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你的设计稿做什么?”
“谁知道,大概是因为变态吧?”
“好的。”薄一昭微笑着问,“然后呢?”
“然后,”徐酒岁舔了舔唇,“我和许绍洋说好了,如果这次和那个饭团……和那个joker的比赛我赢了,他就把我的设计图还给我——”
“……”
薄一昭没想到这话题最后居然绕回了他的身上。
并且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从旁边射过来的热情目光。
于是上次姜宵趴在那硬扛了八个小时,生生抽了两包烟,自觉古代凌迟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徐酒岁用酒精给他擦背消毒。
然后给纹身枪换上对应的打雾头,想了想道:“今儿带烟了吗?”
姜宵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沧海桑田。
徐酒岁笑了笑:“紧张什么呀,我就是想说你少抽点,浪费时间,一咬牙一跺脚做完算了。”
姜宵:“你又不让我叫疼,现在烟也不许抽了,你是魔鬼吗?”
徐酒岁:“我怕人家以为我这是非法男性妇产科,大家以后都要在这条街走动的……”
姜宵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且很有画面感。于是默默掏出一包烟,抽出一只叼嘴里,没点燃,只是在烟屁股咬了个牙印……就当这是身后小姑娘的细脖子。
姜宵好奇地问:“你这么刻薄,怎么这家店还没被人砸了啊?”
徐酒岁露在口罩外的杏眼笑弯:“什么刻薄啊,你真想抽烟就随便你,反正我按小时收费。哪怕中途你去拉屎拉个半小时,我也不拦着你,你知道那坨屎值二百五十块就行。”
心中微动——
如果两个人,是风格迥异,过去生活的世界从不相叠的两个人,那么此时此刻,她却看见他在妥协,试图向她的世界走来。
女人向来是感性的生物。
所以这一瞬间她红了眼,微微抬起身,蹭他,往他泛红的耳朵上吹气,叫他喜欢听的那两个字……把他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他额头轻触她的额头。
漆黑而沉定的瞳眸之中都是散不开的欲望。
指尖压了压她勾起的唇角,他想了想,问:“回奉市以后,去我家吃个饭?”
徐酒岁“啊”了声,眨眨眼,因为没反应过来一脸迟钝,显得有点呆。
但是。
呆也可爱。
“这事还没完,”他说,像是对她的承诺,也像是某种宣言,“乔欣做错了事,谁也护不住也护不了她,她必须向你道歉。”
“她粉丝还不得撕碎我。”
“……那也得之后她还有粉丝。”男人拿起一袋挂面看了看,“吃面好不好?想吃鸡蛋番茄面。”
徐酒岁点点头说好,根本没把薄一昭的话放在心上。
事实上她看到王嘉那么惨的结局已经很满意了,被上个公司以这种理由扫地出门,新媒体圈子就那么大,她以后都很难过日子。
……
大概四点半的时候,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地回到了小船的住处。
进了一楼大厅,却在电梯门前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少年身上还穿着校服,十八中的校徽牌端端正正地挂在胸前,他两条长腿自然舒展开来,正低着头在手机上看什么,唇角紧绷,表情看上去有点阴沉。
走在前面的薄一昭先看见他的,于是脚下一顿。
眼下看着男人手里把玩那似茶叶末釉色的茶杯,徐酒岁想起那套被她砸碎的牺牲品又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古董品……
不由得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
“师父昨晚喝得醉,这会儿大概宿醉,心情不会太好。”
小船趴在徐酒岁肩膀上提醒她,意思让她少气许绍洋两句,免得大家跟她一起遭殃。
徐酒岁以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乖乖点了点头,抬脚过去坐在了许绍洋的对面,沉默地看着他——
想要打招呼,但是不知道叫他什么好。
直呼其名没那个狗胆,叫师父又不甘心。
“……咳。”
期期艾艾地咬住了下唇,徐酒岁一副为难的样子坐在那里,手放在膝盖上,期盼着许绍洋能主动说些什么。
她像个等待老师布置寒假作业的小学生——
他这一站,大概是半个小时。
也可能是一个小时。
最终他将那副纹身设计稿取了下来,拆了框,被保护得很好的纸张从裱框中脱落,男人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
那浴火的烛九阴今夜真的在火焰之中燃烧起来,火焰逐渐地将其吞噬……最后,烧到那双金红的眼,有那么一秒,男人仿佛看见那双眼在火光中闪烁了下,就好像它真得要从火中挣脱出来。
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待最后一丝火光燃烧殆尽,男人踏过有了裂痕的裱框,随意叫来一小徒弟。
“收拾一下外面,”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收拾得干净些,不要留下痕迹。”
第88章 武士猫的刀
她生气也很正常,按照以往的规律,她气过了就算了,也许重振旗鼓之后,还能整出别的幺蛾子。
薄一昭甚至摆好姿势准备迎接第三波。
直到过了两天他发现,这次不一样了——
她有些太安静了,安静到两天四十八小时内,她像是从他的世界里人间蒸发。
第三天,薄一昭在楼梯间终于遇见手里拎着两节莲藕,一大袋筒子骨的徐酒岁。
两人打了个照面,薄一昭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紧张。
没想到那小姑娘却反而一脸自然,冲着他甜滋滋笑了笑:“老师下午好啊,出门啊?”
是一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问候。
但是薄一昭却觉得她的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那拙劣的演技也有成功的一天,发现自己在她脸上看不清她真实情绪的时候……
他莫名地感觉到不适应。
“嗯?”
徐井年有点儿震惊地望向男人。
男人在楼梯扶手上掐灭了烟,烟屁股弹进一楼铁皮垃圾桶里,想要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张了张嘴,又完全不知道从何解释——
面对这窘迫的情况,他无语地嗤笑了声。
此时徐井年感觉他的老师一下子变得……也不完全是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场一下子平和下来,只听见他嗓音微沙哑道:“我是真他妈有点怕她了,一不留神上房揭瓦,一哭二闹的。”
徐井年眼里的震惊瞬间变成了同情。
十九年了,老子一直孤苦伶仃地忍受着“上房揭瓦,一举二闹”的折磨……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啊,姐夫。
“把他气跑了你就把手稿还给我?”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是没骗过我,但是你经常说话埋坑儿。”徐酒岁真诚地说,“我不放心你的人品。”
“……”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她。
许绍洋是真的想撕了她这张嘴。
他不说话了,徐酒岁也只是瞪着他不再说话气人,刚才那嚣张跋扈的紧绷气氛反而稍微变得平和下来。
徐酒岁瞥了眼站在许绍洋看不见的身后,小船用手刀在脖子上比划,同时指着门口,示意她赶紧见好就收,溜之大吉……深以为然。
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裙摆并不存在的灰尘:“那我先走了。”
许绍洋这会儿也没精神再跟她装,只是站起来阴郁地盯着门口的方向:“下班时间不好叫车,住哪,我送你。”
姜宵:“……”
刚才,那架着他下巴的手极软,带着略微冰凉的触感在她离开后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
销魂。
等酒吧的马仔火烧屁股地找着他们老大,就看见他们老大一脸痴呆地站在原地发呆,魂都飞了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场子又被一堆高中老师给砸了。
“老大啊!!!”
马仔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呼叫。
姜宵这才回过神来,抬手用力搓了搓下巴,自言自语般,嘟囔困惑道:“……徐井年的老师来了你躲什么躲啊,哪条法律规定家里有个高中生,全家都不许上酒吧来着?”
……
这边徐酒岁没听见姜宵的困惑,她已经像无头苍蝇似的一头扎进洗手间——
然后尴尬的事发生了,一进洗手间,她就发现,别的学生都是这么想的。
附带少年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QAQ。
薄一昭:“……”
男人嘲讽地翘了翘唇角。
【薄:你姐是不是数学不太好,洗碗机一万八,这里只有一万七千九百八。】
【年年有鱼:……她说还有二十块算前两天的伙食费。】
薄一昭:“……”
隔壁小姑娘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比如当他以为她已经不能更加气人的时候,她总能及时证明:不不不,你看好了,我能。
良久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复,徐井年好像相当不安,给薄一昭扣了个“!”,然后又补充说明,“老师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太贵重的东西确实不好直接收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