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晏闻后不再多言径自回了屋,在外头坐着的苏阮大气也不敢喘,她轻抚着方才被他划拉的脖颈,那温热的触感还在,留与她的余悸亦在。
晚风习习吹打着窗棂,满庭的芳华暗香袭人,随着一缕缕凉风渗入暖室。
方沐浴完的苏阮身着素白的亵衣,侍候的婢子为她梳着如墨的三千青丝,苏阮百无聊赖下摆弄着案上的妆奁,里头琳琅满目的盛着钗环珠翠。
她顺手拿起一支步摇细细打量着,金制四蝶步摇缀着一串珠玉,上头的纹样栩栩如生,宛若蝴蝶翩舞。
在她盯着步摇看的时候,同样沐浴更衣毕的常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婢子对着他行了一礼,他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她起身对着他福礼,“相爷早些歇着吧。”
说罢她便走向一侧软塌,准备休憩,熟料一把被常晏拉住:“本相不想被苏府的人说闲话,你还是同本相一道睡榻上吧。”
同塌而眠她可不敢,且适才她才惹了这位相爷,若此番再争个什么,她的下场大抵就是常晏所说的,一条白绫勒死,她好容易熬过宫里的大半年,才不要这么快炮灰呢。
苏阮忙摆手:“这怎可呢,妾身睡觉不安稳,还是妾身去睡软塌吧,相爷您就好好休息吧。”
常晏淡淡道:“你若担心本相会对你做什么,大可不必,如你这样的女子,本相还没那兴致。”
苏阮不知该苦笑还是愠怒,这大反派的嘴还真的不饶人,方才恐吓她,现下又数落她。还诚如外头传的那般,大反派的脾气是阴晴不定的。
认命的苏阮也不敢忤逆常晏,她听话的上了榻,躺在最里头面着墙壁,并将床榻上的锦衾裹在身上,将自己包成了个粽子。
常晏见她这般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他的确是吓到她了,等来日好好的安抚一下吧,这样想着他也上了榻,捞起另一床锦衾盖在身上。
烛火也适时的熄灭了,卧房顷刻间昏暗一片,苏阮闭着眼迫使自己入睡,可身旁躺着一个随时都会炸的大反派,她不心悸而亡都是万幸了,哪睡得着。
这样想着苏阮瞧瞧睁开了眼,眯了眼身旁的常晏,见他没有动静心下一安,不多时她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当晨起的朝霞从外头照进屋内,苏阮揉了揉睡眼朦胧的清眸,正想伸个懒腰舒展舒展身子,却一眼瞥见身旁的常晏,而她的玉臂正搭在他身上,右腿也架在他的腿上,她二人四/肢/纠/缠,衣衫/不整,锦衾也掉落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抽回,并翻了身滚回了床榻最里头,她忐忑的看着男人的动静,只见男人长睫微动,似是要醒,苏阮慌得捂住自己的嘴,忍住不发出声响来。
遭了遭了,她完了,她睡觉竟这般不老实,若是常晏醒来瞧见两人这副样子,那可不好。
犹豫再三苏阮蹑手蹑脚的爬了过去,谨慎的越过常晏,拾起地上的锦衾轻柔的为他盖好。
明明是最平平无奇的事,但苏阮弄的像做贼似的,还心惊胆战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弄好一切,她垫着脚准备悄默声的走掉。
可老天偏是跟她作对,她还没更衣呢,从外传来一阵仓促的叫唤。
“哎呀小少爷,不可以进去!快等等!可不能扰了小姐也相爷休息啊。”
“不要我见阿姐!阿姐阿姐,我来了!你快开门啊!”
外头乳母正疾步追赶着苏善,苏善这个小豆丁跑的极快,她来不及阻止他,他已经推开了紧阖的门。
大咧咧的踏入内,一见亵衣松散的苏阮,他喜上眉梢正想扑向苏阮,便被乳母一把捞起,她捂着他的眼,苏善嘟着嘴挣扎着:“让我看,让我看!”
“小少爷,乳母带你去玩好不好啊,小姐正要洗漱更衣呢,我们等会再来好吧。”乳母略带绝望的说着。
苏善不依不饶的扑腾着,非得看了才行,他掰着乳母的手,想要再看一眼,乳母眼见挡不了,忙抱着他跑出去了,去前也不忘将门阖上。
随后从门外传来了交谈声。
“乳母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啊!”
“额,这个,小少爷,你想不想当小舅舅当小老大啊。”
“想啊想啊!”
“那你以后早上不可以去找小姐,不然的话,你的小外甥就没有了。”
“是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当舅舅啊。”
“应该很快吧……”
屋内的苏阮听着稚嫩的言语,僵硬了扯了扯嘴角,他们这是误会了啊,她和常晏什么都没有啊,怎么都要弄出孩子来了呢。
而此时早已醒来的常晏正环着胸好整以暇的靠在楠柱上,颇有意味的盯着她,苏阮则心虚的瞅着他:“相爷小孩子不懂事,都是瞎说的。你别在意啊。”
“方才小舅子乳母的话,说的不错,或许本相可以考虑考虑。”常晏揶揄道。
苏阮哪见过常晏这副样子,她只以为她又惹到了这位反派大爷,当下便道:“相爷莫要计较,莫要计较。”
“啊既然相爷醒了,咱们就早些更衣去用早膳吧。”苏阮顾左右而言他,尽量的不去提方才那令人尴尬的话。
常晏微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语。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婢子也入了屋,为两位主子各自洗漱更衣,端坐在妆奁前,苏阮心里烦躁,想与采青说些话,可见伺候她的婢子唤了人,不由道:“不是一向都是采青服侍我么?说起来,她人去哪儿了。”
好似昨天采青就没跟过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婢子愣了愣,说道:“采青姑娘被相爷留府里了,所以未跟来,今个儿就由奴婢伺候夫人吧。”
苏阮再怎么愚钝听了这话也想到了不妥的地方,好端端服侍着她的婢女一声不吭的的离去,她好歹也是个丞相夫人,再者相府里的侍从及婢女都是依着规矩办事,断不会这么鲁莽忘记知会一声的。
且不说常晏这么雷厉风行的一人,是不会这么没规矩的。
那唯有一种可能,就是采青出事了。
这样想着,苏阮的心沉重了一分,早前就晓得常晏杀人不眨眼,可真碰见了,心头还是有些不适。
她只想安稳度日,而不是这样提心吊胆没有盼头的过活。
晨起梳妆后苏阮不情不愿的跟着常晏来到前院去用早膳,一大早的各房的长辈早就候着了。
一见常晏都阿谀奉承的对着他嘘寒问暖,多问的是他昨夜睡得是否安稳,而他也平静的一一回着,苏阮瞧着他倒像是苏家人。
一早就心事重重的苏阮早膳也没用多少,味同嚼蜡的吃了些清粥裹了腹。
刚搁了空碗,坐在阮钰宁怀里的苏善好奇的问着她:“阿姐,我什么时候能当小舅舅啊。”
“你怎么问这个啊?”阮钰宁不由道。
苏善坦诚的说道:“乳母说的啊,她说阿姐和相爷在屋里就是给我生小外甥的呢!”
“阿姐阿姐,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当小舅舅啊?”不知事的苏善满心想着他的小外甥,追问着苏阮。
一时所有长辈都往苏阮与常晏那看去,有惊愕的也有欣喜的,而苏阮则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完了,这下可解释不清楚了。
大反派肯定要发怒了,她别想好过了,她肯定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阮:你tm的,老娘要离婚!
常晏:再说一遍??
苏阮:你家暴!我要离婚!
常晏:媳妇儿我错了……
第6章
“夫人年岁还小,只怕小舅子要等的外甥,需得等等了。”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常晏平淡的说着,好似说着外头的天气一般。
苏阮听得这话忙抬头瞧他,见他一派淡然的品着香茗,没有怒意,她觉得自己认不得眼前的人了。
这还是那个大反派么,确定不是换了个人么?
“相爷说的不错,且阮儿与相爷才成婚,这事是急不得的。来来来,大家继续用膳吧。”眼见大家伙三言两语的要吵嚷起来,苏廷先出声打断。
骚动旋即被压了下去,大家伙也安安静静的吃着碗里的吃食,不再僭越。
早膳后苏阮与常晏便要启程回府,在这之前顾书昀受常晏嘱托,拿着一本册子寻到苏廷。
“苏老爷,这是相爷还与你们的聘礼。”说罢他便将册子递与了苏廷。
苏廷惶恐摆手:“这怎好收呢,当初陛下赐婚已经赏了我们许多聘礼了……”
顾书昀道:“陛下赏的归陛下,这是相爷特意给的,您就好生收着吧。”
“这……”苏廷犹豫着正欲回绝,再抬眼时顾书昀已没了踪影,而那册子正搁在不远的案几上。
执着那册子,苏廷坐在书房里,一阵长叹,阮钰宁为他端来莲子羹,见他紧攥着册子,出声道:“夫君你怎么盯着这册子发呆?”
苏廷拍了拍脑门,有些浮躁,他将册子丢给了阮钰宁:“你自己瞧瞧吧。”
阮钰宁搁下手中的瓷碗,拾起桌案上的册子,翻看了一会儿,她惊道:“夫君,我记得我们送去的是六十四抬嫁妆吧,你瞧瞧相爷赠予我们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