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看着肖凤兰慢慢的长大,她知道肖凤兰有时候无礼,却知道她不会没事找事,她心不坏,她和秦子艾一样,善良,只是有时候咄咄逼人罢了。
“你和哥哥去休息,我有些话要和你皇叔说。”
“是!”肖凤兰和肖北淮告退了,“拜别三皇叔,四皇姨!”
待孩子们走后,下人们也都撤下了,裴玉欢坐了下来。
“殿下,有一事相求!”
文西双看着气氛,她挥了挥手,“我和北淮刚还在讨论《知书论》第三卷第四章,还有些没说完,我去接着讨论。”
文多名眼睛没挪开视线,从一开始他就在看裴玉欢。
自上次和裴玉欢分别,他在宫中也想了许久,他或许和裴玉欢不可能有未来,但是他也不愿意失去这个曾经爱过的人,不能做恋人,还能做朋友。
他叹口气道,“你我之间,提什么求不求的,只要你说,我都会尽我所能,何事?”
裴玉欢的手在袖间,她跪了下来,低头拜叩,“殿下,你既然知我心意,我也知你志向。虽然圣上的传位法子已经注定,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天下终究与你有关,你做何事我们秦家都会鼎力相助。所以,大计之后,请你也务必救我夫君一命!”
第37章 等我
前厅一片寂静, 死死的沉默。
裴玉欢说的是掉脑袋的话。
他是未来的天子, 这样的话是大逆不道,谁敢度天子之心!
文多名一个飞身从凳子上下来,他到裴玉欢的面前, 按住她的唇, “姐姐, 你怎敢乱说?”
裴玉欢的眉眼深深, 眼中有诸多情绪, 墨黑下藏着暗光,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自幼他便知秦子艾无欲权贵,可此时她那满眼的深沉, 让他捉摸不透, 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周遭的灯随着一阵快速的风, 忽闪忽闪的。
文多名看着一处有黑影过去, 他一个飞身过去将人从暗处带进来, 裴玉欢正对上那人的深色的眼眸,是肖千冷。
文多名一个冷漠的眼神, 他的手已经拔剑伸到肖千冷的面前,这件事情, 不能有旁人再知道。
他虽惋惜肖千冷是个人才,可此时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也难辞一死。
刀剑无情,肖千冷来不及避躲, 眼见那剑直刺进他的心脏,裴玉欢一个惊叫卡在喉咙,她却什么都没做,她愣愣的站在那里。
她想说不要,这样结果了肖千冷的命,太不值得。
只是卡在那里,她呆住了。
突然身旁飞速窜进来一个人影,一只剑跟着飞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紧跟着上前,将肖千冷拉到身后,然后躲避那剑。
待肖千冷回神,他已经安然落在地上,身前站着肖沣百。
肖千冷吓得不轻,他轰然倒地,刚才他是差点丢了性命吗?
那一剑若是刺上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嘴角带着浅笑,娘亲的那个惊恐的眼神,是为他?他知道,娘亲不喜欢他是有苦衷的,绝非那么狠心。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喊:“娘亲!”
文多名一举剑,肖千冷一个晕眩吓得昏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裴玉欢看着那黑影竟然是肖沣百跃然于眼前。他还活着!
三人相对,裴玉欢感觉袖子间的手都在颤抖。
可是她还是假装镇定,缓慢的挪动脚步,询问道,“三殿下,非要这样吗?小千还是个孩子!”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文多名言辞坚决,眼神犀利。
他的剑指着地上的肖千冷,并没有放弃杀他,“你让开,不然今天死的可不止他一个!”
文多名自幼跟在秦子艾身后,他对她狠不下杀手,即使她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也知晓他的宏伟抱负,他可以绕她性命,可这个孩子是众皇子的伴读,他曾亲眼看到肖千冷和太子的侍卫有来往,如今肖千冷愿意站在谁这一边还不清楚,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威胁的人。
曾经他以为他不争不抢,就可以安然一世界。
可太子逼他,逼他母妃凝妃,他才不得不奋力一搏。
可能最后粉身碎骨,也比被动的杀害要好。此刻不除掉这孩子,日后必有后患。
“殿下,你饶过他,或许时态会有转机。”肖沣百拦在身前,递上一封信给三皇子,道,“殿下,我从沛水拼死留下这条命,就是为了给殿下一个机会。殿下,机会来了!”
“哦?”文多名眉头一皱,他放开剑,半信半疑的接过那信。
看信的时候,他的眉头深锁,渐渐的脸上有了喜色,“这么说,他还有重用!”
肖沣百躬身回道,“是的,殿下,如若殿下答应放过他,我必定能说服沛水之人和我们联手,无论怎样,都比没有外援的好。殿下,请三思?”
文多名早就有所准备,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他曾以为自己深深爱着秦子艾,可和江山比,他更爱江山。
他也以为自己不曾对江山动心,可一旦自身的利益被别人触碰,他也不会不择手段的得到,即使肮脏,“好,我信你一回。”
裴玉欢这才仔细去看肖沣百,数月不见,他的皮肤黑了很多,脸也瘦了,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破烂烂,可一点也不煞风景,反而有一份萧肃的气质。
许是肖沣百的一个眼神倾顾,她的心一颤,眼泪瞬间落下。
不论前尘往事多么伤人,她都仰天许久,憋回眼泪,可唯独见他,是满心满脸的委屈。
他的不告而别,他的潇洒诀然,都让她心力交瘁。
或许从第一眼见面,她就掉进了温柔乡,原本她不该爱的,最终她没能守住那颗心,属于秦子艾的心她管不了,她也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她总期盼着这个男人让她安心,如今他的那个眼神肯定中带着鼓励,她欣慰的点头,表示应允。
夫妻之间有的默契,此刻全然尽显。她知道肖沣百此去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带回来了重要的消息。
裴玉欢曾在那晚缠绵之时,将肖千冷的真实身份透露给肖沣百,那封信如果裴玉欢猜得不错,正是沛水巫人的休战书,他们别的不要,他们要的是丢失的巫族皇子,正是肖千冷。
肖千冷是巫族皇子的身份早就被证实了,闵福找来了带肖千冷去十里铺的人,那人正是巫族之人。
很早以前,有个传说关于巫族一生会三次逆天改命。
到文清辛楚十年的时候,也就是裴玉欢十岁的时候,巫人不再封锁国家,而是和文清人和平相处,这时候已经证实巫人从不会逆天改命,他们只是擅长用毒药罢了。
所以当秦九鸣说巫人会法术的时候裴玉欢有过震惊,她并不相信这个古老的传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谋,她下定决心将肖千冷送入皇宫,一是打消圣上的猜忌,二是给巫人一个讯号,如若真的打起来,那么皇子的性命必然不保。
她在用这种方式保全肖沣百。
幸好肖沣百不负她所托,足够聪明,和巫人拿了肖千冷做谈判条件,如今这一计算是事成一半,剩下的就看文多名如何处置。
刚才宴会之后,她就想主动谈起这个筹码,只是未谈到重要地方,肖千冷就出现了。
她还真的没有肖千冷如若知道自己真的利用她,他那样的人会作何反应?
她从没将肖千冷当做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是孩子也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工于心计,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只得先发制人。
她不过是保全自己,在受尽所有痛苦之后,将所有痛苦都还给那个人。
她敢向念主发誓,她从无亏欠过肖千冷,是他宿命而已。
*
自文多名带走肖千冷之后,已是两个月之后。
匆匆的见过一面之后,肖沣百又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甚至来不及去摸一摸他的脸,他只是将她搂紧怀里,温柔呢喃,“等我!”
来不及温存,来不及说再见,他便纵身越进深夜之中。
只听见马蹄声‘踢踢踏踏’,由近及远,渐渐的消散……
八月晚,这天天色已晚,秦九鸣派人将肖府里外围着个水泄不通,裴玉欢看这天,似乎是变了。
京城的夜再也不是吆喝声,而是一阵阵的号角声,似乎全民皆兵。
枝枝看裴玉欢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自裴玉欢接过恭亲王留下的信,她就一直静静的观望着天边。
她的脸上苍白,冷漠不带半分表情,看不出悲喜,枝枝也不敢多话就在旁边候着。
裴玉欢看着满池的荷花终于谢了,她的手放在袖间捏成个拳头,又徒劳的放下。
突然发话,“枝枝,今夜圣上驾崩,即将更新换代,你说我们肖家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战争说来就来,从来不给当局人一点思考和准备的时间。
六月时巫人和文清人突然休好,举国上下还一片大好河山的叫卖。
这八月,皇宫就被里外包合,巫人对抗文清,毫不手软,而文清此时,内部已经乱作一团,太子反了,带着明黄那群叛徒攻打文清。朝堂上众臣束手无策,只得等着恭亲王出站,而圣上已病入膏肓,无论此次战争是否胜利,他的生命都危在旦夕,撑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