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画展大厅。
正在作画的林思书突然扭头望向大厅外,眼神锐利冷硬,嘴唇紧紧绷成一条线,手中的画笔笔杆直接被捏得裂开,出现一丝丝蛛网状的裂缝,掉下细小的碎屑,堆积在衣角。
若无其事地放下画笔,他缓缓站起身,慢悠悠地拂去衣角的木屑,偏头去看监视曾宇的宁儿,瞧见她摇头表明姬姝没有危险,林思书身上眼底的阴郁才散去大半,抬手理了理额前碎发,走出大厅。
大厅里的玩家,似乎全部都在认真完成任务,没人在意林思书的变化和离开。
装作认真作画的慕玉竹,余光确认林思书离开大厅,手动动作立刻停止,转头看向花园,眼中神色纠结,手上的画笔戳到画纸上,划拉出长长的痕迹,也没注意。
究竟是遵循师姐的命令留在大厅,等曾宇给出消息,还是前往花园,去帮师姐。
*
三楼某个房间。
啪嗒——
有东西掉在地上,溅起几滴血液,滚落到房间昏暗的角落,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出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
蒙娜夫人身体忽然间抑制不住地颤抖,勉力抓住扶手稳住身体,脸色变得像墙一样的白,嘴角溢出一滴鲜血,将红唇上染得更加鲜艳可怖,阴狠的目光穿透地板,直接射向底楼大厅的方位。
可恶!别让她抓到是谁!还有奥拉那个老东西,等她……就可以处理干净!不过现在嘛……
蒙娜夫人用帕子抹去嘴角的鲜血,一脚先前掉在角落的东西踢出来,在烛光的照耀下,勉强能看清那是一颗失去双眼的女性头颅。
她恢复人前优雅端庄的贵族形象,在打开房门之前,红唇轻启,眼神迷醉,沉浸在愉悦的情绪中,喃喃自语:
“现在,该让我去品尝新鲜的美食了。”
花园里。
地下漫出来的力量晦暗绵密,编织成一张巨大网,迅速而敏捷地围住姬姝,将她缠成一个黑色的蚕蛹,费尽心思想把她往潮湿阴暗的土壤拖去。
姬姝没有抵抗,动作迅速地把眼珠收好,抽出凌虚剑握在手中,任由这股力量拖拽。
她想看看这股力量的来源是哪里。
因为被完全包裹在力量里,姬姝满眼都是黑色晦暗的力量,隐隐有暗光转动,无法判断现在身处哪里。
姬姝全身戒备,绷紧神经,捏紧剑柄,发现手和剑柄之间的滑腻触感,抬手凑到鼻前,是带着土腥味的水。
另一只手轻抚头顶,摸出一片水珠,浸润了掌心的肌肤。
——快到目的地了。
蚕蛹的速度明显减缓,姬姝感觉脚底触到坚硬厚实的东西,接着听见啵的一声,蚕蛹从脚底破开,化作一道道丝线散去。
地下的环境十分昏暗,因为地底没有阳光渗透下来,也没有点亮蜡烛,只有不止从哪儿逃过来的微弱光线。
姬姝勉强凭借自己敏锐的视力,看清这个地方的环境。
人骨堆积成山,东一块、西一块胡乱地摆放着,空旷的地面沾染了杂七杂八的颜色,难以分辨它们的真实颜色,无法看出它们原本的模样,猜测它们的用途。
地上白骨散发出奇特的味道,让姬姝对此地有了猜测。
她靠近森森白骨,伸手捡起一小截儿断骨,看到上面被染上的颜色,和地上的颜色构成如出一辙。
而且将现有的白骨拼接起来,无一不缺少了些许零部件,有几具尸体少了手指骨头,有几具缺乏头颅,最重要的是,它们散发出的气味,和奥拉给她的眼珠味道一模一样。
……是蒙娜夫人的狩猎进食之地。
姬姝立刻站到空间的中央,远离地上白骨和颜料沾染的地方,避开身后的土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她握紧手中利剑,浑身肌肉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的防备从其他方向突然跑出来液体。
这里的一切,很符合蒙娜夫人目前透露出来的信息。
颜料、手指和眼球。
哒、哒、哒……
鞋跟踩在坚硬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敲击在人心上,大概因为底下空荡的结构,竟造成回音,宛如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走路声一步一步有节奏的靠近,在黑暗中却只能看到粘稠的昏暗,和遍布地上的尸骨,无从寻找声音的来源。
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左边蔓延,接着在地底空间回荡,过了几秒,五花八门的颜色出现在眼前,吞没地上的白骨,一起卷过来,形成诡异巨大的浪花。
姬姝此时彻底确认蒙娜夫人过来的方向,没有管汹涌而至的颜料河流,转身向右方跑去。
尽管蒙娜夫人的走路声在整个空间回荡,难以分辨明确的方位,且颜料是从左边而来,蒙娜夫人跟随颜料一起行动的概率更大。
但她根据两个声音产生的回声相对比,分析出的规律,蒙娜夫人在右边才对。
所以姬姝毫不犹豫地朝右边跑,根据蒙娜夫人的身形和走路姿势,加上昨晚的攻击被她阻止,蒙娜夫人没有出面阻止,连报复她都只能暗中利用副本规则。
由此推测,蒙娜夫人现在没有强大的物理攻击手段,全凭一手操控颜料的本事,才能对玩家造成高伤害。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迷路了吗?需不需要我送你离开?”
蒙娜夫人的身影逐渐在黑暗中显现,姿态优雅的走向姬姝,脸上笑意盈盈,温柔得像一个知心大姐姐。
——如果忽略身后的潺潺水流声,就更加完美了。
姬姝扭转凌虚剑,剑刃上发出一道冷光,恰巧照在蒙娜夫人的脸上,她清楚地看到蒙娜夫人的脸色僵硬了一瞬,脱下和善的伪装,盯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无比。
“何必假惺惺地问我是否要离开,不是夫人让我来这儿的吗?”姬姝转身运剑,轻而易举的在身后划出几道沟壑,有降低颜料河流的前进速度,“看起来夫人在这里获得的灵感很多,这就是夫人的画室吧。”
蒙娜夫人挑眉,眼中怨毒更甚,以一种明知故问的语气调侃:“我的画室在哪里,你昨晚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是吗?”姬姝靠近蒙娜夫人,和她那双怨毒的眼眸对视,“我只看到了摆放的绘画工具,没有看到夫人的大作。”
“画展上的图片难道不就是昨晚你看到的吗?你不是特意做了记号吗?今早一开始就确认了呀。怎么会不是我的画呢?”
姬姝眼神一冷:“我确实做了记号。夫人聪颖,看一遍便学会了我这粗鄙的记号。”
蒙娜夫人声音猛地增大,怒目而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还得感谢你给我的特殊颜料。”姬姝从身上掏出眼珠,“它身上的味道可真是太独特了,在画纸上的表现也十分独特。”
先前在大厅里第一次查看画展的时候,姬姝并没有发现画展上不是昨晚她做的那些记号的画纸。
她原本打算在完成画作之后,再去查探画展上的其他画作,但是完成蒙娜夫人的惩罚,迫于无奈将眼珠放在画纸上的变化,让姬姝想法彻底改变。
奥拉说这种‘颜料’特供蒙娜夫人,可以给蒙娜夫人带来极大的灵感,同时蒙娜夫人又十分缺乏灵感。
姬姝不认为蒙娜夫人的得意画作会没有这种‘颜料’。
将眼珠放置在画纸上的效果实在是太独特,她从不是喜欢血腥残缺情景的人,但刚才她自己作的那幅画,给她的触动极大,竟让她觉得那些残暴的景象很美,实在太过不对劲。
而其余人在大厅看蒙娜夫人的画作是有的心情压抑。
所以,姬姝从那时开始怀疑大厅里的画展是否真的是昨晚那些画纸,又是否真的为蒙娜夫人的画作。
“真是让人意外。”蒙娜夫人脸上满是遗憾,“我还以为能够多蒙蔽你一段时间。”
姬姝此时已经到蒙娜夫人身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制服,用剑抵住她的咽喉,眼神指向颜料:“先让它们停下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蒙娜夫人手指轻捂嘴唇,半遮半掩的笑,“你现在又杀不死我,根本拿我没有办法。颜料也不会伤害我。我听你的不正是自找死路吗?”
颜料河流的速度不减反增,眼瞧着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估计要不了几秒,就能将姬姝包围浸泡。
“你难道不想离开古堡吗?”
姬姝说完这句话,明显感到蒙娜夫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似乎离开古堡比被用剑抵住咽喉更加令她情绪起伏。
“我是这古堡的主人,为什么要离开古堡?”蒙娜夫人垂下眼睫,盯着繁复美貌的裙摆,遮住眼中情绪,嘲讽地笑起来,“况且,离开古堡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走出去吗?如果你想,现在我就可以带着你走出去。”
姬姝没兴趣陪她玩儿,翻转手上的剑,收回剑鞘,一手将蒙娜夫人推出去撞向颜料,果不其然,那些颜料不由自主的退缩些许。
见这招有效,姬姝另一只手拽住蒙娜夫人的手臂,将蒙娜夫人拉回身边,决定废物利用起来。
把蒙娜夫人当做一个锤子朝颜料河流趟过来的地方挥动,瞬间空出一大片没有颜料的空间,蒙娜夫人被甩的晕头转向,头上的帽子摇摇欲坠,不由得大声叫喊:“停下来,你快停下来!我也让他们停下来。我真的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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