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妃听得云里雾里,呆愣几瞬,再去看一侧垂泪的燕琅,忽然间明白过来,慌忙叫道:“你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还不快快向皇后娘娘解释清楚!”
燕琅只是哭,却不说话,皇后见状怒意更盛:“德妃,本宫看你是真的要飞起来了!”
张德妃心下惶恐,也知道自己是被太子妃算计了,又气又急,道:“臣妾没有!皇后娘娘,这都是太子妃编造出来的谎话,昨天臣妾去东宫,她还冷嘲热讽,说我虽是太子的生母,却也不配叫太子叫我一声母后……”
“你配吗?!”皇后听到此处,原本三分的怒火,也变成了七分,抓起手边茶盏,砸到了张德妃身前:“你是妃妾,本宫是皇后,太子称呼本宫母后合情合理,岂有称呼你为母后的道理?”
皇后是皇帝的发妻,夫妻风雨同舟多年,她虽然没有生育,却极得皇帝敬重,历来皇后与宫嫔相争,皇帝都是偏向皇后的。
张德妃并不知皇后此时的举动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她身为正宫的权柄,乃至于承恩侯府的权益,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在前,她顾不得多想,便匆忙辩解道:“臣妾此时是妾妃,但将来太子登基,总能听他唤一声母后,娘娘虽然是嫡母,但臣妾……”
本宫虽然是嫡母,但是如何?也要逊色你一等吗?
皇后怒的身体打颤,指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想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
李元毓再尊敬她,也隔着一层肚皮,而张德妃,毕竟是他的母亲。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有的是法子收拾她,冷笑一声,道:“德妃,前朝的事情和选官任用,不是你能掺和的事,本宫怕你忘了自己的本分。去本宫殿外跪两个时辰,跪足一个月,这事儿才算完。”
张德妃听得脸色一白,讪笑道:“皇后娘娘……”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缓缓道:“你是打算违抗本宫的旨意吗?”
张德妃不敢出声反对,有些畏惧的向她叩首,瞪了燕琅一样,不情不愿的走到殿外跪下。
燕琅脸上显现出几分感激之色来:“母后,我实在是……”
“我知道你的难处,她毕竟是太子的生母,你碍于太子,难免要受些委屈。”
李元毓向来礼敬皇后,侍奉她时恭谨异常,皇后对于这个庶子,还是很喜欢的,只是对于张德妃的做派,怎么也瞧不上眼:“至于德妃,她安分守己,你也不必理她,若是她胡作非为,也无需忍耐,太子深明大义,不会因此见怪你的。”
那可不一定。
李元毓这种人,一句话就能形容: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现在之所以还维持着温文尔雅、深明大义的假面,是因为他还没有当皇帝,执掌大权。
张德妃是喜欢阮梨的,而皇后这个未来的东太后,先天就跟她站在对立阵营里,故而这本书的结尾,皇后和她的娘家也没落到什么好,不说是家破人亡,但也差不多了。
只是这种事情,燕琅没必要多说,再三谢过皇后,将这一页掀了过去。
后宫中发生的风波,皇帝是很少理会的,只是因为同时涉及到了皇后、太子妃和皇太子的生母张德妃,才叫内侍取打听了一下。
郭蕤出身顶级勋贵之家,性情自然坚毅刚正,是很少在人前显露弱色的,而张德妃在皇帝心里,又有个又蠢又爱慕权势的印象在,加上皇后也站在郭蕤那边,他想也不想,就觉得是张德妃搬弄是非,搅扰得后宫鸡犬不宁。
“德妃也真是上不了台面,”皇帝有些厌烦的揉了揉额头,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太子刚出生时,就抱到皇后膝下抚养。太子还没登基,她就如此上蹿下跳,为母家谋利,若是做了太后,还不知会如何张狂……”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一下,想起曾经有一位帝王,也面临着于自己相似的局面。
皇帝合上眼,静静思量了很久,到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张德妃跟钩弋夫人不一样,皇太子也跟刘弗陵不一样,即便那母子俩看着不甚亲近,但毕竟也是骨肉至亲。
届时他驾崩了,皇后与太子妃却要与皇太子相处甚久,或许会因此事而生出龃龉来。
最后,皇帝沉声道:“传朕口谕,张氏不敬皇后,妄议朝堂,夺德妃之位,贬为昭仪。”
作者有话要说:
燕琅:做皇帝最爽了,我超喜欢做皇帝的!
第74章 干掉渣男当皇帝2
张德妃接到圣旨,知道自己被贬为昭仪之后,当场就晕过去了。
内侍宫人们见状慌了,一边把她搀扶到内殿里去,一边打发人去请太医。
张昭仪毕竟是皇太子的生母,未来的西太后,饶是被贬了位分,也没人敢轻易怠慢。
太医匆忙赶过去,帮她施了针,没过多久,张昭仪便悠悠转醒。
“娘娘,您还好吗?”宫人有些担忧的道:“可还觉得不舒服?”
张昭仪呆呆的躺在塌上,怔楞一会儿,忽然流下眼泪来,发泄似的往那宫人脸上扇了一记耳光,怒道:“我好不好,你难道看不出来?!”
宫人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再开口了。
张昭仪身边的嬷嬷走过去,温声劝道:“娘娘,忍一时风平浪静,何必争这一时闲气?等将来,太子殿下……”
她以目光去示意东宫:“您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说的好听,”张昭仪挥挥手,打发殿中内侍宫人退下,不甚安乐道:“皇后还在,届时便是东太后,必然压我一头,太子妃又是这个样子,做了皇后,岂会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说到此处,她心头更恨,搅着帕子,咬牙道:“要不是郭蕤搬弄是非,我岂会有今日之祸?着实可恶!”
太子妃出身高门,背景硬的吓人,素日里根本没人敢跟她对着干,她又有两个儿子在,压根就没有嚣张跋扈的道理。
嬷嬷也觉得这事儿纯粹是张昭仪自己惹出来的,只是却不会宣之于口,只劝慰道:“您得耐心等等,以后总会好的。”
她怕这位蠢主子再去胡闹,便着意加重语气,恫吓道:“您要知道,本朝不是没有被废过的太子,要是因为您的言行举止恶了陛下,叫殿下失了储位,娘娘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张昭仪一生最得意的就是生了李元毓这个儿子,最大的依仗就是儿子当了皇太子,这会儿听说自己的事儿可能会影响到儿子,立马就老实了。
她不情不愿道:“我自当安分度日,你且放心。”
嬷嬷想了想,又道:“此事既然闹到陛下那儿去了,临川长公主等宫外人只怕也会知晓,为求安泰,还是叫张家舅爷暂且离京,到别处去避避风头吧……”
张昭仪老子死的老,是被亲娘拉扯长大的,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从小就被灌输着姐姐要照顾弟弟的想法,所以才致力于提高娘家门楣,想着帮弟弟的儿女结几门得力的姻亲。
因为出身的缘故,她时常被人取笑,连李元毓都不愿叫人提起自己有个那样不成器的娘舅,故而此时,那嬷嬷一提,她就点头应允,招了身边心腹过来,叫给娘家送个信儿,让弟弟暂且离京一阵子。
皇后并非贪权之人,待到皇太子娶妃之后,便将手中大半宫权交与郭蕤,是以张昭仪宫里的人刚递了牌子出宫,燕琅就收到消息了。
“叫张富出京去避避?也好,”她笑了笑,说:“湘南风景如画,又远离长安,叫他到那儿去走走,耍耍国舅威风,岂不快哉?”
宫人听得微怔,低声道:“娘娘前不久不是才跟长公主殿下说,湘南正闹匪患吗?”
燕琅抱着李衍,信手从窗外摘了朵花逗弄他,道:“这才几天,你觉得我忘了吗?”
那宫人是郭家的家生子,与她说话也无甚忌讳,闻言先是一楞,然后才道:“张富是张昭仪唯一的弟弟。”
燕琅淡淡道:“我知道啊。”
宫人神色一凛,恭敬道:“奴婢明白了。”
郭蕤是临川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又是太子妃,消息一传出去,第二天上午,临川长公主便进宫来了。
她先去向帝后问安,略坐了坐,才往东宫去寻女儿说话。
“阿蕤,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临川长公主遣退宫人,正色道:“一个张富不算什么,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但阿娘要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燕琅虽然是太子妃,但权势却只局限于宫中,到了宫外,更广阔的地方去,就要依仗郭家襄助了。
李元毓的确是太子,但现在的他还没成气候,临川长公主与皇后能一力把他送到储君之位上,自然也能再把他拉下来,只是这么做,未免太不值当。
为了这个储位,郭家付出了那么多,郭蕤也已经嫁与李元毓,生下了太孙和小皇孙,现下想要抽身离去,只会伤及自身。
燕琅想要的,是打掉郭家对于李元毓的信任,也为自己争取最为有力的同盟。
“阿娘,”燕琅看着她端丽的面孔,神情中忽然闪现出一抹哀恸,她合上眼,任由眼泪簌簌流下:“我过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