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尤攥着手将她扯到他面前,高大身躯和桌案一起围困住她,一挑眉凉凉地问:“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当然是陛下。”
“有寡人在,就没什么办不到。即便直接向百官直接挑明你身份又如何?”
“不行!”钟虞摇头,“这样朝臣们会极力反对我入后宫,还会一直谏言个不停。”
离尤却忽然哼笑一声,轻佻地一抬她下颌,“怎么,这么想做寡人的女人?”
“……陛下都已经……难道还要赖账吗。”她抬眼,抿了抿唇,目光却飘忽不定,像是不敢看他。
忽然,钟虞身子一阵腾空,她被男人轻轻巧巧地一把托起来放在了桌案上。
她忙抬手搭在他胸.口稳住身形,茫然地喊他:“陛下?”
“你倒是说说,”他扣住她腿弯往上一提,笑得不怀好意,“寡人已经怎么了?”
钟虞没说话,脸埋在他胸.膛上。
他威胁似地往前,“不说?”
“我……我不想说。”她开口时三分讨好三分撒娇,剩下都是羞怯,尽力演好一张白纸,“陛下,我困了,真的没力气出宫回府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离尤动作愈发急躁地揉捏着怀里人的手。
他从未与人同寝,也从不想让她占据自己过多的注意,即便此前从没有一个像她一样合自己心意的人。
但是她契合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实在太好,还有让他爱不释手的一双手。
“陛下?”钟虞试探着喊了一声。
下一秒,男人冷着脸将她抱起走入幔帐之后。
*
“卫家,你们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接话的人朝同伴挤眉弄眼,“不是还跟钟家的姑娘定过亲嘛。还好当初解了婚约,不然这郎君重病,姑娘也缠绵病榻的,夫妇两个都是病秧子。”
“你知道什么,卫家郎君哪里是生病,那是谎称治病,实则跑到都城做官去了,还是判案的官老爷呢。”
“啊?!”
“卫家可真够小人的,就这么悄悄独享荣华去了。好在恶人有天收,那卫家郎君跟乱臣贼子搅和,已经被——”说话的人手横在颈间一抹。
“哎哟哟,敢做亏心事,活该!”
钟回路过街口,状似无意地往那几人身上瞥一眼,接着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欸,这不是钟夫子?”议论着卫家近况的人里有一个看见了他,笑道,“这是要去学堂讲学了?”
“正是。”钟回笑了笑。
“那……钟夫子可知卫家的事?”
“略有耳闻。”他稍稍一颔首,说完便要继续赶路。
“看看别人好歹是教书的夫子,气量就是不一般。”
钟回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心里冷笑一声,格外快意。他卫家活该!当初害钟家丢了人,合该有这样的报应。
只是……想到死去的长子和远在都城不知准备几时以死脱身的次女,他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恨得咬牙切齿。
命运不公!要亡他钟家!
忽然,有人快步跑来,边跑口中一边高喊:“钟老爷!钟老爷!大事!有大事了!”
钟回心里一沉,脸色白了白,转身看向来人,“什么大事?”
总不会是……事情败露了?
想到这他双腿发软,后背都沁出冷汗来。
“都城来人了!”
钟回脑子里“嗡”了一声。都城来的人!
“钟老爷,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家里看看啊!”
这几嗓子将街上来往的邻里都吸引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催促,还兴致勃勃地准备跟着一同去看热闹。
钟回脚步虚浮地回了钟家的宅子。只见门口站着一列佩刀的侍卫,领头的皮笑肉不笑站在那儿,一看就是个宦官。
这下他实在撑不住,脚一软踉跄两步,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将他给扶住了,“钟老爷小心!”
领头的宦官目光动了动,朝这边看过来。
“这位就是钟老爷?”宦官笑起来,落在钟回眼里阴测测的,好似催命符。
他硬着头皮,“是……正是……”
那宦官笑容一敛,“国君诏令,盈州钟氏钟回、钟虞接旨——”
国君诏令,这可是国君亲自颁下的旨意!周围众人哗然,紧接着便一个拖一个地跟着跪了一地。
钟回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草民接旨。”
是下达给他与次女的诏令啊!肯定是次女女扮男装顶替兄长的事败露了!
这个孽子,为何不早点以死使钟家脱身!
“国君诏令:盈州钟氏女久负美名,柔嘉淑顺,风姿雅悦,丽质轻灵,甚合寡人之意,悦寡人之心。着即册封为夫人,速速赶赴都城行册封大典。”
宦官话音落下后,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下一刻,众人齐齐倒抽凉气,捂着嘴不敢出声。
——钟家那个病怏怏的二姑娘要被纳入国君后宫了!这可是国君即位后的头一位!
一时间各色目光投向钟回,后者脸上却并不见喜色,反而满脸苍白满布冷汗,“这……这……”
“国君念及其兄妹情深,特许钟大人亲自前往盈州接钟二姑娘入都城。钟老爷,您就放心吧。”宦官意有所指。
电光石火间,钟回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他顿时面露狂喜,嗓音颤抖地高声喊:“草民接旨!”
诏令落在手上,钟回正要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那宦官忽然又开口了,“慢着。钟老爷,国君还留有一道口谕。”
钟回脸上喜色犹未收住,他满脑子都是女儿要做宫妃,他很快便能迁往都城,还能捞个官职。因此在看见宦官脸上陡然变得刻薄的笑意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位公公请说。”
“国君的意思是,既然钟老爷年岁已高,那便留在盈州养老,此生再不必前往都城一步了。”
钟回如今也才年过不惑,何来年岁已高一说。众人听到后头都过快或慢地明白过来——这意思,怎么那么像要将钟老爷软禁在盈州?可他女儿都要做宫妃了啊!
众人的议论像针一样扎在身上,钟回脑子里嗡嗡作响,最后瞪大眼,眼白再一翻,便直挺挺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
准许“钟韫”前往盈州的消息不仅送往了盈州,同时也在朝会上宣布了。
只是朝臣们此时都无暇顾及。
一是钟氏女为国君第一位宫妃,给予此等殊荣并不难理解,也不难接受。
而二才是主要原因——
邺国国君得知次子被重伤且押入牢狱的消息后,终于传来回讯。
邺已联合晟国,不日便要出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感冒,鼻子难受不说,还又困又乏力,每天码字到后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感冒给我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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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哭什么?
“陛下, 邺国使臣称若不释放公子缓并赔罪献礼,他们便要出兵讨个公道。且近日来,邺、晟两国之间有不少国明或暗的交互往来, 恐其两国将联手生变。”
王座上的人闻言一声冷嗤,嘲讽道:“自不量力。”
“陛下,公子缓一事可大可小,如今邺两国眼看即将联合, 郦国态度不明, 我们何必要应下这场战事呢?”
有武将立刻出来反驳:“瞎子也看得出如今四国之中我弈国实力最盛, 何需畏惧邺、晟?”
“寡人心意已决, 无需再啰嗦。”离尤目光狠戾,“他要来送死, 就尽管来。”
至此众人心里便都清楚,这一仗, 在所难免。
议事过半, 离尤忽然凉凉一眼瞥向执掌礼仪与王庭事务的奉常与宗正,“前往盈州接人的事准备得如何。”
“回禀陛下,已参照礼制准备完毕了。”
闻言,离尤捻了捻佛珠,看向台阶下队列之中的某个人,“既然如此, 那钟大人明日便启程前往盈州。”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那人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轻巧地眨眨眼应了一声是。
冕珠缝隙间,她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格外狡黠。
他指腹原本摩挲着佛珠上雕刻的经文,然而此时却仿佛触及的是一片细.腻娇.嫩的肌.肤,她眨眼时会有羽毛似的长睫轻轻扫过,还有皮肤上斑驳的泪痕。
手里的佛珠顿时让他格外嫌弃。若是有什么办法,能时时刻刻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就好了。
“……陛下?”宗正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陛下?”
王座上的男人大半张脸都被冕珠遮挡看不大清,这样一来就仿佛是在……发呆?
宗正出了一头的汗。
魏班离得最近,见状轻轻咳嗽一声。
男人搭在王座扶手上的那只手忽然一抬,仿佛被“惊醒”,接着便匆匆又捻起佛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