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你不是说他已经没问题了吗?”翡欢笑眯眯地揉上了翡如是的头发,语气里是不容忽视的拒绝,“况且有你在,我会分心——若出了事,我无法同时照料到你们两个。”
“除了医术我还会制毒!阿姊带上我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翡如是有些急了。
翡如是的话语急切,翡欢面上的笑意却不曾减少,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凝,“如是,乖。”
她轻轻一句话,令翡如是压力倍增,生生被定在了原地。
“这些日子你留在寨里,听武阳的安排莫要乱跑。”翡欢淡淡道,见翡如是眼里蓄上了两泡泪水,翡欢的语气放柔了,摸着她头发的动作温柔而亲昵,“你安安心心地等我回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转的可能。
翡如是禁不住埋进了翡欢的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眼里不甘心的眼泪水,闷声闷气道:“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两人在院子里又聊了会儿,虽说基本上只有翡如是一个人在说,但有翡欢在身边陪着,她心里已经十分满足。
眼见夜色渐深,翡如是不舍地道别了。
目送翡如是的背影消失在院口,翡欢转身走进了房里。
贺宴还正在看书呢,翡欢过去扯走了他手下的书,凑在他眼前道:“一本破书会比我还要好看?”
“只是用来解闷的,自然比不上阿欢好看。”贺宴回答得认真,不过他口上这么说着,手却往翡欢藏背后的那本书伸去。
翡欢也没逗弄他,笑眯眯地还给了他,视线在他身上看了看。
贺宴的神色平静,仿佛方才与翡如是的交谈没有发生过。他不提,翡欢也没有多询问。
房里很快静了下来。
虽说在看书,事实上贺宴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字上,只听身后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他捏着那一页纸张,却是许久未曾翻过去。
实在无心于看书,他索性合上,偏头看向没再说话的翡欢。
她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里边的衣服全让她翻了出来,就连两人收拾好的行李也乱放了一床。
他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看翻箱子的翡欢,问:“你在找什么?”
“我在想这几日又起风了,还是再带两件厚衣裳比较好。”久久没找到,翡欢抬眼看向他,眉头皱了起来,“你记得半月前披的那件白底青边的外裳吗?”
他那天穿的衣裳是这样的吗?贺宴微微怔神,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暖意来。他摇摇头,道:“不太记得了。”
看翡欢还要找,他不禁叹息了一声:“不必如此麻烦的。”
他本就空荡荡的上来,回的时候也没必要带那么多东西。
“要是路上重新买的话,怕是你会用不习惯。”翡欢埋首道。
“有你在我身边,又怎么会不习惯?”贺宴将那些翻出来的东西都收拾好,眼见着翡欢没听进他的话,他只好轻轻抱住了翡欢的腰,道:“别忙活了,明日还要起早,我们早点儿歇息吧。”
“还没找……”
不等翡欢说完话,唇齿间的柔软就堵住了她的话。
次日一早,翡欢神清气爽地踏上了马车,下山这段路有武阳一行人护送着,但出了白狼山,剩下的路程就由翡欢他们自己走了。
翡欢若有若无地望了一眼烧了个半秃的青坨山,个中意味武阳是知晓的。
两人稍一对视,除了道别之外并无多言。翡欢扬鞭子轻轻抽了车前的马儿一下,车轱辘这才缓缓转动起来。
折腾了半宿,体弱的贺宴先败下阵来,现下便只能懒洋洋地躺在马车里小憩,翡欢就坐在马车外赶着马儿,不时与他聊上几句。
白狼山距离京城山高水远,路途遥远,日夜兼程地坐马车也少不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原主从未出过远门,京城在哪儿更是不清楚。手上倒是有武阳画的地图,只不过这个朝代的地图比不上现代的精细,翡欢一时间也看不懂,好在车子里还有一个走过一趟的贺宴,这一路走也还算顺利。
只是……翡欢隐约发现了不对。
贺宴所指引的,前往京城的这一路似乎都在走偏僻的地方,不是树林里的小道,就是在绕弯路,基本上鲜少见到人烟。
翡欢原以为他是要引自己去某个地方,但四下仔细一查探,并未有人埋伏。
路走成这样子,莫不是在躲避什么?
翡欢猜不到贺宴的用意,在专注于赶车时,她也暗自炼着内力。
她在想什么,贺宴清楚。
白日里,两人停在溪边休息。
因着路走得偏僻,翡欢带出来的干粮得省着一些,所幸林子里有野鸡野兔,溪里边也有鱼,倒不至于说嘴里没味道。
就算是吃着油滋滋的烤鱼,贺宴的举止也还是那般斯文。看见马车边的翡欢正捧着地图盘算,他开口道:“那张地图的路线只是一个大概,并不准确。”
“总得看明白咱俩现在在什么地方。”
“总归不会离京城太远。”贺宴温声细语道,只是语气里带了些惆怅,“以前啊……我都没有想过会有像这样外出的机会……”
听出他话里的情绪,翡欢抬起眼看向他,可他没有再说下去,只平静地垂首看着溪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溪水流淌,折射着薄金色的阳光,有潋滟的水光在那张精致如画的面容上起伏。他沉默不语,周身却是笼着一层淡淡的失落感,直叫人心软。
翡欢忍了忍,终究是合上了地图,道:“既然如此,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多看一看吧。”
第72章 霸道山贼爱上我(12)
有了散散心的心思,脚步也慢了下来。
一路走走停停,外出带的行李也都齐备,可不知晓是什么原因,贺宴的病秧子属性又冒了出来。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
听着马车里时不时传来两声压抑的低咳,翡欢驾着马车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小山村。
这个小村子山清水秀,虽说偏僻,鲜少与外界有交流,但并不排外,对翡欢和贺宴两个外人也十分热情。
村里没有客栈。眼见着夜色渐沉,翡欢琢磨着晚上该去哪里落脚,结果刚下马车,就有好几个大娘招呼着他们去自个儿家里借住。
无缘无故的热情得太过,翡欢暗自警惕,可一瞥见她们的目光不时往贺宴身上瞅,她就知晓了其中缘由。
……果然啊,有脸就是方便。
本就打着暂住一晚,顺带找个大夫看看的想法,翡欢在附近的一户人家落脚。他家里正好有间空房,翡欢放下行李,收拾好胡大娘捧进来的被褥后就住了进去。
胡大娘还备了他们的晚餐,粗茶淡饭的,但对于在马车上呆了大半个月的两人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小地方本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只是瞅了一眼安安静静端坐在一边用餐的贺宴,举手抬足之间优雅从容,胡大娘他们不由得默默地噤了声。就算开口,也是小声地询问翡欢两人的来历。
翡欢笑眯眯地回答了,至于一些不便提及的,她也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顺带将这小村子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饭后,翡欢就将村里的大夫请过来给贺宴瞧瞧,可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气虚体弱多养养的废话。
多养养?
眼瞅着乘马车这几天过来,贺宴腰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几两肉又瘦了下去,翡欢心里就有些惋惜。
翡欢没想着在这个村庄呆多久,但当她提到离开时,面容苍白的贺宴便是低低咳出了两声,“难得找到个落脚的地方,我们不如在此多住几日吧?”
多住几日?
翡欢的眸光动了动,难不成想对她来一个瓮中捉鳖?
她神色不变,只开口道:“若说这样,咱俩还不如快些启程,早点儿去京城。到了那儿,也好另外找个大夫看看。”
“我这破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只是不疼不痒的小病,静养几日就好。”贺宴歪头枕上翡欢的肩头,轻轻在她肩窝里蹭着,微哑的嗓音带着些缠绵的味道,“再说了,床铺可比马车的垫子舒服多了。”
自出发去京城的那一日开始,贺宴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拖延两人的速度。如今为了留在这里,一说情话就耳尖泛红、直道授受不亲的贺宴都做出了这种撩人的举动来。
但对于贺宴现在的举动,她觉得十分受用。
贺宴蹭动时,细碎的发丝蹭得她的颈窝痒。翡欢偏头往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大口,除此之外再没了别的举动,只笑道:“早点儿休息吧,出发的事过几天再说。”
听她答应下来,贺宴松了一口气。
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坐累了是真的,待吹灭蜡烛,贺宴躺在安稳的床褥上,昏昏沉沉地就被带入了睡梦中。
瞧着他熟睡的模样,翡欢的手悄悄摸上了他的脖颈。这么纤细的要害部位,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屋里黑漆漆的,他什么都看不到,翡欢没必要再笑嘻嘻的。她的瞳孔一片漆黑,毫无情绪,手下一点一点地缩紧,看贺宴因呼吸有些难受而蹙起的眉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电流感也从她的指尖蔓延到全身,阻止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