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人,前面有处茶亭,喝碗茶解解暑再赶路吧,反正也快到京都了。”
巴振是个三十多的中年汉子,和燕澹算不上是从属关系,瞧见前面有个茶亭,便自然而然开头提议了。
燕澹没有拒绝的必要,当下欣然同意,几人勒了马进亭。
茶亭除了他们一行六人以外,还有一桌坐着一位白衣公子和书童。经营茶亭的美貌姑娘正在和白衣公子搭讪,调笑阵阵。
白衣公子眉目疏朗,俊秀非凡,却轻易就被姑娘说红了脸,看着颇是腼腆。
“……哎呀,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呢,荀家相公这刚死没多久,前两日那荀家娘子也死在家中了,京官一来就断定是殉情!这感情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月宁最近读书读的烦闷,正难得出来走走,谈性不大,便只是闷闷地附和,使劲喝茶。
巴振看着这不解风情的白衣公子,一时细听谈话,却发现了不对,禁不住开腔询问:“这荀家家境殷实,荀家娘子也是年轻貌美,殉情寻死未免太过可笑?是京官发现了什么证据?”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这是每个恪尽职守的刑部官员都铭记于心的话,巴振忍不住就开始刨根问底了。
燕澹也很好奇,但他终究是刚进的刑狱,对这方面都不太敏锐,便也只是多听多看了,他便也抬头向白衣公子那桌看去。
茶亭的姑娘在看到巴振的时候还没啥反应,待燕澹转了脸,这才发现这还有个俊的,遂笑眯眯地又给他们添了壶茶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奴家天天和爹爹在这忙生意,也是听来往的客人说的。”
月宁看身边的姑娘终于被吸引走了,忍不住也朝燕澹那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霎,月宁当下就被燕澹偏冷的桃花眼给激的心脏猛跳。
……他怀疑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公子你热不热?这大热天的怎么还穿这么严实呢?”
茶馆姑娘换目标了,开始试图和燕澹攀谈起来。
月宁更是忍不住也拿眼偷偷瞟燕澹。
是啊,如果他是男的,又何必在这大热天的裹这么严实?月宁瞧瞧自己身上单薄凉爽的白衣,愈发坚定了对方是个女孩子的想法。
“哎!小姑娘这你就错了,咱们燕大人内力雄厚,武艺高强,酷暑又如何,你没发现人家大热天脸上都不流汗的嘛?他跟咱们可不一样的,人家穿厚点也不碍事。”
巴振又开始替燕澹解释,一说就是滔滔不绝。
茶馆姑娘听了解释,这才哦了一声作罢,看燕澹始终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得恋恋不舍地退了。
月宁这也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有功夫在身,还燕大人,看来还是个官呢。
月宁想想自己即将到来的秋闱,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道他这次能考上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不,他妹妹月牙儿还在宫中受苦呢。
他要是一直考不上,他妹妹在宫里无依无靠的……
月宁想着想着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闷了一口茶。
就在他郁郁寡欢之际,突听耳边砰的一声,桌椅哗啦一声倾倒被掀翻了。
一阵叮叮当当刀剑相击声中,隔壁桌突然突然倒下了两人,那个被他疑为姑娘的‘燕大人’正勇武非凡地和几名蒙面人打斗了起来。
月宁拉着书童尚汐就要跑,差点被蒙面人就给一刀剁了。
☆、是姑娘
“你怎么样?”
燕澹阴柔的五官极美,哪怕月宁心里明白他是男的,应该并不是个姑娘。
但看着对方关心地问询他,月宁当下还是有点遭不住地红了脸。有点张口结舌道;“我、我没事。”
月宁和小书童尚汐互相搭把手地站了起来,见燕澹与他竟也是身量相差不远,当下心的疑虑也是又去了一些,暗自可惜。
这位燕公子只比他略差几分,放在男性中都是蛮高的了,如果是女子那更是罕见,他应该真的只是男生女相了一点吧。
“这些人虽然来历不明,但八成是冲我等而来,惊了两位,还望勿怪。”燕澹说完,也打量起了这文质彬彬的男人,自我介绍道:“燕澹,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月宁,月亮的月,宁静的文宁……”
唇红齿白的俊秀公子,一副文人气质,此时面上还带着惊惶从角落起身,莫名就有种楚楚可怜动人感,他还脸红地看着自己。
燕澹生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什么人没见过,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不讨厌这位‘很弱’的青年就是。
只是可惜了,她注定会让对方失望的,她燕澹根本就不是男子。
这些想法瞬息而过,燕澹面上的疏离之色也柔和了一些,随手纡尊降贵地扶正了一条被掀翻的茶馆长条凳,便邀请他坐下。
月宁自然是受宠若惊地坐了,他本就对她有好感的。
燕澹这月余经历了国破家亡无所依的绝境,紧绷了许久的神经,这才因为这名文质彬彬的青年而有所缓和。
巴振几人中的只是迷药,性命无忧,那些蒙面人行动也很是奇怪,发现打不过她竟然真的就落荒而逃了。
她也懒得追,索性就这样和这个叫月宁的青年攀谈起来,静待几人药性过去苏醒。
太微宫。
昨夜惊心动魄的绑架事件,让险些分离的月牙儿和皇帝不管不顾地成了好事。
只是第二天的睡眠不足也成了个问题。
赫连云庚几乎一夜未眠,强撑着上了个早朝,中午便推了些事情回宫抱着还未醒的月牙儿,又睡了个回笼觉了。
如此一来,下午醒来的月牙儿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光裸的胸膛。
她还是第一次醒来看见皇帝,他很勤政,几乎天一亮便起身上朝去了,中途回宫睡觉什么的太少见了。
月牙儿满足地往他怀里又扭了扭,也不着急起床了。一会儿摸摸他的胸膛脸蛋,一会儿又捏捏他的胳膊。
还有他光滑黑亮如缎子般的长发,月牙儿抚弄撩玩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都咕咕咕地叫了起来,这才感觉饿饿的。
月牙儿看着赫连云庚完美的睡颜叹气,长得这么秀色可餐,可让她怎么舍得起床呢。
她刚伸手想碰碰他长长的睫毛,闭着双眸的赫连云庚却倏地睁开了眼眸,他坏心眼地伸手捏住月牙儿脸颊,轻轻扯了扯,戏谑道:“肚子都饿成这样了,还不放过朕?嗯?”
月牙儿被他的帅一脸,当下又是春心荡漾地瞧他,也伸手捏了捏他俊帅的文天怒人怨的脸蛋:“谁让陛下长得这么好看呢,人家一醒来就被您迷的晕晕乎乎的,那还记得吃饭的!”
不管咋滴,彩虹屁吹一吹总是没错的。
赫连云庚眸中意味不明,遂也不再言语,眉眼皆笑地起了身,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再睡下去了。
月牙儿等他走了以后才起。
今日来伺候她穿衣梳洗的宫女换成了个叫冷香的的,据说红烛病了。
月牙儿静静地坐在镜边随冷香摆弄,说了些关心话就算了,倒也没有多想。
冷香的头发梳的也很不错,效果一出来,月牙儿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被美到了。
她乌黑的长发今日被高高地挽了个灵蛇髻,配以简约的镂金翠簪珠花,清丽又妩媚,与她今日的绿色烟纱裙相得益彰,十分相配。
感觉自己又美了的月牙儿,自然要出去逛逛,于是就这样喜滋滋地傍晚还起了性要逛逛。
冷香带了一众太监宫女,也浩浩荡荡地跟在她后面。
起的太晚就是有这个遗憾,这时日落西山,霞光绚丽,给宫中的草木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天也都快黑了。
月牙儿还是第一次这个时辰来御花园,不由也觉得有些新鲜。
只是,刚进园子的她便见到了除丽妃外,第二个在宫中有位份的妃子,还是一名贵妃。
这位贵妃依旧是年轻漂亮的绝美,按月牙儿的审美来看,都是属于顶尖那一批的,比她自己也只高不低那种。
她一身妃色百花曳地裙,行走间皆是雍容华贵,就那样气质恬淡地和月牙儿遇到了一条道上。
月牙儿本来站没站姿东盼西顾的,看到她不知怎地就也端正了步伐。她感觉自己气势上就矮了对方一截,心底瞬间就有些不太爽。
“……娘娘,这是安贵妃。”冷香在她身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月牙儿闷不吭声地走路,并不打算和这些可能很厉害的妃子们打什么招呼,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小心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
这位安贵妃倒是很意外地稳稳扶了她一下,月牙儿有惊无险地站稳了身子,惊诧之下忙道了声谢谢姐姐。
安贵妃却是呵呵地笑了,看了看她身后浩浩荡荡追逐着她而来的宫人们,刻薄开口:“妹妹逛个自家园子,好大的架子。”
“……”月牙儿呆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这位漂亮姐姐扶她一下,是个和善的来着。可这话却明显是看她不顺眼啊,那她先前又为什么扶她?让她摔一跤不好?
月牙儿一时摸不清她什么意思,便也随便解释了一下:“这都是陛下安排的吧,不是我特意想带的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