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璇攥紧了身下的衾被,尽量郑重地看着郑鸢:“殿下,强求不美,不若放璇离去吧。”
实在是太热太难受了,林璇想着想着,眼角处便滑落了一滴泪珠,她浑身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般,只能看着郑鸢露出了一抹有些恨意的笑意。
“林郎同我说着些做什么?你莫忘了,现在是在本宫的榻上!”
郑鸢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名为嫉妒与不甘的火苗越烧越烈。
凭什么?!那女郎不过一小女子,都能得到林璇如此深切的珍视与爱意,而她却一腔深情错付。
凭什么那女郎能让林璇心心念念地替她谋划好最好的未来,而她却一无所得?!
皇后已逝,太后已逝,她堂堂长公主,是郑朝最为尊贵的女子,生下来便是用最奢贵的绫罗绸缎、金食玉液娇养,如今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女子?
真是可笑极了!
郑鸢也确实笑出了声,她抬手捏住林璇的下巴,高傲地笑了笑:“本宫乃长公主,自然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的。本宫不想同你春风一度了。”
林璇心里一喜,她微皱的眉尚未松开,便听到郑鸢继续道。
“本宫要与你春风二度三度,直到你像喜欢你心上人那般喜欢上本宫。”
糟了,起反效果了,林璇微微睁大了眼。
郑鸢弯腰,凑到林璇耳边,吐气如兰:“郎君,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说着就把手伸向了林璇的衣领,而林璇早已无反抗之力。
*
祁临亭外,歌舞声正是热烈之时,身段妖娆的歌姬扭着柔软的腰肢,跳着欢快的舞步,眼神像钩子一般扫向了在坐的权贵。
卫恒朝左下空着的席位的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
怎么阿璇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抛下他许久未归,这实在和林璇的行事方法很不一样。
卫恒忍不住捂住了肩胛骨,他招来了侍立在侧的小侍,低声道:“孤伤口裂了,须得回去重新上药包扎一番。你不要扰了各位大人的兴致,只需悄悄地去同陛下说孤要失礼,先行一步了。”
小侍行了个礼,绕过宴席便往郑惠帝上座处去了。
卫恒依旧捂着伤口坐着,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
不消片刻,小侍领了郑惠帝的话,脚步轻快地到了卫恒身边轻声说:“陛下说已知晓了,既然王上身体不适,便早早回万宸殿歇息吧。”
卫恒眼神往后一扫,站在他身后的侍从便拿出个荷包,不由分说地抵到了小侍手中,然后扶着卫恒出了宴席。
小侍看着逐渐远去的卫恒,兴奋地捏了捏那个荷包,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好。
卫恒往人少的地方出走了几步,他身后跟着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捂住了肚子。
不远处两三个小太监见状,便有一个笑嘻嘻的跑了过来,讨巧的笑道:“大人可是身体不适,不知可有事用得着奴才?”
卫恒身后的亲随苦着一张脸道:“无碍,有些腹痛。不过,我想知道贵人更衣之处在何处?我国林少府一去未回,便想问问。”
小太监遗憾的叹了口气:“这奴才也不知道。”
他灵动的眼神动了动,重新无声说了两个字:[稍等。]
小太监看到卫恒摆摆手便一脸扫兴地走了,他在路上垂头丧气地和自己同伴说了会儿话,就同他们分道扬镳。
卫恒站在原地一会儿,便见有两个拿着一束莲蓬的侍女朝他们走来,然后盈盈行了一礼。
“见过王上。”
卫恒淡漠点头:“为何夜晚捧着莲蓬?”
那侍女红了脸:“我家主子爱吃莲子,只是莲蓬要谢尽了,奴婢挑了许久,才挑到这些。”
看卫恒似是有兴趣,侍女便大着胆子递了一支莲蓬给卫恒:“这是秋日最后几支了,王上可要一支尝尝鲜?”
卫恒微微点头,然后随手接过了她们递过来的一支莲蓬,便往前走。
走了几步,进了一处寂静无人的亭子,卫恒轻轻一拧莲蓬,便露出了空心的蓬心,其中有卫国刚刚改进却还未曾推广的纸张。
帝都宫中有一批人是他们卫国的细作,他们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经过层层挑选和培训后,他们离开卫国,来到了帝都,在各种职位上扮好自己的角色。
打开纸张便有一小幅地图。
那图纸最后的目的地却是一处名唤临春池的地方。
卫恒扫过一行小字,眼中微微有些焦躁:“定然是出现什么意外了,阿璇不可能会在外面沐浴。”
卫恒了解林璇的一切,林璇才不会为了什么酒醉不适,陛下赐浴的理由,就在外面沐浴。若非有特殊原因,这样的行为在林璇看来是失礼的。
一定是出事了。
卫恒捂住伤口,迈步朝着地图上最后的临春池走去。
路过春熙湖,明明是万人同庆的日子,湖中飘着许多造型各异的花灯,但是人却稀稀疏疏,卫恒避开人群,走进了一条小道。
出了小道,便见四周环境清雅幽静,写有“临春池”的匾额高悬在梁上,四周无人而门外却站着两个衣着光鲜的一等侍女。
其中有一人,正是郑鸢的婢女。
怒气蹿上心头,他朝身后的侍从冰冷道:“打晕她们!”
侍从是威猛军破军营里手脚灵活的亲随,他闻言便飞快蹿了出去,在两个宫女惊恐的眼中,打晕一人的同时,飞快卸了另一人的下巴,让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声消失。
处理完两人,卫恒便快步从小道走到门口,直接推门而进。
因为开门吹进的风带起雪色的纱幔,夹裹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空气中有种闷热微潮的淡香,一嗅便让人心神涌动,四肢酥软。
低压的喘.息冷漠却因为药物而变得轻柔的斥责从飘飞的纱幔中传出来,极为诱.人。
卫恒怒目圆睁,他一把抽出了佩剑快步向前走。
动作大到伤口重新裂开,他都没有感觉,他只看到纱幔飞舞间,绛红色的官袍外衫刚褪了一半林璇,面泛嫣红地被郑鸢倚着。
绛红色的官袍下摆同皇室明黄色纱衣旖旎缠绵的交缠到了一起。
郑鸢竟然还想继续脱林璇的官袍?!
“给孤滚开!”
好似夹杂着冰雪的声音划过耳畔,伴随着剑.光,郑鸢一回首便怔住了。
锐利的剑.尖直逼她的喉咙,放佛她只要再继续进行下一步,这把.剑就会瞬间结果了她。
郑鸢看到卫恒发红的眼眶和狠厉的眼神时,刚要出口的“放肆”不自觉就卡在了喉咙处。
“把她绑了!”卫恒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亲随便把柔软珍贵的纱幔粗暴的从梁上扯了下开,一把拉开黏在林璇身上的郑鸢,几下就把她困成了一团。
亲随也恨他们一向尊敬的林郎被如此欺辱,他便没什么怜惜美人的心思,只把郑鸢往最紧的力度绑。
榻上的林璇已经难受得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被谁搂住,嗅到一股熟悉的檀香时,她才用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看到卫恒疼惜又夹杂着无尽痛恨的眼神,林璇试探性叫道:“阿……阿恒?”
“是我,阿璇莫怕。”
熟悉的声音,让林璇瞬间红了眼眶,除了安心外,还有委屈夹杂着满满的酸涩感在翻涌。
听着林璇嘶哑细弱的嗓音,卫恒心中怒意更甚。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珍宝,又用恨不得撕了郑鸢的眼神看她。
“这件事,孤记下了。”
平淡的语气,蕴藏着怒到极致的压抑,让郑鸢莫名的心里一慌,只是她一向不服输。
她高傲的抬眼看着卫恒,触及到他看林璇心疼,怜惜,以及带着爱意的眼神时,她猛然笑出声来。
“哈!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
郑鸢看着卫恒的背影艰难地喊道:“林郎可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她知道自己忠心的君主对她抱有何种肮脏的心思吗?”
卫恒身子一僵,便继续往前走。
郑鸢神色狰狞而疯狂,口中却笑声不断:“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林郎早已心有所属!晚了,都晚了,她说了,自己非那人莫属,非那人莫属啊……”
自古人人伤春,便是春日因只肯短暂的一顾,便匆匆离去。
所以当你感到春日甚美时,也就到了暮春时分。
林璇就像是春日,任她哀求,也不肯停下脚步。
但纵使这春日无情,她也依旧想要拥有啊!
郑鸢声音渐渐低了下开,紧紧缚住她的绳子挤压着她的呼吸,让她说完话后便失了力气,只能粗.粗的喘息。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水汽缭绕的临春池,突然流下两行清泪,嘁嘁哀哀地哼起歌来。
“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
“道逢游冶郎,恨不早相识。”
“恨不早相识……”
恨不在最美好的年岁,碰到这样的人。
*
卫恒大步地往万宸走去,怀中的林璇很轻,但却让他觉得重逾千斤。
无它,只因为怀中人是心上人。
怀里的林璇面色酡红,许是那害人不浅的催.情药让她不好受得很,所以她一直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时不时发出难.耐微.哑的轻哼,放佛能勾人神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