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下去吧。”于寒舟道。
抓过长衫,丢在李光的身上。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在李光的面前维持人设了。
“拿着你的银子,走吧。”于寒舟冷淡地撵人。
她不要他的银子,更不会留下他破烂的衣衫缝补,只叫他速度离去。
李光依依不舍,离去之前又道:“我对不住姑娘,姑娘吩咐我的事,我一定认真去做。衣裳我带走了,银子给你。”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只有五十两银子而已:“姑娘留着打赏人吧。”
他不好意思说给她拿着买首饰,或者买吃的。那就给她留着,让她打赏别人吧。
说完,不等于寒舟挽留,抱着衣裳就跑出了门:“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溜烟儿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光:我一定会回来的~~~~(熟悉吗?
第348章 青楼6
“你怎么还要见那个小子?”鸨母听了于寒舟的嘱托, 惊得眉头高高挑起,狐疑地看着她:“眉儿,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我可告诉你, 这是绝对不行的!”
于寒舟便笑道:“妈妈觉得我看上他什么?他有闵大人好吗?我连闵大人都不跟, 妈妈觉着我可会跟他?”
鸨母本来很戒备的, 听了她这话,倒是松了下来心神, 接着问道:“那你见他做什么?”
“我拜托了他一点事。”于寒舟说道, “妈妈就不要问了, 我的一点私事。”
鸨母却不肯,神情一板, 瞪着她道:“你有什么私事?难道跟人私相授受?眉儿, 你如今心大了, 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但我告诉你,你离了怡香院, 什么都不是……”
她本来就对于寒舟偶尔见些贫寒学子不满。虽然次数不多, 也没弄出什么事情来,但是防患于未然,她仍旧是借机将于寒舟狠狠训斥起来。
于寒舟低头听着, 等她训斥完了,才不疾不徐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听妈妈的话,为妈妈赚钱, 这还不够吗?我也是个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倘若不耽误妈妈赚钱, 妈妈便不要太管束我。”
鸨母一听,这是软中带刺啊?立刻就不愿意了。怡香院的姑娘, 不论是谁,都得在她面前清清楚楚的,谁也不能有一点她不知道的。
然而她刚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于寒舟扯住了袖子:“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本是一腔不满的鸨母,被她扯着袖子撒娇,顿觉脊梁骨一酥,那些教训的话顿时蒸发了。
这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姑娘,使出本领讨好人时,没有人能抵挡得了。鸨母定了定神,才瞪着她道:“少跟老娘来这套!我可告诉你,别弄些有的没的!”
“我又不傻。”于寒舟便道,“我岂不知跟着妈妈才是最好的?”
鸨母被她哄得很高兴,但还是哼了一声,又给她洗脑起来:“这天底下的男人,不是妈妈说,当真没有几个好的。妈妈养你这么大,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了?今日妈妈便跟你说些心里话,妈妈实在是疼你的……”
于寒舟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总是温柔的,不时附和:“是,我知道,我当然听妈妈的话,人心隔肚皮,别人一时待我再好,也总不会比妈妈待我好。”
鸨母被哄得舒舒服服,虽然知道她还有些小傲骨,但她觉得于寒舟足够聪明,便也不是很担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寒舟日常陪客人。好在她名声足够大,也没有人会给她难堪。正相反,凡是见她的人,都很捧着她。因此倒也不算难过。
过了几日,她没等到李光,反而把闵修然给等来了。
自从上回不欢而散后,闵修然便没有再来过了。他心里对她失望,生气,却又放不下。最近听说她会款待落魄书生,还赠人家银两衣物等,便心里泛酸,又来了。
来者总是客,于寒舟便好生招待他:“大人请坐,我为大人泡茶。”
闵修然看着她一如既往地给他泡茶,甚至还比从前多了一点柔和,那些质问顿时堵在心口,问不出来了。
他看着她有些日子不见而似乎陌生了些的脸庞,心里想问,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跟他走?她为什么陪落魄书生?她究竟是因为什么留在怡香院?
他一开始以为她贪慕虚名,想要被人捧着、哄着,才不跟他走。后来听说她接济落魄书生,忍不住想道,她这样纯善的人,怎么可能是贪慕虚名的人呢?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而他不知道的。
“大人请用茶。”于寒舟柔声说道,“许久不见大人,不知大人一切都好?”
闵修然别的都还好,只是心里挂念她,常常胸闷不已。他略点点头,说道:“还好。你呢?”
不等于寒舟回答,他便自嘲似的道:“你也不错吧?”
于寒舟能说什么?只得微笑颔首:“承蒙大人挂念。”不等他说话,便道:“我为大人弹一曲吧。”
许久不听她抚琴了,闵修然准备出口的话便咽了咽,转而道:“好。”
于寒舟便净手焚香,走到琴后,沉下心来,开始抚琴。
她抚琴时并不看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闵修然却是看着她,然而不由得也被带进了一股情绪中,眉头渐渐皱起。
她的琴声发闷,带着一股郁郁不甘,又含着激烈的挣扎,像要挣开束缚,撕扯开什么,破开什么,冲出生天。
偏偏那激烈的挣扎与反抗,无论如何高亢,总有什么压在上方,使她的反抗不得逞。
闵修然听得难受,不禁抬手制止:“停下!”
他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她道:“眉儿,你到底怎么了?”
他早就觉得她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出尔反尔,不跟他回府,而且还变成这样!
“大人何出此言?”于寒舟便惊讶地看着他道,“我并没有怎样,一切都挺好的。”
闵修然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沉声说道:“你的琴音!我能听得出来!眉儿,你究竟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
如果他早知道她遇到了难处,一定早就帮她了。给她解决完困难,她就肯跟他回府了。
然而闵修然不禁想道,上回听她弹琴,她的琴声只是有些忧郁。这期间究竟发生什么了?闵修然一头雾水,不禁感到几分烦躁。
他这样的身份,竟然有着他不知道的事!而她,居然不告诉他!
“嗯……”于寒舟沉吟了下,起身说道:“大人坐吧。大人既然这般想知道,我便为大人解惑吧。”
既然他想聊,那就聊一聊好了。
于寒舟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尤其是她想做的事,压不住的。迟早闵修然会知道是她,既然他现在对她还有点意思,不如就对他说了,想来他也不会怎么样。
他就算做不了她的臂膀,至少不会同她为难。
“我叫吕眉,父亲十年前犯下事,家中男丁被流放,女眷被打入教坊司……”于寒舟说起自己的身世和来历。
才说到一半,闵修然便道:“我不在乎!”
于寒舟一噎,微微睁大了眼睛,就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她道:“我不在乎你的身份。”
“……”于寒舟。
X的!谁管他在乎不在乎?他有个屁的资格在乎?
她脸上挂着营业性的笑容,声线仍旧保持温柔,继续刚才未完的话:“我因为长得漂亮,被分到了怡香院,虽然要学很多东西,到底吃的苦头有限。但是被分配去别处的人,便不同了。”
闵修然身为王侯,又不是挂闲职的那种,对朝中的许多政策都是清楚的,闻言皱起眉头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犯人犯下罪名,亲眷们赎罪,有何不该?他再是喜欢她,也不能违着心说话。
“犯事的只有一个人,为什么全家人就要被连累?”于寒舟反问道。
“这是为了惩戒!”闵修然掷地有声,神情严厉,“只有这样,才能威吓住绝大多数官员,不要想着贪赃枉法!”
于寒舟持有不同的看法,便跟他辩论道:“利字当头,什么危险都拦不住。否则,为何常常有贪官污吏,抓也抓不尽?”
闻言,闵修然怔了一下,眉头紧锁。不过片刻后,眉头便展开来,说道:“你怎知拦不住、抓不尽?若非有酷刑厉法,犯错的官员数都数不清!”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他看着于寒舟说道,还要伸手捉她的手臂,“我知你心中怨恨,但你若不平,便跟我走,总不会叫你在这里受苦!”
于寒舟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抓来,淡淡地道:“我只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谁犯错,便惩治谁。拉无辜的人下水,这不对。”
闵修然皱着眉头。
“若要警告官员,便该从体制、政策上入手。这些完善了,自然堵上了犯错的漏洞。”于寒舟说道,“我跟大人无话可说,大人离去吧。”
闵修然的态度,她并不意外。本来,她也没打算从他身上获得帮助。
如果他是可用之人,她早便利用起来了。不过是觉着,他对她有一点占有欲,未免日后麻烦,才跟他掰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