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刚端起来,砰的一声,古扉已经倒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表演秒睡,没什么可吃惊的,花溪把他抱起来,脱了鞋袜放到床上。
又检查了一下手,井水很管用,既泡还内服,吃的喝的都是井水和空间种出来的东西,他的手恢复的很快,红痕已经消下去些,再这样坚持几天,会长出薄薄的茧吧?
花溪把他的手掖进被子里,起身去前院继续拔草,想一天之内把活干完,太高估自己,只弄掉一小片腰便疼的厉害,于是难得的,在古扉旁边躺下。
平时她是不会和古扉一起睡的,因为顾着古扉的年纪和性别,男女有别,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预感,老太监近期会动手,她在身边也算保护古扉。
这一觉睡的浅,一个多时辰便醒了,醒来古扉还没醒。
花溪没管他,起身开始做准备,既然知道老太监会来,自然不可能等着被欺负。
他现在应该还不确定院里是不是少了人,人太多虽然都是女子,但他年纪大了,一样打不过,目前处于试探阶段。
故意只给一个馒头,就是想看她们闹不闹,闹的话,说明院里还有别人,东西不够吃,没闹就意味着心虚,不敢来找他。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暂时还不会动手。
就像她要准备准备一样,他估摸着也要准备。
院里有三个姑娘,只要还有一个活着,他都要考虑考虑,毕竟年纪大了,万一失手,可能就是小命不保。
花溪打量了一下屋子,太小的房间不行,施展不开,她需要大一点的,但是最大的主屋被锁了,目前只有这些偏房。
也凑合吧。
她把家具都收进了空间,让屋内空荡荡的,又检查了一番,所有木板都是相连的,那就没问题了。
只这些家具似乎还不够,有备无患,花溪把隔壁的,和再隔壁的,高的矮的,板凳,桌子,柜子都收了进去,到时候她有用。
弄完盘腿坐在古扉的床边,从空间拿出布和棉花,棉花是从被子里掏的,其实想从枕头里掏,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习惯了睡硬枕头,枕头里放决明子,或者小麦子,所以想掏也没得掏。
花溪把布剪成一小块,布是床单上的布,被古扉吐脏了一面,另一面还是好的,她剪下来打算给古扉做衣裳鞋子。
其实一个都不会,权当试试吧。
花溪到被窝里拉出古扉的脚丫,他人小脚也小,巴掌那么大点,花溪这副身子才十二岁,手没多大,恰好可以包住他的。
量好了尺寸,又放回去,开始剪底,两边是根据他的虎头鞋模样剪的,有个差不多形状就好,没指望多好看。
她做到一半的时候古扉就醒了,但是没有动,一直盯着她看,花溪回头拿线的时候发现,小屁孩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平时很吵的,安静不下来一样,今儿居然这么安静,花溪都没想到,“不睡了?”
“嗯。”古扉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那过来给我缠线。”这个时代的线都是一捆一捆的,要自己缠才行,缠好的贵,这种便宜。
“哦。”古扉从被子里爬出来,拿了一捆在手里。
床上有两捆,一捆黑的,一捆白的,花溪正在用白的线,没有缠,用到哪,抽到哪,线都被她抽乱了。
“花溪好懒啊,都不缠线就用。”这活轻松,古扉趴在床边分线,他抓住了另一头,在花溪的指导下把那把子线撑在腿上,然后一圈一圈的缠。
花溪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这边用线不多,缝好了,古扉还有大把没缠好,花溪把她做的‘鞋子’翻过来,打开口子让古扉空出脚穿个试试。
古扉依言照做,“好像有点挤。”
花溪摸了摸鞋头,确实有点小,不过是她故意的,“棉花踩着踩着会变薄。”
“哦。”古扉懵懵懂懂点头。
左右时间还早,花溪闲着没事,又缝了一双,缝完已经黄昏,瞧了一眼旁边的古扉,因为缠线绕来绕去太无聊,差点把他又弄睡着。
好在线也没多少,叫他提前一步缠完,开心的拿着团球把玩儿。
花溪收拾收拾做饭,晚饭很简单,把中午没吃完的热热重新吃。
古扉本来就有些挑食,剩菜剩饭更挑。
花溪提醒他,“现在不吃,晚上饿了没得吃。”
他平时在长明宫吃惯了夜宵,又随时有点心和果子,晚上还有值夜的婆子,想吃什么吃什么,纵出了毛病,要改。
古扉瘪瘪嘴,不情不愿的喝了些绿豆汤,又吃了小半个馒头,还是没多少。
也难怪会这么瘦,身上都没多少肉,小孩子有青蛙肚,软软的,微微凸出,他没有。
因为不好好吃饭。
以前山珍海味的时候都不喜欢,现在粗茶淡饭更加不喜欢了。
花溪喂过几次放弃了,自己没有自觉的话,别人是管不了的。
花溪吃完就开始收拾碗筷,连同古扉的一起,古扉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的绿豆汤,她自己喝完了。
古扉心虚的躲在一边,怕被她责问,但是她没有。
喝了汤便将碗端上,头也不回的钻进夜色里,留下古扉一个人。
古扉看了看屋里阴暗的火光,连忙跟上前面的花溪。
花溪先打水,将碗放在桶里洗,没有洗洁精和热水,洗碗变得很艰难。
“花溪,我能帮些什么吗?”古扉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比如说平时花溪都会劝他多吃些,今儿没有,知道他怕黑,每次都会等他,今儿也没有。
古扉搓着小手,不安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花溪专心洗碗。
“花溪。”古扉又喊了一声,“你生气了吗?”
花溪洗完将碗放在滤水架上。
“我以后好好吃饭。”花溪起变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他本能觉得就是吃饭的问题,他没有听话,花溪生气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花溪擦了擦手朝外走去。
古扉连忙拉住她的袖子,“花溪,我真的知道错了!”
声音已经开始不对了,带了隐隐的哭腔和着急,“你别不理我……呜呜……”
宛如大坝似的,陡然打开,轰的一声,江水直流。
花溪叹息,“过来。”
古扉乖乖的站过去,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抽泣着,被人欺负了一样。
“不许哭。”
哭声顿了顿,古扉擦了擦脸,强忍着眼泪,“我不哭了。”
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伸出手,握着他的,“我们在冷宫,不是长明宫,这里粮食不多,每一口都很珍惜,不能浪费知道吗?”
“没有浪费,花溪吃掉了。”委委屈屈道。
花溪板下脸,“还犟,你以为别人愿意吃你剩下的吗?”
古扉瘪瘪嘴,又想哭,花溪用手指他,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以后不浪费了。”
花溪面色缓和下来,“记住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吃,饿的是你,饿坏了以后疼的还是你,没人疼你。”
“花溪疼我……”
“我不疼你。”
“哇……”
“再哭晚上你就一个人睡。”
古扉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太怕黑了,所以老老实实憋着眼泪。
花溪拉着他进屋,让他上床睡觉。
刚惹了她不开心,古扉也知道弥补,就算不想睡,还是安安分分的上了床,衣裳脱完,躺在被子里,两只手抓住被沿道,“花溪以后不可以不理我……”
没等花溪说话,他又道,“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惹花溪生气了,花溪要告诉我,不能直接不理我。”
怀着忐忑继续,“母妃说错一次有改正的机会,你要给我改正的机会。”
花溪挑眉,“那就来约法三章吧。”
正好她也有些话要告诉古扉,“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哭,不能浪费粮食,自己的事要自己做,知道吗?”
她俩现在处于磨合状态,有问题很正常,坐下来商量商量就是。
古扉掰着手指算,“我只有一条,你有三条。”
“那你再想两条。”也不是那么不讲理。
古扉想了想,奶声奶气道:“你要哄我睡觉。”
“我只能看着你睡,你要自己哄自己。”哄小孩睡觉太难了,花溪不想揽这活。
古扉张张嘴,想反驳,看了一眼花溪又憋屈的把话咽了下去,“知道了。”
“第三条呢?”花溪在给古扉缝袜子,他只有一双袜子,替换都来不及。
花溪打算缝个厚的,里面塞上一层薄薄的棉花,固定在外层上,里头那层尽量不用线,穿着会舒服许多。
“我还没有想到。”他想留着以后再提。
花溪瞥了他一下,看穿他的小心思,但是没说破。
“闭上眼。”
古扉乖乖的闭上眼。
“睡吧。”花溪咬断了线,漫不经心道。
古扉还睡不着,但是怕再惹花溪不高兴,就这么闭着眼,听着线穿过布料细微的声音,格外的有安全感。
他就在这种有节奏的声音下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