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在芋头食肆寻了桌,布置好了一桌酒菜。云及是不善酒之人,只被逼着喝了一杯,便换成了茶水。倒是管尚轩与其余几人喝了个热朝天。
“战兄是这次省试三甲,殿试希望很大呀,努把力管他状元探花郎,弄一个回来,让我们推拜推拜。”黄竹予喝高了,拉着战文寿两个杯子一撞,溅起几串儿酒花儿。
战文寿尴尬的笑笑,饮尽了杯中的酒,道:“黄兄是个可塑之人,可比我强,希望黄兄能夺了殿试前三甲。”
“借你结言。”
黄竹予说完,一头倒在桌上。
东门微生趁机打圆场,道:“这小子不经喝,喝了还说胡话,还请两位仁兄见凉。”
“没事,黄兄乃真性情!”庄翰生打开折扇扇了扇风,眼底流过一丝丝嫌弃,很快便掩饰过去。
云及一直在旁观察,越发的笃定这个庄翰生有问题。他的目的不纯,而战文寿这个人比庄翰生真实,却因为没知根知底,所以还有防备。
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师兄们,防着点炸弹。或许不消他提醒,云及瞧着一直低头吃菜的周小花师兄。
他差点把周师兄给忽略了!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周小花是上京宗室子弟,化名周小花,实际上他叫齐小花。总之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小花二字。天齐除了正统皇室后裔,其余宗室大臣子弟都得通过科考才可入官场。周小花是因为仰慕洛鸿运的才学,才只身前往锦州,考入了洛阳书院的。但因为其宗室的身份,行事多有不便,所以化了名。
他之所以知道周小花的真实身份,还是由于一次意外———听到了其与护卫的交谈。然后才知道了周小花宗室的身份。
一顿饭后,几人相互之间都有了了解。由于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做,再加上黄竹予喝醉了,东门微生也有些昏昏然,便分做了三路。
庄翰生带着小厮回自家了,战文寿也归了租屋,至于云及师兄弟几人相互扶着上了马车。
几个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马车上,黄竹予竟然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他勒令车夫停了马车,下去买了个烤饼,道:“我喝了酒,吃点饼就没事了。”
“诶,这两人怎么样啊,值得交往吗?”黄竹予边吃饼边问道。
“你适才是假醉?”管尚轩掰了一块黄竹予手上的饼,扔进嘴里。
“那可不?看人品就得上酒桌,这吃相一露,全都知道了。”
“噗!整桌就是你吃相最难看。”东门微生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我可说真的!”黄竹予坚决要保持自己的看法。
“看表现,我觉得庄翰生似乎有些格外客气了,至于占文寿,他好像还不适应我们的相处模式。”云及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我附议,战文寿还有待观察,但庄翰生,看你们吧。”周小花看了看几人之后说道。
一时之间,马车里一片沉寂。
他们五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马车箱内,感觉分外压抑,既然黄竹予的酒已经醒了,还不如下车走路回去。
于是几人下车付了钱,吹着风儿回到了宣德坊。
“再看看吧。”东门微生道。
云及好奇了,师兄们是怎么认识这两人的?知道了云及的疑惑,东门微生解释道:“是昨日,我们去了上京最大的书铺,准备购置一批书籍,恰好庄翰生和战文寿都在,我们被人碰瓷,被他们两人出手相助,就这么认识了。”
“……好一出戏。”云及拍手道。
最大的书铺还有人碰瓷,这可了不得了,还得暗中调查一番。
“戏?什么戏?”
“没什么!我猜的,万一这碰瓷是人有意为之呢?上京最大的书铺背后的主人是谁?是当朝御史中丞,御史中丞是卫国公嫡子,又是这届省试副考官,谁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不可否认,云及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从来不认识什么京中的达官显贵,也没和谁结过仇怨,怎么就在书铺里头被人给讹诈呢?
那书铺不能说是御史中丞开的,准确的说,是他夫人,卫国公府大娘子寰氏。
这家书铺是寰氏的陪嫁,当年寰氏的父亲不曾为官时,是天齐最大的纸业书商。后来寰氏之父考上功名,从了政。在官之职与造纸刊印有关,也算是带了个名头继续干老本行。因为职务缘故,生意越来越大,还为皇室供给书和纸。
在寰氏出嫁的时候,这家书铺就成了她的陪嫁。说背后所站着的,是御史中丞也无错。只是这话不可对外人言,毕竟御史中丞是个官儿,随时有被查水表的可能。
“听师弟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是有点儿蹊跷哈。”黄竹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走一步看一步咯,毕竟是我们先招惹了人家,不能就这么急着甩了冷屁股给他们。”东门微生无所谓的说道。
第358章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就算对方带着目的,也不能现在就揭发吧,证据都没有。
“无论如何,防着点儿总是好的。”云及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跑到院子里无人的地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许的酒味,不知道回去自家奶奶和阿娘会不会发现。
“师弟说的对,我也觉得那件事有蹊跷,不过认识了两人是好的。”周小花说完,撸了袖子坐在院子的凉亭上开始打盹儿。
他今日吃多了,加上小酌两杯,现在瞌睡虫附身了。东门微生从屋里拿了披风来,盖在他身上。
大家都对周小花这个习惯习以为常了。
“师弟,若是这次殿试我们过不了,就会到国子监读书,然后再参加下一次的殿试,凡请师弟先孤单着,师兄们很快就来陪你。”黄竹予调笑道。
“那可不行,你们都给过了,让小弟后面来,也好走后门不是?”云及话一出,几人哄笑起来。
管尚轩道:“我真巴不得去国子监多待两年呢。”
“此话怎讲?早入官场不好吗?以后升官儿的机会还多些呢,咱都是年轻子弟,比起那些老货来,寿命都长了不少。”云及疑惑不解。
“师弟此言差矣,等你以后就知道了。”管尚轩觉得他还不能和云及说其中的黑暗面,一旦云及知晓,意味着他将终日惶惶而不可安。
在场的,能懂其中门道的除了东门微生就是周小花了,他管尚轩也不过是个初入江湖的小白罢了。
当然云及那就更白了。
他们学的都是为国之礼,扶疆之道。从本质上来说,还不懂得官场险恶。他也是最近听了父亲给他说的一些事儿才知道其中点滴的。
“行吧。”云及见管尚轩不愿透露也就不再追问。因为经历的少,知道的少也正常。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连轩哥都不愿意告诉他。
云及见几人都累了,于是告别道:“过不久就是殿试,预祝师兄们功到垂成,帮云及先打下一片康庄大道,以后云及来就享福啦,这几日就不来打扰了,师兄们好生准备殿试。”
“你小子,就知道享福,记得给师兄们送点清姨做的好饭菜来。”东门微生揉了揉云及的脑袋道。
“知道了。”云及抚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为啥老是喜欢揉他脑袋?
不服!!迟早有一天揉回来。
“我送云弟。”管尚轩道。
管尚轩现在住在这里,为了方便准备殿试,几人当中,只有云及一个住在自己家。
两人走在街上,管尚轩忍不住问道:“云弟,你是怎么断言那个庄翰生不是好人的呢?”他也是今日才认识两人,这几日他都在父亲哪儿,不知黄师兄他们遇到了讹诈碰瓷。
“天下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还是在一个不可能发生讹诈的书铺里,而且就庄翰生那样的地位,还需要自己亲自前来买书吗?他坐着豪华的马车,配了不下三个随从,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下车,就能买到书。”
“原来如此。”管尚轩抓了抓脑袋,又问道:“那战文寿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人应该是意外掺杂进来的。”云及回头看着管尚轩,“反正轩哥你要万分注意这俩个人,我今日见庄翰生看你的眼神不太对。”
“我晓得了。”管尚轩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孰是孰非,云及都说要注意了,那便一定要放在心上。当年谢方恒和伏广德已经教会了他任何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就送到这里吧,我会暗中观察的,殿试一定要成功啊,人生没有多少个三年足够浪费。”云及难得说出几句不符合年龄的话。
若是论学识,管尚轩未必不如他。在相同段位上,管尚轩已经远超大部分同龄人。管尚轩今年虚岁十八,这个年纪就已经是贡生了。自古以来,十八岁上殿试的人根本没几个,足以见得管尚轩也是个天才。
他的师兄中,他唯独担心管尚轩。
娘亲说过很多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轩哥是这次省试年纪最小的,也是目标最大的,被人整的几率特高。
与管尚轩分开之后,云及在外头吹够了风,才敢回家。他喝酒了,不知家人会不会察觉出来。其实娘亲是反对他喝酒的,说什么小小年纪,身子没长好,喝酒会落下病根儿。
“喝酒了?”黎清悠闲的坐在院子里,云及还在门口,她就闻到酒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