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侍从吃了一惊。
“你不曾见过沉静秋,自然不会知道,”周瑾元哼道:“茜芳与那沉静秋生的有六七分相像,慕容晟又对沉静秋求而不得,自然会移情于茜芳,只是如此一来,他将茜芳当成什么了?茜芳的机敏可爱,又岂是沉静秋所能比的,可笑慕容晟眼盲,视而不见!”
他脸上显露出几分怨色,显然心中衔恨。
沈家正如日中天,侍从自然不敢撺掇着他与荣安郡主为难,好生劝慰良久,方才恹恹的将此事掀过去了。
……
燕琅还不知道原世界里挖沉静秋坟的二号贱货已经上线了,此时正与一众将领谋士议事。
“柔然不灭,便如头顶悬剑危险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她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若是放纵下去,百姓忧惧不安,即便勉力耕作,心中怕也惶惶。”
燕琅点了点地图上的柔然区域,目光锋锐逼人:“我已经决定,三年之内挥军北上,彻底覆灭柔然!”
众将精神为之一震,齐声道:“谨遵君侯之令!”
会议结束之后,杨望之方才向萧子昂道:“君侯决议覆灭柔然,似乎另有深意……”
萧子昂对此心知肚明,了然道:“君侯既有意争天下,平和演变自然最好,可若是起了刀戈,免不得便要有征战,倘若柔然选在此时南下,岂不叫人首尾难以兼顾?届时,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君侯如此为之,一来是想为后世子孙永除后患,二来,却是不愿因内政而使得外敌肆虐边境,趁火打劫。”
杨望之为之一叹,道:“君侯素日行事雷厉风行,却又不乏仁心,你我既得其时,又得其主,也是一大幸事。”
萧子昂但笑不语。
杨望之与他一番感慨,倒也被触动了情肠,见左右无人,又拉着他叹道:“只是有一件,我实在挂心,君侯既说三年之内平定柔然,想必起事之期便在这三年之内,届时也已出了孝期,必得选定一位能服人的主母出来……”
萧子昂听他说及此处,也禁不住心下微黯,较之争夺天下,此事反倒更加棘手。
杨望之絮絮说了半日,却见萧子昂并不做声,不禁道:“军师,军师?”
萧子昂垂下眼,道:“顺其自然吧。”
……
当日晚间,燕琅过去时,便见萧子昂坐在书桌前,对着不远处那盏灯火出神,眉头微蹙,少见的显露出几分担忧。
他向来算无遗漏,人亦端方,如此情态,倒是少见。
燕琅近前去扶住他肩,道:“怎么了?”
萧子昂回过身去,握住她手,低声道:“今日,望之又与我提起,叫你娶妻一事了……”
燕琅道:“此事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萧子昂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烛火轻摇,他面容更显俊美,如同一尊有些忧虑的玉像:“君侯心胸气度远胜常人,素日行事亦是不拘小节,将来成事,你身边……可还会有别人吗?”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唯有眉峰微蹙,显现出些许不安,燕琅伸手去帮他抚平,又附到他耳边去,低笑着问道:“先生,没影的事儿呢,你吃什么醋?”
萧子昂微露窘色,略微后退三分,道:“君侯。”
燕琅自去散了头发,失笑道:“我原也是怕碍及你声名,这才将此事瞒下,不想……”
萧子昂听得微顿,却又一次唤道:“君侯。”
短短两个字,竟似是凝缩了千言万语。
燕琅便不再多言,近前去搂住他腰身,低低道:“睡吧。”
第二日清早,天微微亮,便有鸟雀声在窗前响起。
燕琅照旧醒了,却不起身,闲闲的枕着自己手臂,在床榻上躲懒。
萧子昂道:“君侯还不起吗?”
燕琅道:“不急。你也再躺会儿。”
萧子昂初时还有些不明所以,见日头渐升,她却还无起身之意,登时明白过来,忙规劝道:“君侯,你我此时境况,不宜声张。”
燕琅道:“为什么不宜声张?”
萧子昂有些窘迫,低声道:“君侯此时尚是男子身份,与我一起……”
“好男风而已,有何不可?”燕琅神态自若,道:“我将来是要以女子身份登基称帝、政统九州的,若连这一点风波都禁不住,来日又当如何?”
萧子昂道:“可天下人……”
燕琅道:“那就叫天下人闭嘴。”
萧子昂怔怔看着她,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脸颊却涨涨的热了起来,以手掩面道:“也不必非要赶在今日……”
燕琅莞尔,听见窗外隐隐有人说话,这才起身更衣,萧子昂躺回到塌上去,背对着她,埋脸在被子里,窘然道:“君侯,轻声。”
燕琅哈哈大笑:“我偏不。”
靴子重重踩在地板上,闷闷作响,她推开门,在一众侍从惊诧目光中大步离去。
第40章 我要做皇帝40
蒋世安听人说完博陆侯夜宿军师房中的事,一口酒喷了出去。
“你说什么?”他双目瞪大,难以置信道:“再说一遍!”
侍从道:“博陆侯昨晚睡在萧先生房里,今早才走,好些人都看见了,别人都说,都说他们之间……”
“君侯向来看重军师,彻夜长谈,抵足而眠有什么奇怪?”
蒋世安听到一半,便嗤道:“偏你们这些心中有鬼的人爱胡思乱想,真是龌龊!”
侍从被他说的不敢抬头:“可大家都这么说……”
“人云亦云,更是可恶!”蒋世安道:“别人我管不着,别叫我知道你们出去胡言乱语,不然,老子拔了你们舌头!”
他是个钢铁直男,即便听闻,也不会信以为真,反倒是其余人,听到这消息后,心下暗暗生出几分猜量。
杨望之知晓此事后,也险些被口水给呛死,他心思细致,回想当日在寿州时燕琅说的那些话,再想想昨日自己议及君侯婚事时萧子昂的态度,便觉眼前一黑。
——这八成是真的!
他迷迷瞪瞪的吃完早膳,到了官署后,却见萧子昂早已经到了,正伏案理事,几经踌躇,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期期艾艾道:“子昂。”
萧子昂抬起头,道:“怎么了?”
杨望之见他如此平静,心中猜测不禁动摇起来,略一犹豫后,道:“我听到了一个谣言,说……”
他神情有些窘迫,顿了顿,方才继续道:“说你与君侯,似乎有龙阳之情。”
萧子昂道:“不是谣言,是真的。”
杨望之松一口气,笑道:“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这是别人乱传的——等等,是真的!是真的?!”
萧子昂淡淡看着他,颔首道:“是真的。”
杨望之嘴巴张的能塞一个鸵鸟蛋,扁桃体都露出来了。
不只是他,官署中竖着耳朵静听的其余人也呆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痛快的承认了。
“君侯心悦我,我亦恋慕于他,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萧子昂神情敛和,环视一周,从容道:“君侯仍然是君侯,我也仍然是我,与从前并无二般,你们私下如何议论,我管不到,也不想管,但若因此怠慢公务,耽搁正事,我必军法处置,严惩不贷。明白吗?”
众人心下一凛,忙施礼道:“是!”
“好了,”萧子昂摆摆手,道:“都去忙吧。”
杨望之知晓此事,肚子里边憋了千言万语,现下见他如此淡然,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子昂,”最后,他叹口气,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二人私交甚好,说话时倒也无甚拘束,杨望之见周遭无人,这才道:“君侯既有大志,自然不能后继无人,沈家现下只他一个男嗣,难道能就此断绝吗?别说是镇国公夫人不会首肯,沈家的亲信将领、麾下众人只怕也不会赞同,总有一日,他是要娶妻的,届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萧子昂自然知晓他此言乃是一番好意,只是为求稳妥,却不好将真相告知,便只道:“日后再说吧。”
“日后再说?”杨望之眉头紧蹙,在内室中转了几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你行事向来谨慎,走一步,看三步,如今,竟也说起日后再说这样的话来了?你——”
他还待再说,却听外边侍从入门,送了北地公文过来,杨望之不好在别人面前说这些,只得郁郁的停口。
萧子昂见他这般情状,不禁失笑:“好了,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真是泼出去的水,怎么都收不回来了!”杨望之见他一副沉浸在爱河中的痴傻模样,心下愈发气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此事原本就叫人惊诧,经由萧子昂确定之后,便传的更加迅速了,等到燕琅前往官署,准备去处理军务的时候,便收到了形形色色的惊诧目光。
系统戏谑的问她:“秀儿,出柜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坏。”燕琅笑了笑,道:“你要试试吗?”
系统说:“我一堆数据,出哪门子柜哦。”
燕琅笑而不语。
军中老将不在少数,多半与沈平佑亲厚,论及军政大事时,便以君侯之礼相待燕琅,等到了私下,却将她视如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