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盏晃了晃神,随即笑着朝楚言问道:“二姑娘刚刚可是说了什么?”
楚言缓缓转头看向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呆得分外可爱,让人很想上前去揉一揉她粉嫩的脸颊,手感必然很是不错。
春盏忍下了手痒,看楚言没说话,便不再问,并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带着楚言去了萧沁那里。
除了教养嬷嬷的调教时间,只要不出门,萧沁总会把楚言带在身边,哪怕是听府里各处管事回话,也要把楚言拘在一侧,充当吉祥物。
为了不让楚言觉得无聊,她还会让丫鬟们拿来好玩的东西,给楚言玩着打发时间。
侯府的仆从也都知道了这位二姑娘是个傻子,但却因为大姑娘对她的重视,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对她的态度和对那假货截然不同。
可楚言却并不高兴。
她摆弄着玉质的九连环,每一下都非常用力,把九连环玩得叮当作响。
就在这时——
【剧情点[侯夫人的遗物]预备触发,请宿主尽快完成剧情】
楚言一愣,蓦然大喜。
如果说,楚言之前故意惹萧沁生气的行为都是小打小闹,如今好感值居高不下的萧沁不会在意,那系统这次发布的剧情任务就可以说是动了真格的了。
楚言确定,只要她跟着任务走了,哪怕是萧沁,也绝对绝对不会原谅她。
在原剧情里,虎妞下雨天爬箱子的习惯就是为这个剧情而设。
原剧情中,虎妞无人看管,无意间走到萧沁的院子里,正好天降大雨,虎妞因为淋雨生病残留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二话不说找了个箱子就爬了进去,结果不小心弄坏了箱子里萧沁的母亲留给萧沁的一个瓷娃娃。
且这瓷娃娃还是侯夫人病逝前亲手给萧沁的,其在萧沁心中的分量远比侯夫人留下的其他遗物还要大。
弄坏了它,萧沁怕是会恨她入骨。
至于把他人心爱之物弄坏会不会感到愧疚这点,楚言作为一个老油条表示——穿越者没有心。
她连看到大礼包的内容,知道自己要做炮灰还次次不得善终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任务世界里的人的心情。
反正只是一个任务,任务结束她便会离开。
楚言丢下九连环,打了个呵欠,随后用小手揉了揉眼睛。
萧沁注意到楚言的小动作,问:“玩累了?”
几个月下来,已经会给萧沁反应的楚言点了点头,趴到了矮几上,一副要原地睡过去的样子。
“别在这儿睡。”萧沁吩咐春盏:“带她去我房里歇一会儿。”
就这么的,楚言轻而易举地来到了萧沁的院子。
春盏替楚言盖好被子,放下床帐,随后便守在了床边。
楚言躺着等了许久,掐着时间,赶在下雨前装出一副才醒来的模样,向春盏讨要蛋羹吃。
春盏哪给她变出蛋羹来,正要哄她说迟点就拿蛋羹给她,楚言却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里头,一副“你不给我蛋羹吃,我就不出来”的模样。
春盏无法,只能出去叫人,让厨房做碗蛋羹来。
可在原剧情里,虎妞能意外进到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只因为这天,萧沁的院子里居然没留丫鬟。
春盏在院里看不到人,又不愿大声喊叫招人来,只能走出院子,到外头找人传话。
也就她走出去找人后没多久,天空下起了大雨。
楚言下床找到那口放瓷娃娃的箱子,拿出里头被细心放置在柔软布料上的瓷娃娃。
侯夫人留给萧沁的瓷娃娃比一般瓷娃娃都要大一些,看着憨态可掬。
楚言担心春盏很快就会回来,便没多犹豫,松开了自己拿着瓷娃娃的手。
……
萧沁看天色暗沉,立时就想起了虎妞下雨天会爬箱子的毛病。
这时她还没想到那个被她安置在箱子里的瓷娃娃,只担心虎妞又像自己初次见到她时那样蜷缩进大大的箱子里,二话不说就撇下了手头上的事,赶去了自己的院子。
待雨落下,她已经走到了屋外,且撞见了从外头奔赶回来的春盏。
萧沁来不及感到奇怪,眼皮突然就跳了起来,与此同时,屋内传来瓷器被人摔碎的清脆声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萧沁才想起来那个被自己放在箱子里的瓷娃娃,她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空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屋内。
闯入视线的一幕让她差点扑倒在地上,幸而春盏手快扶住了她。
随后她便用力挥开春盏搀扶的手,跌跌撞撞走到了那一地狼藉前。
她不敢去踩,生怕一个不小心把本就碎裂的瓷片踩得更碎。
能修补的,这瓷娃娃厚实,这么被摔也只是头被磕掉了小半,一定能修补的……
一定能……
萧沁蹲了下来,直接用手去捡那些锋利的碎片。
看着萧沁颤抖的身躯,知道这个瓷娃娃意味着什么的丫鬟们大气不敢出,陪伴萧沁时间最长的春盏更是湿了眼眶,可看见萧沁的手被碎瓷片划伤出血,萧沁却依旧死攥着瓷片不放,丫鬟们还是惊呼出了声。
“姑娘!”
呆立在一旁的楚言似乎是被众人的惊呼给吓到了,她后退一步,踩到了一块碎瓷片。
咔地一声轻响,让此刻宛如惊弓之鸟的萧沁猛地朝楚言看了过来。
向来呆傻的小丫头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显然有些着急,且从她不停看向箱子的视线能猜出,她的着急不是因为她弄碎了萧沁的瓷娃娃,而是因为她急切地想要藏到箱子里。
“出去……”
半响,萧沁从喉间挤出这两个字。
小丫头意识到这两个字是对她说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迷茫。
她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理智上,萧沁知道自己不该和呆傻的妹妹计较,可此刻她已经没有理智了。
她彻底失了仪态,睚眦欲裂地眼底窜起愤怒的火焰,头一次对楚言厉声呵斥道:“我让你出去!!”
“现在!立刻!!滚!!!”
从来淡然的声音歇斯底里,仿若啼血。
夏棋与另一个丫鬟秋筝赶忙把呆立的楚言给拉了出去。
外头风雨大作,狂风夹着雨水打进屋檐,怕雨的小丫头才一沾到雨水便吓得想往屋里躲。
可夏棋秋筝如何敢再让她进去刺激自家大姑娘,便也顾不上二姑娘眼底满到几乎溢出来的对雨的恐惧,打着伞将她送回了隔壁院子。
二姑娘离开后,屋内春盏与丫鬟冬阳依旧紧绷着神经,她们一个拉住了萧沁还在流血的手,一个捡起了残破的瓷娃娃,不敢随意出声。
萧沁吼过后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视野也不再一阵阵地泛黑,她抽回被春盏用手帕包住的双手,颤抖着拿过冬阳手里残破的瓷娃娃,小心捧着,耳边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瓷娃娃头上的残缺,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砸出了一个鲜血直流的豁口。
可是突然,她发现瓷娃娃里头有些奇怪:在头部被砸出缺口后,她看到的不是整个瓷娃娃中空的内部,而是一层薄薄的隔断。
隔断已经被砸出了裂痕,她轻轻一碰,便碎开了。
萧沁心里又是一阵抽痛,后悔自己不该去碰,可在下一秒,她看到了隔断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叠厚厚的信件,因为瓷娃娃很大,那一叠信件放进去居然正合适。
萧沁微微呆滞,她缓缓拿出那一叠信件,可因为瓷娃娃头上的缺口太小,信件只被她拿出了一个边角。
萧沁不想再破坏瓷娃娃,可随着信件被拿出,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香味淡极了,可存在感却极强,闻起来冷冷的,却又十分柔和。
是母亲惯用的熏香!
萧沁凑近了闻,却因此看到了信封上隐约的几个字——
爱女馨瑶亲……
亲什么?
亲启?
爱女馨瑶亲启——是母亲给她的信!
这厚厚一叠都是吗?
萧沁眼底微颤,想起了母亲弥留之际把瓷娃娃给她的模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突然浮现心头。
随后她在春盏冬阳诧异的视线下,试着徒手将瓷娃娃头上的缺口掰开,奈何瓷娃娃的外壁实在是太厚了,于是她又将瓷娃娃往地上磕,最后终于将缺口磕开,顺利把里面厚厚一叠目测至少有八、九十封的信从瓷娃娃里面拿了出来。
这些信用一根红绳固定着,萧沁急切地想要拆开来看,可又怕自己手上的血会污了信件。
她强自忍耐,先是把信件放到了桌上,又让春盏替自己清理了手上的伤口包扎好,这才将信拿来,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根红绳。
最上面这一封信,信封和后面的都不一样。
后面的信封上头印着好看的花纹,或花草,或游鱼,或蝶虫,样式繁复。
可最上面这封,样式简简单单,就是普通的信封模样。
她打开信封,轻轻从里面抽出一张极薄的信笺。
展开后,熟悉的字迹让她忍不住悄然泪下——
【吾儿馨瑶,见字如面:虽知未有见时,仍留书一封,若有缘得见,亦可阐明其个中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