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墨放下笔：“既然如此，我们先把第一件事情解决了。”
*
梅雨时节，空气里站着一股粘闷，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青石板上，顺着缝隙向下流淌。
沈时心木然的坐在一个二手的早餐车中，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的毛毛雨。
街里街外除了雨声，偶有戏腔从远处绵绵传来，来往的行人匆匆而过，却没有一个人在他们面前驻足。
能驻足就怪了！
这小餐车破破烂烂的，脑门上连个正经的牌子都没有，挂着的是一个破旧的纸壳子，上面的字迹倒是清秀——老苏烤串。
因着今天下雨，连牌子都没挂，而是搭在了餐车上，苏照风郁闷的敲打着锅，慧初窝在角落里安稳的睡着大觉。
纳兰墨背着小书包坐在一旁，看着连绵不断的阴雨，叹了口气：“又下雨了，人间真烦，今天又赚不到钱了。”
沈时心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和现在的状况。
妖界的月帮和年帮，在妖怪人类化之后不得不合并了，苏照风是月帮老大，慧初原本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妖，但因为学会了普通话而变成了大护法，而纳兰墨则是年帮的老大。
妖族没有被人类化的妖怪，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妖。
四方街，原本是游离在人间之外的世界，但因为妖鬼人类化太过严重，连带着结界也在白天同人类世界浑然一体，他们仅剩的三个妖怪，在白天的时候也不得不化成人形和人类一起生活，至于慧初……
他保持了妖族最后的倔强，宁可变成一头宠物猪，也不愿意与人为伍。
妖怪是不懂得怎么在人间生活的，甚至于他们对普通人施展法术，都会遭到反噬。
但对有法术的，比如说像沈时心，他们还是挺能打的。
欺强不凌弱，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仨在人间生活了差不多一两年，从死也不接受人类的生活方式到我真的不想睡天桥了好冷啊，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们的志向不大，就是在人间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找到秘法。
然后在他们的小窝，一个一个为他们在白天失忆了的小弟，施展法术，让他们变为正常的妖怪。
别问问什么一定要有个落脚的地方，要是他们在大街上公然做法，是会被抓起来的！
不许成精懂吗！
不许！
三个老妖怪靠捡瓶子开启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攒钱买下了这辆破旧的小餐车，开启了卖串的高级生活。
但他们现在每天赚的钱只能勉强够送纳兰墨上学——
一个化形为初中生被社区大妈泡面头女士强行送到学校的年帮大佬。
房租，是悬在苏照风和慧初头上的一把刀。
倒是纳兰墨要轻松一点，他就是个初中生，还住校，但他还算有点良心，还知道在不上学的时候帮老苏卖卖串。
但，总之，拯救妖族第一步，赚钱，买房！
而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照风欠的房租缴清了。
他们在廉租房租了九个月的时间，欠了三个月的房租，连带着水电费一共5321.9元。
雨声滴滴滴，苏照风呜嗷了一嗓子，沈时心转过头：“啊？”
你在说啥啊？
纳兰墨慢悠悠地掏出一张卷子：“他问你要不要吃烤串，反正也没什么人咯。”
苏照风没等沈时心反应过来，塞了个大面筋到沈时心的手里：“嗷呜。”
纳兰墨：“他说快吃吧，小姑娘。”
沈时心一怔，从小到大除了师父还没有人给她做过东西吃。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小感动。
决定了。
沈时心一拍桌子，吓了纳兰墨一跳：“你干啥啊。”
沈时心啃了一口大面筋：“当然是赚钱啊，等着你们卖烤串要等到什么时候，来来来都站起来，沈天师带着你们走向人生巅峰了！”
三个小时后，纳兰墨腿肚子都站酸了，也没明白沈时心到底怎么赚钱。
他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正想问她，就在这个时候，沈时心动了。
她从小餐车内探出头，伸手拦住了一个行色匆忙的路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兄弟，算卦吗，一卦八千，买符半价。”
沈时心在原世界，靠算命画符起家，沈天师一卦难求，一张符怎么也要用万做单位，现在的价位已经是大打折后的价格了！
眼前的男人，周身鬼气缠身，一看就是被厉鬼缠着的。
他一定会算这一卦的。
男人看了沈时心一眼：“从业资格证拿出来看一下？”
沈时心：“……从什么？”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时心一眼，语重心长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当骗子好玩吗？”
说完，那男人头也不回，一脸嫌弃的走了。
沈时心：“……”
纳兰墨：“……”
纳兰墨道：“我是不是还有什么设定没跟你说，比如在这个世界是不允许……”
“不好！”
纳兰墨还没说完不允许什么，慧初忽然睁开了眼睛：“鬼界那边有动静！”
第5章
小餐车内，三只妖怪和沈时心蹲成一圈开小会，他们的中间，飘着一张红色的符纸大小的一张纸。
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字迹，沈时心一个都不认得。
三个妖怪面容严肃。
“太过分了！”慧初猪蹄子一拍：“他们什么意思，因为我们召唤出一个雌性就发出这样的请战书，这是性别歧视，这是人身攻击！”
苏照风面露凶光：“嗷呜！”
——说的没错！
纳兰墨眼神凶狠：“我们妖族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苏照风：“嗷呜！”
——说的没错！
慧初恨恨道：“没想到鬼族现在这么猖狂，居然还要我们将新老大送过去给他们当压寨夫人！”
沈时心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她问：“所以，从业资格证到底是什么，你们仨谁给我解释一下。”
比起鬼族，沈时心更关心未来的生计问题。
在她的世界，玄学并不是大多数人能够学习的东西，不仅有机缘，还要靠天赋，但在这个世界，想抓鬼，还要……考证？
苏照风：“嗷呜嗷呜！”
——我来给你解释，所谓的从业资格证就是……
沈时心转过头，对着慧初和纳兰墨：“你们两个谁帮我解释一下？”
苏照风：“……”
纳兰墨道：“这不重要，现在我们面对的最严峻的问题，就是隔壁街道的那群小学鸡，沈时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了！你要带领我们，干掉鬼族那群小学鸡！”
沈时心：“哈？”
“看来你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纳兰墨道：“慧初，念！”
慧初大声道：“吾儿妖族！”
纳兰墨一个大嘴巴子削了过去：“这句话别念！”
沈时心：“……”
她已经听见了。
慧初捂着发红的小脸，委屈巴巴的：“吾听闻尔等于异界唤一女，今下此书，于今日下午四点四方街小小婚介所门外，让她和我们老大单挑，要是你们输了，她就要嫁给我们老大。鱼泪帮敬上。”
沈时心：“……”
这半文半白的挑战书震的沈时心嘴角一颤。
纳兰墨拍了拍她的肩膀：“鬼族的都是小学鸡，能把文案写成这个样子就不错了，总之你明白了没有，这是一场那个老大之间的对决，是你和鬼族的第一战。”
沈时心并不是很想懂，她说：“我不想跟他们单挑。”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赚钱吗？
单挑会赚钱吗？当然不会。
她还是要先考个证，合法营业，至少先把房租给缴清了。
纳兰墨不明白沈时心的拒绝只是觉得单挑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他以为沈时心是在害怕。
也难怪，对方可是鬼族的扛把子之一，鱼类帮的青鬼。
他可是比犄角鬼更为强大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单挑的地点是在人类世界，也就是说两边都不能用法术，而是真刀真枪的实干。
到底只是个人类的小姑娘啊！
纳兰墨长长一叹，关键时刻还是要他上！
纳兰墨道：“他们肯定是欺负我们妖族无人，才把约架约到了白天，不过没关系，我们三个可都是妖族的扛把子，还怕他不成。”
慧初抠鼻子：“扛把子只有你，老神兽它法力尽失，现在就是个废狗。”
废狗苏照风：“嗷呜。”
——我也可以很能打的！
沈时心：“……”
不就是小混混打架吗？
有什么好激动的，她在街头打架的时候这群妖怪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沈时心拒绝道：“要去你们自己去，纳兰，你跟我说一下从业资格证到底是什么，还有我要到哪儿考证。”
比起打群架，沈时心更关心的是如何在这个世界继续她的捉鬼大业。
她既然答应了要给妖怪们赚钱，就绝不会食言。
她对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论抓鬼，她绝对是专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