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再回来时,已经是九月份。
大半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于寒舟穿着十公分的鞋子都比他矮一截。况且骨架也变宽了,脸部轮廓和五官更显少年锋利。尤其是眼神,透着十足的气势和侵略性,很难再扮作女子。
而他回来时,便是穿着男装。在外头跑了大半年,脸上皮肤又粗糙了,属于男子的刚硬气息显露,论起颜值,其实比不过从前女装的时候,但是论起魅力值,却是又提升了。
于寒舟刚刚从替身那里回来,刚进房间,就被这样一个高挑挺拔的俊美少年给冲击到了。乍然出现的美色,撞得她心头急跳,还得挤出惊喜的神情:“殿下,您回来了?!”
刘宁微笑颔首:“我回来了。”
奔波了大半年,他心智愈发沉稳,从前的矜傲和骄狂都敛去许多,整个人气质大变。若说还有什么没变的,大约就是对小驸马的思念。
这是他当成兄弟的人,他曾经在危难时刻都没有丢下她,而她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对他忠心耿耿,生死相随。
刘宁时常会想起她,想着如果她在自己身边,会怎么哄自己开心?因此,一回来,哪儿也没去,先来了她房里。
“你,还是没长个儿?”初见的喜悦褪去,刘宁走到小驸马身边,看着她的个头,神情古怪。
于寒舟立即道:“长了!长了一截呢!屋里暗,殿下没看清,我们去外面看!”
见她气急败坏地否认,刘宁心头一片喜悦,微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你长了。”
他若是大笑一番还好,拉去外头嘲笑她更好了,偏偏这样包容地笑着,让于寒舟心头一紧,目光闪了闪,她笑道:“殿下,事情可顺利?”
“顺利。”刘宁被转移了注意力,目光熠熠生辉,“明日,我便要进宫,让父皇昭告天下!”
他不是公主!是皇子!
于寒舟大喜过望:“殿下,才两年!殿下就做到了原本打算三年的事!”
刘宁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被这样奉承一番,到底是又流露出骄狂意气,大笑起来:“不错!只用了两年!”
“恭喜殿下!”于寒舟笑着拍手,“太好了,我也可以回家娶妻了!”
刘宁眉头一皱,笑声渐渐止了,低头看她:“你要回家娶妻?”
“是啊!”于寒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今年都十六了,我想当爹了。”
刘宁:“……”
心情莫名有些不爽。
“殿下,殿下身份大白后,我们是不是就‘和离’啊?”于寒舟仰着头,期待地看着他道。
刘宁抿了抿唇,点头:“嗯。”
虽然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这是他的好兄弟,他尊重兄弟的意愿。兄弟要娶妻,要当爹,他怎么能拦着?
回府时,刘宁满心愉快。从于寒舟的房间出来,心里仿佛压着什么,令他眉头难展。
次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福安公主并不是公主,而是皇子。当年皇后去寺院祈福,有德高望重的高僧批命,这一胎应当成女儿来养,才能抵过灾难。太傅和顾大人都作证,且是皇上金口玉言,还能有什么说的?皇上又拿出这两年来刘宁暗中做的为国为民的事,朝中一片臣服。
大皇子一党早已不成气候,并未作声。二皇子等人有异议,但是这一年来他也不好过,在朝中的威望和势力大不如前,说了什么都没人附和。
大家都明白,皇上要立太子了。太子是嫡子,才学和能力都有,缺点却没有,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吾皇圣明!
刘宁被册封为太子,驸马当然就被正名了,并不是真正的驸马,而是太子的手下。
公主府改为太子府,于寒舟不想做官,领了三千两赏银和五百亩良田的奖励,顺顺利利地出了府。
临走之前,刘宁道:“明面上不能赏你许多,委屈你了。你我的交情,我心里有数,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
他能说出这番话,很是重情重义了,根本没有拿架子。于寒舟很领情,但还是说道:“殿下,我厚着脸皮,想求殿下一个承诺。”
若是别人敢这样邀功,刘宁是不快的,但是于寒舟与他同生共死过,又常常哄得他开心,这两年为他办了不少要紧事,他很愿意应承:“你说。”
“我想求殿下,日后倘若我犯了事,饶我一命。”
刘宁听了她的请求,不禁愕然。
他还以为,她要的承诺是日后为她封个官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他有些啼笑皆非,说道:“你只要不犯下滔天罪过,别说我不要你的性命,谁也不能要你性命。”
本来应当是繁忙乏味的两年,因为有她在,多了许多有趣的事,刘宁深深记在心底。而带给他这样生活的人,也被他记住了,只要她不过分,他心中永远给她留一块柔软地方。
而刘宁想着,以小驸马的机灵和识趣,恐怕这辈子也不会骄狂过分。
“谢殿下!”于寒舟大声说道,行了一礼,离开了。
刘宁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攥成了拳头,面上微微笑着,看着他的小驸马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T^T):我没哭,没有。
第203章 表妹24
“我回来了。”于寒舟笑着回到家, 对阮老爷点了点头,然后拥住了喜极而泣的阮夫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阮老爷也不禁热泪盈眶。
阮夫人更是收不住, 抱着女儿, 呜咽不止。但是这一回阮老爷没有劝她,妻子担心日久,叫她哭出来也好。端了杯茶,坐在椅子上, 低下头,一点水光落进茶杯中,他笑着。
“我儿终于回来了。”阮夫人紧紧抱着于寒舟, 生怕有人将她抢去一般, 抱得紧紧的,泪水更是流个不停, 重复说着“我儿回来了”。
姨娘们也知道小姐回来了,这两年中,她们也是提心吊胆的。但小姐刚回来, 正是跟老爷夫人说话的时候, 她们便没有打扰。
“我儿福大命大。”阮夫人终于哭够了,摸着女儿的手臂,又摸了摸女儿的脸, 骄傲道:“我儿便是这般机敏伶俐!”
于寒舟便笑道:“是, 我聪明极了,而且福大命大。”
两年前,一家人吓得要死, 战战兢兢,只觉得脖子上这颗脑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纵然后来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可是心里却越来越苦。
阮夫人日夜祷告,期盼女儿能活着回来,但心里觉得这是渺茫的。如今真的跟当初期待的最好结果一样,女儿顺顺利利地回来了,还提前回来了,阮夫人喜悦极了!
一整日,口中念念叨叨,说这说那。说当初的担忧,说曾经的期盼,说老天保佑,翻来覆去地说了许多。于寒舟都听着,时不时笑着应一声。
阮夫人跟阮老爷不一样。阮老爷是男子,见的人、经的事都极多,本来承受能力就强。而阮夫人是后宅妇人,心思细腻又敏感,这件事对她的伤害极大,于寒舟愿意听她的倾诉。
第二天早上,阮夫人醒来后,先是茫然了一会儿,随即翻了个身,摇动阮老爷的肩膀:“老爷!老爷!我梦到女儿回来了!回来了!”
阮老爷便安慰妻子:“那不是梦,是真的,女儿回来了。”
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四五次,阮夫人才接受了事实,彻底高兴起来,再也没有哭。
“老爷,咱们现在就给舟舟招赘吗?”阮夫人问道,“舟舟十六了,过年就十七了,也该嫁人了。再说,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生,总怕出什么岔子。”
阮老爷便道:“再看看,不急。”
女儿回来了不假,但她在刘宁身边时,颇得用。阮老爷还要看看,刘宁会不会再召她?
一连半个月,太子府里没有传出丝毫消息,阮老爷松了口气。叫过于寒舟,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于寒舟道:“能不露馅儿,还是不要露馅儿吧。我打算出去躲一躲,过上两三年再说。”
阮老爷也怕她再被叫回去。她曾经躲过了两年,不见得以后还能躲得过。心惊胆颤了两年,这种日子阮老爷也过够了,只希望今后都平平稳稳的。因此他道:“好,便回老家去,看看‘父母’,而后出去游历一番。”
当初做驸马的人是阮州,阮州的老家不在京城,他衣锦还乡,是符合情理的。
“临走之前要不要同太子说一声?”于寒舟犹豫道。
阮老爷道:“不说也没什么。”
于寒舟犹豫了下,说道:“殿下待我不薄,我若回去却不同他说一声,感觉不妥。”
阮老爷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他道:“那你便去吧,自己小心。”
“我不见他。”于寒舟笑道。
是因为刘宁待她不薄,临走之前还允了承诺,所以于寒舟觉得不能不打招呼就走。
但是真的再见他一面,于寒舟没那个胆子。
她挑了一个刘宁不在府里的时候,去了太子府。下人们见了她,都很恭敬:“阮爷!”
都知道阮州是曾经的驸马,太子身边很得用的人,对她很恭敬。
“殿下不在?那我不进去了。”于寒舟一脸遗憾地道,“我要回老家看望父母,来跟殿下辞行。既然殿下不在,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