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鲜嫩这样的词和她不再搭边。
但他却觉得,此时对着电话问“我是不是要过气了”的她,比她在大银幕上的任何一个时刻都美。
这时候的她,毫无保留地、赤/裸地展露出了她最真实的灵魂,比她曾饰演的任何一个角色都要来得震撼。
很快,他听到陆之韵开口了。
她的情绪又开始波动。
“我不!我不接受!我不要过气!我不要以后只能演到处说长道短嚼舌根儿的妈妈级甚至奶奶级人物!我绝不去做陪衬新人的绿叶!绝不要别人提起我的时候,惋惜地说,”她学着观众嘲弄的口吻笑着讽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美貌的,可惜现在残了。曾经也是巨星来的,现在也年纪大了,就只能给人做配。她的脸上的肉都松弛了,和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演员站在一起果然不能打了’!我不接受!”
纪子晋突然想到上星期在书房翻到的《随园诗话》,上面被记号笔着重标出了一句话——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陆之韵听着手机那边的人讲话,她突然将燃尽的烟摁熄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叉着腰说:“我不管别人会不会说我是什么丫头教还是什么玩意儿!只要是好剧本,只要是质量不错的剧本,你都给我找来!”
她望着窗子里的人,语气极认真也极自傲:“不管什么年龄段,没有我演不了的角色!”
挂断电话,陆之韵转身,看到门口的纪子晋,蹙眉问:“你站在门口当什么门神?”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蒋蒋:今天的读者小宝贝儿们留言收藏了吗(* ̄? ̄*) (敲碗等)
读者(冷漠脸):没有,滚。影响我们看文。
今天的蒋蒋(尔康手):表走!窝还没有放弃!要是真的不想留言,阔以调戏作者好不啦~~~窝,窝阔以卖萌!卖蠢也是阔以商量的!
第6章 进击的影后
纪子晋没来得及回答,陆之韵瞥见他穿着一身黑,只脖颈处露出一点白衬衫的领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阴郁的样子,又毫不留情地嫌弃道:“你这是穿的什么玩意儿?乌漆嘛黑的,你当你是黑色博美犬吗?”
他赌对了,这次陆之韵并没有骂他。
她改讽刺了。
纪子晋抿唇,一句“你不会过气”滚到舌尖儿又咽了下去,小脸儿上的神情冷冽了些,一双黝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显得更阴郁了,声音也是冷淡的:“我不是黑色博美犬。”
通过过去一个月的心理咨询,陆之韵现在再看纪子晋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不会把他和纪修文以及纪修文的那些烂事儿联系在一起,不会再迁怒。
但她对于“怎么抚养一个刚进入青春期的青少年”完全抓瞎,早在尝试啃育儿经又实在啃不动时,就决定了要自由发挥——放养,爱咋地咋地。
她滑了下打火机,又点燃一支烟,一手环在胸肋处,一手夹着烟,毫不留情地奚落道:“那是中华田园黑犬?”
小孩儿明显被气到了,但没有失态,忍着气说:“我不是犬,是人。”
他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没走几步,又回头,抿着唇补了一句:“我觉得我穿得挺好看的。”
陆之韵嗤笑了一声。
纪子晋心底发热,很快热意就散到了面庞上。
“砰——”
他的卧房门关上了。
陆之韵瞟了眼紧闭的房门,“啧”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现在的小孩气性是真大,随便说两句都能当真。”
看样子小朋友被她气得很了,估计饭前都不会出来。
她花摇柳颤地走了几步,在布艺沙发上坐下吸了一口烟,目光从自己开叉的裙摆里那双光致的长腿上划过,烟雾弥散之际,冲厨房扬声喊:“王姐,前几天妍雨给我买的东西你搁哪儿了?”
“在储物格左边第七格。”
陆之韵走到储物格面前蹲下,把烟叼在嘴里,拉开抽屉,翻出几个盒子,回到沙发上开始拆。
很快,纸壳的包装都被丢进垃圾桶,沙发上躺着一堆用来满足生理需要的东西。有的形状可爱,有的是型号不同的仿真XX……
前不久她花了几笔钱、走人情拉了几个资源和原身养的几个小狼狗好聚好散断了。在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后,她就让助理去成人店下单买了这些东西送过来。
她一个一个握在手里打开开关试手感和震感,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一抬头,就看到已经换了件浅蓝色牛仔外套的纪子晋面红耳赤地站在几步开外。
他飞快地撇开视线,抿了唇,指控道:“你,你不要脸!”
陆之韵并不觉得窘迫,非但没把东西收起来,还淡淡地瞥着纪子晋,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纪子晋想转身逃进自己房间,把门摔上。
但他刚要这么做,就被陆之韵阻止:“你现在要是进去,我以后不会管你。你应该知道,我向来说话算话。”
纪子晋只好一步一步地蹭了过去,目光撇在一边,不敢看陆之韵。
陆之韵的声音刻意放柔缓了些,但因长期高高在上,依然显得气势凌人:“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要脸?”
纪子晋不说话。
“你们初中的时候就该有青少年性教育课程吧?”
前几年,有家长联名抵制,要求学校废除青少年的性教育课程,认为那是荼毒青少年的心灵。这事儿一度成为当年的热点新闻,引起了网络上的广泛争论,是舆论热点。
“嗯。”
“都教了你们什么?”
纪子晋依然没说话。
陆之韵将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拿起一根仿真人皮肤触感的硅胶制品握在手里,打开了开关,说:“penis,每个男人都有,并依靠它来实现人类的繁衍,是客观存在的东西。而仿真的penis,是为了解决人的生理需求而生产的,它是合理合法的,在非公众场合、非正式场合,你觉得我应该避讳吗?”
顾及到纪子晋的情绪,她没有直接用中文名词,而是说了英文。
纪子晋的脸红得滴血,抿唇不语的模样显得十分局促。
陆之韵继续说:“我买它们,是因为有生理需要,每个人发育成熟都会有的生理需要,我应该为自己的正常生理需要而感到羞耻吗?”
纪子晋窘迫地摇头。
陆之韵轻哂一声,挥手:“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纪子晋如蒙大赦,拔腿快步走进了书房。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了客厅里陆之韵的声音。
“王姐,上次我让你收起来的那些书在哪里?”
十几分钟后。
他感觉门口的光线一暗。
“啪——”
一本书扔了过来。
纪子晋转头,便见陆之韵双手抱臂斜倚着门框,漂亮的红唇张合着:“这本书拿去看看。”
他“嗯”了声,放在电脑键盘上的十指都停了。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他的心脏失了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别的什么。
脸上却是惯常的漠然,近乎于麻木。
他回头,低首。
“嗯。”
他应了声。
陆之韵没难为他,只说了句“别想着偷懒,我要抽查的”就走开了。
纪子晋拿起那书一看,是一本《青少年性生理与性心理教育》,内心当即就羞愤了——学校的青少年性教育课程他真的有听!对于性,他并没有任何偏见,也不觉得有任何值得羞耻的。
他只是,在那一瞬,看到陆之韵手里拿着那东西时,被她的视线一扫,大脑突然短路了,突然就羞耻了。
让他感到羞耻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他只知道,原本陆之韵对他而言,是单纯意义上的美的符号。但在那一刻后,她的美丽复杂了。
怎么复杂?
能让人心跳失序又移不开眼的复杂。
再要让他仔细描述清楚,他又茫然了。
“啊——”他张嘴,无声地、徒劳地、发泄地呐喊,怕被听到,始终没出声。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囚徒,被自己囚困。
一种无解的情绪,他描述不出来。
他的额头郁卒地磕在书封上。
陆之韵在客厅里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电话。
她和朋友讲话也是一样的单刀直入,乍一听颇有些趾高气扬:“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手机那边的人轻笑一声:“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不知道?要不要鸳梦重温一下?”
陆之韵也笑了。
“不。确定你没有改变性向,没有恋/童/癖,不喜欢男的我就放心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小孩儿吗?”
“是这样的,他这情况吧,基本没人管,也没有一个心智健全、形象正面的男性给予正确的引导,你看看什么时间有空,给他做个心理辅导。另外……男孩子在这个年龄应该接受的来自父亲的教育,你也看着弄一弄……能谈个心什么的,就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