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只要最终我哥哥能回来就好。”奉欢接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她看着胡不归眨了眨眼,笑道,“你说对吧?”
胡不归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轻点了点头,道:“姑娘说的是。”
这一句后,两人再无话语,他们相安无事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看着电视,一个望着厨房的锅子,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上一夜被她警告了一次的缘故,这一个晚上奉欢休息得倒安宁。
早上醒来,她走出卧室,就看到了胡不归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冷色衬衫与西装长裤衬得他的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这般炎热的夏日清晨,从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热意。唯有穿在外面的粉色小围裙,与偶然朝她瞥来的一眼里含着一抹温暖。
奉欢倚在门边看着胡不归的一举一动,哈欠连连,只待闻到阵阵食物的香味,才稍微清醒一点儿。她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洗漱。
吃过早饭,奉欢捧上昨晚补完的作业,便照常去学校上课。只不过一出门,奉欢就隐隐地察觉到有谁在跟着她。
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有谁在悄悄偷窥她。原本以为是胡不归尾随在后,她敛了敛眼里的戾气,借拐弯时眼角的余光一看,是季萧。
她轻啧了一声,那家伙还真是不死心。
季萧当然不死心。奉欢很快发现,除了在来回的路上有人跟踪她,就连她在学校上课时,都能感觉到有谁在无时无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说她清清白白不怕调查,或许过几天,季萧发现一无所获之后就会自己放弃,可那样一束咄咄逼人又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还真惹人厌烦。
奉欢原想让季晓茹支开季萧,不想季晓茹摇头说她哥哥请假出差了。
出什么差,不就是盯她的梢吗。
……算了。
仗着便利,奉欢又从季晓茹的口中了解到张秋秋那件事的内幕。
三个女生被一把刀杀害,一刀毙命,凶手显然是个犯案老手。这件案子棘手的地方在于巷子偏僻,没有摄像头记录当时的情形,周围又找不到一个可疑的人物,凶器也没有找到,甚至就连奉欢提过的那两个小混混也失去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
线索断得彻底。
这导致与张秋秋死前有过交流的奉欢更引人注目。只是她也算是这件案子里的受害者,再加上没有证据……那些人就只能占些口头上的快感。
时间一天天过去,跟踪她的警察对她的热情没有减淡丝毫。
而奉欢似乎习以为常。家里学校两点一线,上课认真地听,作业按时地交,中午与季晓茹去食堂吃饭,偶尔一边打哈欠一边听季晓茹抱怨她哥哥为了工作都不与她联系。
回到家里,奉欢更是无事可做,人妻将军事无巨细地把所有的事承包了,大到洗衣做饭,小到喝水换鞋……原本还是奉欢带着胡不归熟悉这个几千年后的时代,没想到最后反而是胡不归在照顾她。
用胡不归的话来说,他是在替她哥哥照顾她。奉欢只觉得,胡不归照顾得太过了。
过了差不多十几天,奉欢额头上那一道豁开的伤口终于好得差不多了。之前几次换药,见到那一层厚厚的伤痂,她便明白留疤是免不掉了,因而拆纱布时她倒也随意,上手便准备扯下来,谁想她的动作很快让胡不归制止了。
“姑娘家怎能轻易破相?”胡不归的声音温温和和,他瞧着奉欢额前的纱布,又像是在凝视她的眼睛,“不若交给在下吧。”
“何必那么麻烦?”奉欢笑摇摇头,手又要动,却让胡不归捉住了手腕,手劲略大。奉欢抬眼一看,他面上的笑容温和,漆黑而又带着一点亮光的眼里有着一丝不容拒绝。她很快别开了视线,道:“随你。”
她往身后的沙发靠了靠,懒洋洋地看胡不归的一举一动。
他备好待会儿要擦的药膏,又去洗了把手,细细擦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了一双手来。奉欢就这样跟胡不归面对面,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胡不归的举动。
耳边清晰可听他微微压抑的呼吸声,近距离的,她清晰地看到胡不归紧抿到泛起白边的嘴唇,视线稍稍往上,因与她相对视,他的眼儿颤了一颤,可很快又专注起来,连带着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奉欢只感觉到额头上有一些细微的撕拉感,但凡她眉头稍微皱了皱,换来的是胡不归更轻的动作。
待冰凉的药水擦拭过那一条丑陋的伤疤,奉欢原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她感觉到胡不归的手稍稍一顿,接着,冰凉的指尖抚了上来,带来一阵夏日难得的清凉。不过轻轻一触,在奉欢微眯着眼儿感觉不错时,胡不归很快缩回了手。
他退离了奉欢的身前,两眼微微敛下,触碰过她的那一只手背过身去,微微发颤,而另一只手却若无其事地开始收拾茶几上的药水。
看胡不归回卧室放药水,奉欢面上笑眯眯的,这个胡不归……无端端地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捏了捏下巴,能让她这个变态毛骨悚然的,得是另一个大变态了吧。
奉欢的注意力很快从胡不归身上移开,不知道,玉佩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
黑的黑的切开都是黑的
第8章 反穿将军(8)
奉欢没有再等多久,侦探社的苏深终于传来了消息。
苏深不在永华市,所有的资料直接传到了她的手机里。奉欢就近去了学校的打印社,将资料打印出来之后,她将电脑上所有残留的信息删得一干二净。
一沓并不厚的资料。
令奉欢诧异的是,苏深传来的资料无关玉佩,而是方冰香的资料。
方冰香。
原主对她的印象别提多深刻——如果她刚来那一天,奉琛没有来接她,说不定穿过来的胡不归已经跟方冰香在一起了吧。
苏深说,他已经尽力去找了,但是奈何没有一点玉佩的踪迹。不过,他最近得到一个不确切的消息,说是玉佩在这个叫方冰香的人身上,所以他去了距离永华市很远的梅县一趟,又花了几天的时间去搜集了一下她的资料。
人海茫茫里找一块玉佩,难度确实很大。
回复苏深她收到了资料的短信之后,她掀开打印的那一沓资料看了起来。
梅县,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方冰香从小到大在那里生活,早几年父母去世,余下她一个人。前年大学毕业后,她才回到梅县的老家,在那里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这些信息没什么异样,然而翻到最后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时,奉欢的目光不动了。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背景是车流行人,但苏深却将方冰香清清楚楚地照了出来。她正在接电话,闲聊中仰头看着街边的一棵大树。照片整体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惟一吸引住奉欢的是,方冰香的衣领处露出了一块玉质的物体。
露得不多,却很显然是一只鸟的头,仰首望天鸣。
这东西何其眼熟。奉欢眉心一皱,她取出手机,很快在相册里找到之前拍下的一幅水墨画。她将画搁在方冰香脖子边一对照,照片里的玉佩大部分藏在衣领里,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就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来看,照片里的鸟形玉佩跟胡不归画的凤凰是一模一样的。
玉佩在方冰香那里。
奉欢突然想起,她之所以觉得这块玉佩眼熟,原来是因为原主曾经在方冰香身上见到过。
就苏深调查到的信息来看,方冰香的爸爸以前是个考古学的教授,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买下了这一块玉佩,出于私心和喜爱,就把这块玉佩留了下来,之后玉佩戴在了方冰香的脖子上。
正好苏深还在梅县,奉欢正准备发短信让苏深想办法把那块玉佩买下来,突然的,手机一震,苏深发来了一条信息:
“你找了别人来调查她?”
奉欢稍稍一顿,回了过去:“别人?谁?”
“等等。”
一句等后,苏深再没了消息。
看着没有再回复的手机,奉欢轻啧了一声,深深觉得这个任务太过棘手。
因为去了打印社一趟,以至于回家晚了点儿,不过季晓茹仍然等着她一起回家。奉欢将那一沓资料夹在书页里,笑眯眯地跟她结伴回家。
一路走到奉欢家附近,原本还跟她有说有笑的季晓茹顿时停下了脚步,连带着面上的笑容也僵了下来。顺着季晓茹的视线一看,奉欢没有太意外地见到了马路对面的胡不归。
季晓茹很快跟奉欢道了别,随后牢牢捧着她的书,低头匆匆离开了。
她的表现如此怪异,奉欢想不注意也难。不过见季晓茹已经走远,奉欢便漫不经心地想着明天去学校再问她。
彼时夕阳悬天,夕光泛红,本是一种喧嚣的颜色,街边亦是人流来来往往的热闹,胡不归却静静伫立其中,温雅而平静的眉目有如一幅图画。不管别人如何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他的姿势神态也丝毫不动。只待他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珠子才微微一动,凝向了奉欢,平静的面容上不觉露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