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临走前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奇怪,让他琢磨不透。
他正想得出神,药铺外突然走来一个人,身上穿着衙门专属的衣饰,腰间悬着一把刀。
赵全探头朝里看,问道:“请问这里可有叫荀邺的人?”
荀邺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半响,他出声道:“正是在下。”
赵全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荀公子,我们县令说要与你一叙,还请公子赏脸,随我去趟衙门。”
荀邺挑拣手里的药材,低下头,“草民不认识什么县令,想必衙差大人找错了人。”
赵全凑上前,看他一副清瘦的模样,心里甚是不解,县令找此人有何用。
尽管如此,他还是遵照县令的话说:“李县令说他那里有你要的东西,不过要劳烦公子走一趟。”
荀邺拧紧了眉,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当真?”
赵全胳膊被捏的生疼,他呲着牙,“自然是,李县令特意让属下前来请公子。”
荀邺凝神,将手中的药材放到一边,拱手道:“还请衙差大人带路。”
赵全走到前端,心里暗惊,此人显然是有功夫的,且身手不凡,还好他方才没说什么不敬的话,不然恐怕小命不保。
第10章
赵全领着人往衙门的方向走,半道上他越想越觉得奇怪,此前他去过那家药铺,铺子里的大夫不是这位公子。
他双手环在脑后,故意放慢脚步,待两人到同一步子后,凑过去朝他搭话:“荀兄弟,你先前也住在镇上?”
荀邺侧头看他,如实道:“不是,前些日子刚来镇上。”
赵全捏了捏耳根,“难怪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大夫吧?”
“只通些医理,算不上大夫。”
赵全见他好说话,便继续打探,“你能不能替我娘看看,她近日总是腹痛难忍,前些日子寻来的大夫都治不好。”
荀邺点头,“自然可以。”
赵全是个能说的,嘴上不停歇,继续道:“荀兄弟,你先前与县太爷认识?”
“不识。”
赵全心中疑惑,见他的模样似是不想说,便也不再继续追问,岔开话题问了别的。
去衙门的路远,两人又走的都不快,费了好些功夫才到了衙门。
刚进衙门的后堂,就见李县令就从里面出来相迎。
荀邺恭恭敬敬地作揖,“草民见过大人。”
李县令走过来,堆出笑容,“幸会,荀公子果真仪表堂堂。”
荀邺收手,拧眉道:“不知大人找草民何事?”
李县令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而后走到他面前,亲手替他倒了杯茶,“荀公子先坐下说。”
见他没动,李县令退回去自顾坐下,端起面前的杯盏,掀开杯盖拨动里面的茶,笑道:“自然是给公子想要的东西。”
“大人说的是何物?”
李县令眯起眼,眼角的皱纹堆起来,离座走到案台边将上方的木匣打开,从里取出一副卷轴。
像是只单单给他看一眼,没展开便很快收了回去。
“荀公子既然能来,想必能猜到是何物,这东西你可是寻了很久吧?”
荀邺的眸光微闪,他捏紧手里的茶杯,笑道:“县太爷此举是需草民做何事?”
李县令喝了口茶,眼角堆着的褶子舒展,“公子果然是聪明人,这镇上的柳家你可知道?”
荀邺心中一凛,柳家?
“可是镇上有名的商户?”
“不错,近日柳家出了些事端,家中的小少爷遭人谋害,中了毒,活不过几日了,眼下柳老爷来衙门报了案,自然要找出凶手,好让本官给柳老爷个交代。”说着,他拍了拍一旁的木匣,“你且随本县去府上探查,若是破了此案,此物便归你了。”
荀邺侧目而视,盯着他手边的木匣出神,此人如何得知自己的行径,又是如何知道他所需的东西。
他抬手轻叩桌案,心中微凛,只怕这县令背后有人相助。
他敛下思绪,“草民鄙陋,只略懂些医理,其余的并不精通,恐怕无法胜任此事。”
李县令像是摸透了他的心思,倒也不急,“你先随本县去看看便可,如若你不愿,本县自然不会逼你。”
话说到此,荀邺自是无法推拒,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如此,还请县令大人带草民前去。”
李县令立即喜笑颜开,站起身命几名衙差一同跟上。
一行人很快到了柳府,门外的小厮见到人后立马将几人引了进去,一路到了正厅。
柳衡心中甚急,不停地在堂中踱步,听小厮传完话立马出来相迎,“李兄,你总算来了。”
李县令抖了抖衣袖,“柳兄久等了,衙门里有要事处理就晚了些,还请见谅。”
柳衡心急,不与他多客套,“我儿中毒一事着实蹊跷,还请李兄仔细查查,万不能让那凶手逍遥法外。”
“柳兄放心,本县今日还多带了一人前来彻查此案,定会还令郎一个公道。”
“多谢。”
李县令环视一圈,问道:“令郎如今在何处?本县前去看看。”
“东厢房,请随我来。”
荀邺与衙差跟在后面,刚站定便瞥到角落里有人朝他这处看,那人躲在一侧,眸中带泪。
这人与先前见过的姑娘长着一样的容貌,不过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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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梓月先前命人探查过荀邺的住处,离柳府不远,在西街的药铺里。
她很快就到了,只是没料到他并不在铺子里。
柳梓月摘去帷帽,往里走进,喊道:“荀公子。”
恒九正在后院擦拭手中的剑刃,闻声暗惊。
他走了出去,瞧见来人正将帷帽取下,露出明艳动人的面庞,“柳小姐?”
柳梓月见到恒九心中一喜,脱口而出:“恒九,你家主子呢?”
恒九一时没回答,先前他只记得主子说了他自己的名姓,并不曾提及他的,这柳小姐又是如何得知?
他隐下心中的疑惑,回道:“公子应是去外替人诊治了。”
柳梓月秀眉轻蹙,“何时能归?”
“公子向来随意,属下并不知晓。”
“那你可知他现下去了哪家?”
恒九摇头,柳梓月见此心中一凛,若是找不到他,那安儿岂不是……
她将自己脑内的想法驱逐,压下心中的异样,叮嘱道:“若是荀公子回来,务必让他去趟柳府,多谢。”
恒九还未出声,便看着来人火急火燎的走了。
柳梓月出了铺子,命马夫加快往柳府赶,方才离府时爹爹要拦着她,她来不及解释,将红菱撇下便急匆匆走了,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红菱一直在原地等着,见到她后一脸着急的迎上去,“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红菱替她整理身上的衣衫,见她并无伤处后问道:“姑娘去了哪?怎么不带上奴婢。”
柳梓月不答反问,“安儿现在怎么样了?”
红菱的手一顿,“少爷他……”
柳梓月转身按住她的肩膀,神色焦急,“安儿怎么了?”
红菱支支吾吾了半天,犹豫许久,最终低下头,道:“少爷恐怕没多少时日了。”
柳梓月身形微晃,眼眶泛红,“安儿可还在东厢房?”
“是。”
刚说完人就疾步走了,红菱跟在后面险些没追上,柳梓月到了东厢房,从屋外隐约见到柳衡的背影,她冲过去,“爹爹,安儿他……”
话未说完,她瞧见四周全是人,其中为首的身穿官服,与她爹年纪相仿。
柳衡见到她立马沉下脸,“月儿,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你找的人呢?”
柳梓月垂眸,“没找到。”
柳衡向众人拱了拱手,解释道:“这是柳某的小女,莽撞惯了,还请各位见谅。”
李县令和善的笑了笑,“不打紧。”
柳梓月抬头,余光瞄到一侧,那人是?
荀邺!
他怎么会在此?
柳梓月退到一旁,双眸紧盯着他。
荀邺也瞧见了她,两人对视不过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李县令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令郎今日吃了些什么?”
柳衡扫了眼,旁边的小厮出言道:“少爷辰时吃了些粥,之后就没再吃过什么,期间奴才还给少爷喂了药,这里还剩了些。”
李县令转头看了荀邺一眼,招手叫他。
荀邺这才走过去,接过小厮递来的汤药,将银针探入,等拿出后并无变色。
他往四处扫了眼,而后走到一旁,看向案几处,上面有几块桂花糕,其中有处被咬了一半,上面微湿。
随后他转眼看向榻上的人,躺着的小儿双眸禁闭,面部呈青黑色,嘴唇紫黑,七窍均有血出。
荀邺突然出声道:“去拿些水来。”
周遭的人没动,柳梓月闻此走了出去,从外接了水端过来。
荀邺凝着她,从袖中拿出油纸将其中包裹的粉末撒了些进去,指着床榻上的人道:“让他服下。”
柳梓月依言照做,其余的人看到此举也默不作声。
红菱觉得眼前的一切很荒唐,但不知为何,两人却极其默契,而姑娘很听从此人的话,像是全然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