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姝手里握着刀,沉声道:“管家以死为代价帮你挣脱束缚,用线索让我帮忙杀死仆人。”
她看见宁儿脸色微变,身体有一瞬间僵硬,随后恢复正常。
眼前的宁儿沉稳周全,不像另一个宁儿情绪不稳定,做事随心所欲,随时都可能因为外界刺激而暴动。
“你成功了。”
宁儿的语气格外肯定,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哀与惆怅。
就好像……早已知晓管家必死的结局,只是不死心,想再确认一遍。
“宁儿小姐现在可以说,找我什么事了吗?”
姬姝手中柳叶刀翻转,刀片上映出宁儿坚定的脸。
“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宁儿正了神色,“我想同你签订契约,作为摆脱系统控制的代价。”
姬姝手上动作一顿,问:“你和我签订契约之后,她……会怎么样?”
这个她,自然是指另一个宁儿。
宁儿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姬姝竟然问这个问题,说:“我就是她,她也是我,我们本就是同一人。
“只是某些原因,导致我们独立成两个并不完整的个体。
“如果签订契约,我们二人可以以不同形态出现,也可以合成一体。”
“对我好像没有益处。”
她已经提前将线索交给柏言,只需要等柏言拿到线索,就可以通关副本,前往休息区和师弟会面。
宁儿忌惮柳叶刀,且有求于她,姬姝有信心在鬼蜮里,不会受到伤害。
“隐藏任务的奖励十分丰厚,你不动心?”
隐藏任务?
姬姝脸上不露疑惑,语气淡淡:“我自己可以完成隐藏任务。”
不必和你签订契约。
宁儿听出言下之意,一时间有些气恼,怪不得姬姝能得到大魔王的亲睐,他们二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你和我签订契约,可以直接完成隐藏任务,直接通关副本。”
姬姝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宁儿对她的容忍度似乎有些过高,联想宁儿之前说的话。
——已经很久没人来这里了。
“其他人不能进入这里,所以你别无选择。”
姬姝看见宁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里的荷包被攥得不成样子,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
“想和我签订契约没问题。”姬姝顿了顿,“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给我讲她和藤蔓,以及‘怨’的情况。”
宁儿神情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要求,缓缓开口:“当初我被他们欺骗,被羞辱,只恨自己识人不清,连累管家一同受苦。直到那天……”
那天宁儿被送到一个房间,她原本以为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那天的客人格外凶残,嗜血成性,根本不考虑宁儿能不能承受那些伤。
为防止逃跑,宁儿长期被喂食体质虚弱的药,加上客人过分的摧残,她以为自己就此死去,嘴角露出释然的笑,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了……
杨大哥,我终于要再见到你了。
但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不仅折磨宁儿的身体,还想践踏她的尊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儿,话里满是得意与嘲讽:
“真不愧是兄妹,两人都一样的蠢。哥哥才被推心置腹的兄弟捅了一刀,没想到妹妹过两天就自己送上门来。啧啧啧……”
一瞬间,悔恨、恼怒、怨恨全部冲上宁儿的脑海,她想起杨大哥走前笑着摸她的头,说凯旋归来时给她带最爱的糖葫芦。
想起小时候,杨大哥收养即将饿死的她,为她取名宁儿,期盼她生活安宁顺遂。
……
脑海里浮现过往的画面,宁儿不甘、愤怒,凭什么杨大哥被奸人害得冤死战场,奸人却过得如此滋润快活,一时间怨气冲天。
恰好此时,宁儿遭受到最后一击,生命流逝殆尽。
她在此刻,吸食此地冤魂阴气,化为厉鬼,眨眼间,将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但这一切并不能平息她心中的怨恨。
她恨自己没有早日发现恶人的真面目,恨自己软弱无能,恨自己没能报答杨大哥。
“后来我情绪过激,导致体内力量失控。”宁儿取下腰间的荷包,“是他让我清醒,阻止我彻底失去理智。杨大哥冤死后,灵魂并没有离开,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寄住在这个荷包。”
姬姝取下那在腰间的荷包,并没有发现灵魂的气息。
“……我那次失控,他强行让我清醒,耗费太多精气,迫不得已和藤蔓交融,成了如今的模样。”
难怪藤蔓总是及时阻止宁儿的失控,为她吸走黑气。
“而我,因为经受的刺激太多,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主灵魂忘记那段血腥疯狂的记忆,只留下零星的碎片。后来游戏系统介入,我和她彻底分成两个个体,按照游戏设定被放置在不同的地方。”
姬姝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地动山摇,鬼蜮竟然开始左右摇摆晃动。
——外面出事了。
“快和我签订契约!不然我没办法离开鬼蜮!”宁儿急忙跑向姬姝,“她肯定知道管家的死,藤蔓只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阻止她失控。”
姬姝抓住宁儿的手,口中默念咒语,蓝色的光芒在两人脚下亮起,最后汇聚成一个法阵。
契约完成。
宁儿惊诧的看着姬姝,她居然签订的是平等契约,不是主仆契约。
被大魔王找上来的时候,宁儿已经做好签订主仆契约的准备,没想到姬姝竟然选择签订平等契约,姬姝不怕自己背叛她吗?
没等宁儿感动,听见那人冷冷地说一句“快出去,晚了外面恐怕难以收场”,她连忙带着姬姝离开鬼蜮。
难度等级最高的副本里,契约缔结的一瞬,正在戏弄玩家的某人停下动作,嘴角勾起醉人的笑意。
她终于来了。
旁边的玩家瑟瑟发抖,副本boss笑得那么开心,肯定又想到折磨人的新方法。
在众玩家等待新的折磨时,没想到大boss竟然直接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们。
第二十六章 天幕四合,一片漆……
天幕四合,一片漆黑,大厅的门敞开,透出昏暗的光幕,上面瘦长鬼影明明灭灭不停晃动,扰人心弦。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从里面传来,不时伴有藤条抽动声,啪啪地打在地上,或是绊倒玩家、重物,发出咚的闷响。
最惹人注意的,是玩家的闷哼痛呼的叫喊。
——嘭!
梁理被宁儿重重甩在地上,身体因为惯性,一直朝后撞击,倒下一连串椅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陆瑜躲开宁儿的攻击,抽空瞄他一眼:“你怎么样?”
“嘶……”梁理勉强用手撑着地,缓慢地挪动身体,缓解身上的疼痛,“我还好,陆哥你小心藤蔓!”
陆瑜向后方空位跳去,堪堪躲开偷袭的藤蔓,嘴里咒骂:“妈的!这藤蔓怎么这么烦!宁儿也太疯了!”
就在这时,宁儿手上动作狠戾,一双手对准陆瑜脖子抓去,血液滴落在空中,散发出令人不适的腥味,她口中不停喃喃:“你们都该死!全部去死!”
“小心!”
柏言趁手捡起一块木头扔过去,木头撞在宁儿手上,阻挡她的攻势,为陆瑜争取到几秒的行动时间。
陆瑜就地一滚,勉强躲开宁儿的攻击范围,不料身后传来沙沙的摩擦声,他知道是藤蔓爬行的声音,心头一跳,连忙回头看。
藤蔓上有‘怨’,有陆任佳的前车之鉴,他们一直在躲避藤蔓,避免被藤蔓碰到,现在陆瑜与藤蔓距离只有咫尺之遥,此次恐怕难逃一死。
众人纷纷开口提醒陆瑜,为他捏一把汗。
“陆哥!”
“陆瑜!”
“小心后面!”
陆瑜看见一根墨绿色藤条腾空而起,巨大的藤条遮住他的视线,他清晰地看见藤条上粗糙的纹路,细小的绿芽,萦绕其上的黑气钻进又钻出,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黑气越来越浓密。
对生的渴望让他不甘心就此放弃,陆瑜咬紧后槽牙,握紧手中铁锤,奋力朝藤蔓锤去。
就算活不下去,多伤藤蔓一分也是值得的!
铁锤重重敲在藤条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只让藤条轻微振动,丝毫没改变它的运动轨迹。
陆瑜望着距离自己仅有几厘米的藤条,看见上面疯狂涌动的黑气,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新手副本里,脑海里浮现出现实世界女儿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后悔以前因为工作忙,没能多陪陪老婆和女儿。
陆瑜感觉到藤蔓越来越近,甚至闻到它身上交杂的树木辛香和尸骨腐肉的腥臭,他心跳骤然加速,闭上眼,等待藤蔓最后的判决。
突然之间,他听见嗖的一声,有东西从身后破风而来。
陆瑜睁开眼,看见锋利凉薄的剑刃映出他的双眼,紧接着迅速擦过他的脸颊,直接将藤蔓死死钉在墙壁上,任凭它扭动挣扎,依旧难以撼动利剑分毫。
他活下来了。
陆瑜躺在地上喘气,转头望向大门。
剑的主人走上前,玉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藤蔓无力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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