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一次, 两人说开了,心平气和地谈了一次。达成一致意见,司徒曜依她的话, 宠爱她, 把她放在明面上,不再遮遮掩掩。
因为司徒曜也觉得很委屈,身为皇上, 宠个女人都不行,想一想都觉得憋屈!
他开始只宠爱柔妃, 再也不去别的妃子宫中。其他妃嫔不满意,频频找他,想把他拉到自己的宫中去。
司徒曜之前还有所顾虑,想要维持后宫平衡,遵循着雨露均沾的原则,规律打卡。但是跟柔妃说开之后,他谁也不管了,他是皇上,宠个女人还不行了?
妃嫔们没办法把他拉到自己宫中,眼看着他一天天往柔妃的宫中跑,心中不甘,把主意打到了柔妃的头上。
或结伴去找柔妃玩儿,或请柔妃到她们的宫中说话。她们对柔妃一腔怨气和不满,自然对她不怎么友好,有意无意的给她苦头吃。
一次,贤妃请柔妃到御花园赏景。下台阶的时候,贤妃暗搓搓想要推她一把,柔妃本来便警惕着,立即躲了过去,并且反手把贤妃给推下去了。
她现在是宠妃,再也不必遮遮掩掩,还顾忌什么?别人要害她,她全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因此,把贤妃推下去后,她一点儿不慌,还淡淡道:“贤妃娘娘可要小心。”
贤妃摔得手肘都破了,被侍女们从地上扶起来,脸色铁青,看着柔妃放话:“好,很好,柔妃娘娘如今是得了宠的人了!”
于寒舟没有露面。
不管是她们去找柔妃,还是请柔妃去说话,她只要听到有柔妃在场,一定不去。
她现在虽然失宠了,但还是代管凤印之人。柔妃不擅长处理宫务,司徒曜就没把凤印收回去,仍叫于寒舟管着后宫的一应大小事务。因此,若是于寒舟看到众人欺负柔妃,却不管的话,便是渎职了。可她又不想管,因此从不去。
但她虽然不参与,这些事情却瞒不过她,很快事情的经过传到她的耳中。
“柔妃家里要倒霉了。”她心中暗道。
没几日,果然听说柔妃家中出了事。她哥哥喝醉了酒,强迫了良家妇女,被人告上衙门。
家中发生这种事情,柔妃脸上无光,皇上也不痛快,在朝堂上把柔妃的父亲骂了一顿,骂他教子无方。
“我哥哥是冤枉的。”柔妃在司徒曜面前垂泪说道,“一定是她们针对我,陷害我哥哥。”
司徒曜哪里不明白?但是证据确凿,她哥哥的确惹了良家妇女,不得不判。他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明晃晃包庇,他从没想过做一个昏君。
当天,贤妃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去清乾殿找司徒曜。委婉暗示,司徒曜今晚去她宫中。
司徒曜拒绝了。贤妃很不高兴,但因为司徒曜说公务繁忙,也没得可说,只叫人盯着,皇上最近还去不去柔妃宫中?
连着三日,皇上没有去柔妃的宫中,但是也没有宠幸其他的妃子。
众妃嫔都快要疯狂了,他这是为柔妃守身如玉呢?不宠柔妃也不宠其他人,坐实了他心爱的女人就是柔妃,并且只爱柔妃。
一个痴情的皇上,并不受欢迎,因为有人专宠,其他的妃嫔势必受到冷落。由此,众人对柔妃的嫉恨更深了。
这一日,于寒舟接到了家里的信。
“你上次说要吃城南的桂花糕,还特地叫你哥哥去买,这就是你要的桂花糕。”
于寒舟看着信,微微笑了。
在司徒曜接连宠了柔妃一周后,她便写了信,叫人送出宫:“好想吃城南的那家桂花糕,从前哥哥经常买王记桂花糕给我吃。宫中做的桂花糕,味道总不一样。”
霍大哥接到信后,着实蒙了一下。城南哪有什么桂花糕,明明在城西,而且也不是王记,是李记。霍大哥初时以为妹妹写错了,但又觉得,妹妹不至于连这个也记错。
他把信拿给霍将军,两人对信苦思大半夜,隐约感觉到什么。
于是,霍大哥叫人传信回宫,说王记不开门了,买别的给她吃好不好?于寒舟便又传信出去:“王记的桂花糕很好吃,我就想吃王记,哥哥认真求一求,只要心诚,人家会开门的。”
那次送信出去,到现在已有小半月了,而家里终于送了桂花糕来。
于寒舟从碟子里拈出一个,送入口中,品着味道,微微笑了。
所谓的城南王记桂花糕,其实是于寒舟叫父亲向南王投诚。父亲和哥哥收到她的暗示,果然去做了,眼下看来,是敲开了南王府的大门。
司徒曜最近很不好过。朝堂上的情势有些变化,那些臣子们变得很不配合,总给他找难题。
后宫不清静,前朝又不好管,他简直要烦死了。
这一天,下了朝,他往于寒舟的明粹宫行去。这些日子,只有于寒舟没给他找过麻烦,而朝堂上也只有霍家帮他说过话。于是,他想起了这个废弃的挡箭牌。
去往明粹宫的路上,他忍不住想,她从来不给他找麻烦,一次也没有闹过,是不是因为她对他痴心一片?
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微自得。她还是有用的,要不他再把她用起来?
来到明粹宫,见了于寒舟,他本想说:“几日不见,爱妃看着清减了不少。”然而面前的少女,气色红润,肌肤莹润,明亮的眸子充满神采,丝毫清减也没有。
好像他这段时间不来,她过得很不错。
“皇上来了。”于寒舟见他来,仍旧是不行礼,只给他倒了杯茶,“皇上喝水吗?”
司徒曜便在桌边坐下,拿过水杯,犹豫着,喝了一口。
于寒舟本来在浇花,便又拿着小巧的花壶,慢条斯理地浇起花来。
空气中十分安静,只有微微的水汽喷洒的声音。明亮的光线从窗子里打进来,映出浮浮沉沉的微尘。司徒曜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头安宁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委实过得不大好,在柔妃宫中时,不是柔情蜜意,便是埋怨纠缠。当时觉得甜蜜,或痛苦,过后想想只觉得累。前朝的事,也让他头大,他近来都没有睡过好觉。
现在于寒舟的宫中坐着,因着她没有缠上来,只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他难得感到几丝安宁,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于寒舟浇完了花,扭头见司徒曜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出什么神,就说道:“皇上,我可以侍寝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毫无征兆,犹如一道惊雷忽然炸响,司徒曜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嘴巴张了张,道:“爱妃说什么?”
于寒舟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睑,显得有点羞涩:“前些日子出宫,我爹问我为什么还没有身孕?非要给我找个大夫瞧瞧。我不好说实话,就让他请了。大夫为我诊过脉,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眼底含着笑意:“我寒疾已去,可以侍寝了,皇上。”
司徒曜硬生生打了个机灵,搁在桌上的手不觉捏成了拳头!
脑中震惊一片,面上却努力做出讶异而微带惊喜的表情,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说道:“外头请的大夫,医术如何?可有宫中的御医医术精妙?”
言外之意,外面的大夫不靠谱,只有宫中御医所说的话,才是靠谱的。她的寒疾,还在体内,她不能侍寝。
于寒舟本来也没想侍寝,只是看他好像很舒适的样子,给他找点烦心事。
现在霍将军和南王搭上线了,再过一年左右,南王就要攻进宫里,司徒曜就要完蛋了。有霍家的支持,说不定还能提前一些。刺激刺激他,也不碍什么。
见他这样,于寒舟叹了口气:“想来是没有宫中御医的医术精妙的。既如此,皇上请回吧。”
吓唬吓唬他就够了,她可没想真侍寝。
于寒舟又撵他,原本司徒曜应该生气的,但是他心中有鬼,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如释重负,连忙起身道:“朕想起还有件要紧事没有吩咐,爱妃好好休息,朕得空再来看你。”急匆匆地走了。
于寒舟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来。
“狗男人,吓死你。”她暗道。
司徒曜从明粹宫出来,便回了清乾殿。刚走到半路,就接到身边的小太监急匆匆汇报:“皇上,淑妃娘娘在殿外等着您呢。”
司徒曜脸色一黑,止了脚步。
偌大的皇宫,没个躲清闲的地方。他又不想去柔妃宫里,每次去了,不是要哄她,就是要吵架,他想想就觉得累。
司徒曜心烦得要命,又无处可去,想了想他道:“随朕出宫。”
他去了南王的府邸,看望南王。
说是看望,其实不过是找司徒欢诉苦:“朕真难。”他坐在司徒欢的床边,抱怨道:“皇上真不好做。”
司徒欢的风寒还没有好,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床头,垂着眼睛听他抱怨。等他抱怨过一阵,便轻声说道:“会好起来的,皇兄年轻,又有治世之才,那些臣子总会被你折服的。”
他很低调地恭维他。司徒曜很吃这一套,甚至都没有听出司徒欢的刻意恭维,只当他说的是实话,还觉得这个弟弟很贴心。又觉得终于有人说句人话了,心情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