  也不知是不是谈生意,若打搅了旁人便不好。
  她没带钱,不能点东西,是以说完这话便在旁边站着等待。
  说来也巧,没站上一会儿,楼上就有人下来了。
  脚步踩在那年久的木楼梯上,咯吱咯吱响。
  尤芳吟抬起头来,就看见一名身着长衫的青年从楼上走了下来,面容寻常,身材瘦削,却一副怡然姿态,背着手,指间还把玩着一块和田黄玉的扇坠儿。
  他走下来便停在了柜台前面,打袖里摸出张银票来,径直搁在了掌柜的面前,道:“楼上任公子的房钱,多出来的是以后的。若时间长了,都记在账上,每逢初一十五往城东幽篁馆来结。”
  掌柜的吓了一跳:“哎哟,阔绰!”
  他一把将那银票拿起来看,看着上头明晃晃的“通和票号一百两”七个字,登时喜笑颜开:“看来要恭喜这位贵人,也要恭喜任公子了,这是谈成好生意了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不务正业的幽篁馆馆主吕显,掌柜的这样市侩的嘴脸他也见多了,当下摆了摆手便道:“不过是顺手周济一下,还没谈什么生意呢。”
  掌柜的立刻道:“知道,知道。”
  吕显心里骂你知道个屁,嗤了一声,也懒得多搭理什么,转身就走。
  这时掌柜的心情好了不少,便向站在另一侧的尤芳吟道:“姑娘,现在任公子的客人走了,您可以上去看看了。”
  尤芳吟这才知道青年文士便是任为志的客人。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吕显见着个姑娘在这种三教九流聚集之地,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可初时也未多想,便走了过去。
  可听见掌柜的那一声时,他脚步陡地一停。
  这姑娘竟也是来找任为志的?
  吕显没有忍住,转过身回头望去,这一下无巧不巧和尤芳吟视线对上。
  真真是“荆钗布裙”,这一身素得有些寒酸了。看五官生得不错,算是清秀,可瞧着却有些病弱瘦削,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地大,格外地亮,一眼望去时竟有些惊人。
  他顿时怔了一怔。
  那姑娘仿佛也没想到他会回头,吓了一跳,整个人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连忙收回了目光,只朝着他略带歉意地一欠身,然后便往楼上去了。
  吕显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难道是任为志的亲眷?可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姊妹,更没听说他有家室啊。
  他心里生出几分狐疑。
  脚步一转,从这简陋的客栈里走了出去,谁想刚一抬眼就瞧见了街对面停着的那辆马车,再一瞅上头的徽记,眼皮猛地一跳,脑海里电光石火地一闪:尤府有马车,对面的茶楼里该有尤府的主子;刚才他遇到的那姑娘瘦弱憔悴,虽穿着丫鬟的衣裳和连个丫鬟也不如,然而观其神态又不似丫鬟,难道是……
  “清远伯府那个庶女?”吕显一脸见鬼地再一次回过头朝着蜀香客栈里面看了一眼,眸底闪过深深的思量,末了却是笑了一声,“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轻一抚掌,心下已有了决断。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幽篁馆,这时却改了主意,上了在路旁等候的软轿,道:“去谢府。”
  *
  尤芳吟上了楼。
  左转最里间。
  她停步在门外,伸出手来,轻轻叩了叩门:“请问任公子在吗?”
  任为志今年二十四岁,屡试不第,二十岁之前连个童生都没考过,便歇了这心思,在父亲去世后接手了家中盐场。只是家中盐场传了三代,经历过上百年的开采,早接近枯竭,他又一身书生气,不善经营,才两年下来家中境况便大不如前,甚而每况愈下。
  到如今原本的长工都已经走了。
  他四处借钱不成,不得已变卖了好些祖产才凑够了上京的盘缠,在京中已熬了有快一个月,有许多人听了他发明卓筒井的事情,都来客栈探听消息。可这些人大多并不是真的要借钱给他,或者出钱入股,只不过是想骗他手中的图纸一看。
  一来二去骗不到,自然慢慢散了。
  这客栈之中来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不少人说他就是个骗子,败尽了祖产,又经营不好盐场,才打着什么发明的旗号上京来招摇撞骗。
  用那些人的话来说——
  数百年来那么多人都没想出往深处打井的法子,你一个埋首读书的呆子,连盐场都没去过几回,更没亲自汲过盐卤,竟说自己有办法。想也知道是纸上谈兵,说得好听!
  刚送走吕显,任为志有些心灰意冷。
  接触过了那么多人,且也曾是在科举场上待过的,他能看出这吕照隐绝不是个小人物。只是对方完全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切,虽也打听他自流井盐场的情况,也问他卓筒井的情况,甚至愿意给他银子暂作周济,却偏偏绝口不提出钱入股的事,只说过几日再来找他。
  任为志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穿着一身深蓝的锦缎长袍,袖口已经有些发皱,白皙的面容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嘴唇不薄也不厚,是一副自小没怎么受过苦的面相,眉目间多少有些放不下的自是。
  眼下偏愁得在屋内踱步。
  听见叩门声伴着那问询的声音起时,他先是一怔,接下来才连忙走上前去应门,只道:“在的。”
  “吱呀”一声门拉开。
  任为志看见了立在外面的人,竟是个一身素净的姑娘。
  他朝她身后望了望,也的确没看见旁人,不由有些困惑:“是,姑娘找我?”
  尤芳吟没料着他开门这样快,叩门的手还举在半空中,这时便有些尴尬地放了下去,道:“如果您是任公子的话,那我找的便是您了。”
  任为志不认识她,只道:“姑娘为什么事?”
  尤芳吟想起做上笔生丝生意时许文益教给自己的话,该言简意赅时绝不卖关子,便十分简短地道:“自流井,盐场,卓筒井,出钱入股。”
  任为志顿时微微张大了嘴,只觉不可思议:这姑娘看上去可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啊!
  可京城里什么人物没有呢?
  自己一无所有,总不能是谁搞了个美人计来骗他的图纸吧?
  他想到这里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往后退开一步来,将尤芳吟往里面让,道:“原来也是为盐事来的,请进。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尤芳吟以前虽同许文益谈过生意,可许文益年纪不小连孩子都有了,她只当许文益是长辈。
  这任为志却与她同龄。
  进得他这寒酸的客房后,她难免有些拘谨,只道:“我姓尤。”
  任为志点了点头:“那在下便称您‘尤姑娘’吧,请坐。”
  客房里只一张光秃秃的方桌,上头搁着一盘已经冷掉的玉米烙饼,并几只茶盏,一壶茶水。
  边上摆了三把椅子。
  他请尤芳吟坐到了自己的对面,然后端了茶壶为她倒上一盏茶,惭愧地一笑:“前些天待客为人奉上这样粗淡的茶水时,在下尚有些抹不开颜面,可山穷水尽至此,便是想做面子也做不了了。境况所迫,还请尤姑娘不要嫌弃。”
  尤芳吟倒有些受宠若惊,双手将茶盏接了过来,只想起自己在伯府里是连口粗茶也喝不上的,一时竟觉有些荒凉,只低低道:“不嫌弃的。”
  任为志看着她。
  她捧着茶盏喝了一口,目光一垂时看见了那盘冷掉的玉米烙饼,便抬眸望了任为志一眼,慢慢道:“这我能吃吗?”
  任为志一怔,看了看那盘烙饼,一张脸都快烧了起来,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这、这,中午的,吃是能吃,只是已经放冷了……”
  尤芳吟弯唇笑:“没关系。”
  她只是有些饿了。
  得了主人家的应允,尤芳吟便暂将茶盏放下,从那盘中拿起一块玉米烙饼来,小口小口地咬了吃。
  冷掉的食物滑入腹腔,被身体的热度温暖。
  她明明也没觉得自己很委屈,可才吃了几口,眼泪便不知觉地一串串地滚落下来,险些哽咽。
  任为志只以为是来了个不同寻常的主顾,哪料着她连半块烙饼都没吃完便哭起来?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想找方锦帕来递过去,可半天也没找到。
  只能干干地道:“你,你别哭,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尤芳吟埋下头去,盯着那块玉米烙饼上被自己咬出的缺口,却喃喃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活着都这么难,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任为志忽然愣住。
  *
  姜雪宁在车上等了有许久。
  往左边看,茶楼里尤月不出来;往右边看,客栈里尤芳吟不出来。
  她觉得很无聊。
  无聊怎么办?
  尤月在自己府里作威作福,总欺负虐待尤芳吟,那她不下去找找尤月的晦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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