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小说中这些都是一笔带过的简略剧情,苏霁向来对这些虐恋情深不感兴趣,一千多章的小说哪可能所有细节都有印象呢?
“这杀手堂可真有意思,平常住在陵墓里就算了,就连结婚都在陵墓里。”苏霁啧啧称奇。
“哟,这不是我们的巾帼英雄,女侠苏霁吗?”洞口处走来一位柔媚的女人,她勾唇一笑,“听说我们的苏霁又立了一项大功,魏东陵本已痊愈,半月前却又气息紊乱,走火入魔,不得不避世调养。”
她凑近苏霁,用修长的指甲轻点苏霁的唇:“这都是我们苏霁的手笔啊。”
凤鸣听此,向苏霁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压低嗓音小声问:“你不是说自己完成得不好吗?”
苏霁无辜地道,冲凤得方向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干啊。”
“霁霁,你真是太谦虚了。”凤鸣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苏霁再次道,可凤鸣却是一脸的不相信。
“可惜,你无论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嫁不成师父。”她走进苏霁,继续道,“虽然你从小努力,武功修为皆在我之上,可不过是个连名姓都没有的、贱民的孩子,而师父,只会娶西山派掌门之女这样高贵的女子。”
“哈哈哈哈……”那女人的笑声穿过洞口,让人感到阵阵寒意,“苏霁,你比我更加可怜。”
“这女的……是不是疯了?”苏霁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逐渐离她而去的女人,摇头叹息。
“她是咱们的师姐,因为武功一般,不过是杀手堂一个地阶杀手,前几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赶出去了。”凤鸣却面色凝重,“到了师父面前,我一定会替你说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冤屈。霁霁,你可不能跟她学啊,你一定要坚强!”
苏霁了然,原来又是一个钟情于她师父的女子。
这本小说真是令人迷惑,所有女的不是爱着男主魏东陵,就是沉迷于大反派墨染。难道这俩人是吸铁石不成?
苏霁正想得入神,不知不觉已走入内堂,却听座上首传来男人沉稳厚重的声音。
“苏霁,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你。”师父一身吉服,坐在上首,“这次任务完成得仍旧很出色。”
“既完成出色,墨染你合该赏赐她些什么。”同他并排的女子,声音柔媚得像是一朵花儿,她轻声唤着师父的名姓,享受着这仅属于妻子的权利。
“苏霁,你想要什么?”师父墨染的面色晦涩难明。
“我想……”苏霁刚想言语,却见凤鸣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凤鸣对着座首磕了一个响头,刚烈而又决绝地道:“师父,凤鸣不才,斗胆冒死上谏,有一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我问苏霁,与你何干?”墨染眼中俱是冰霜,脸上也没了笑意,“下去!”
“不,我要说!我一定要说!师父,你不是曾答应了霁霁,只要她完成了这个任务,便会不顾世俗眼光,冲破一切枷锁,娶她吗?”凤鸣一双凤目怒视堂前。
“够了!下去!”墨染倨傲地俯视着阶下众人,脸色铁青,强硬地回道。
“刺杀魏东陵,九死一生,这样的任务,苏霁都敢为您接下。当你躺在西门派掌门之女的怀中,是否也会感到一丝愧疚?”凤鸣面色不变,仍旧继续道。
“够了!拉出去!”墨染的眼中射出狰狞的目光。
“师父,你不肯直面自己的心!你是爱苏霁的!”凤鸣激烈地嘶吼,“你这样欺骗霁霁得感情,你这样伤了她的心,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不。”墨染的眼眶通红,强自镇静道,“你搞错了,我和苏霁只是师徒罢了,我从不爱她。”
“额……其实……”苏霁弱弱地插话,全场的目光便立刻转向苏霁。
坐在上首的西门派掌门之女顾倾城,透过一层薄薄的面纱,略带好奇地打量起了下堂正要说话的苏霁,她不禁回想起了前几日与自己心腹嬷嬷的对话。
“喜欢自己的师父?这苏霁是向天借的胆子么。”顾倾城语带轻蔑。
她生于名门正派,在她从小的认知里,这是让人唾笑、大逆不道的。可她又不禁想起墨染谈及她的眼神,有一分遮挡不住的炽热,或许就连墨染自己都察觉不到。
顾倾城的心莫名烦躁起来:“虽说是师徒,我们也不该掉以轻心。”
“这个好办。”嬷嬷适时道,“苏霁为人过刚易折,只要小姐您在她回来那天行大婚之礼,再同教主亲昵些,那苏霁定会不堪其辱,自我了断。”
嬷嬷说她会自我了断,她真的会吗?
顾倾城微眯起眼,且看苏霁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7章
“我,苏霁,无意于师父。”苏霁酝酿许久,沉声道,面上俱是冷静镇定之色。
此话一出,堂内一片哗然,就连墨染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既然师父曾许诺我,如我所愿。”苏霁无所畏惧地与墨染对视,道,“那么我的愿望是,自由。”
“以后,我便是我,再也不是墨染师父的徒弟,也不是是杀手堂的杀手了。”苏霁道,“我同师父、杀手堂、魔教,桥归桥,路归路。”
“师父,不知这样的愿望,您是否可以让苏霁如愿?”最终,苏霁发问。
墨染仿佛不认识苏霁一般,痴痴傻傻地看着她,愣着出神。
如鲠在喉一般,既不愿意爽快同意,却更没有理由去反对。
明明这是最优解,却为何,自己的内心这般不甘?
她本应该是他的玩物,无论他怎么辜负、亵玩,她都应该像追逐太阳一样敬仰地望着他。
怎么会有一天,她会选择远离他呢?仿佛就在一瞬间,墨染因失去对苏霁的掌控而焦躁不安。
他头一次意识到,这世间竟还有一个女人能牵动他的心。
可他的心,应该留给更重要的事情,他还要继续统领这个所谓的“魔教”,他还要复国,他还要……
墨染叹息地闭上双眼,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重太多了;而他现在的权力与能力,又太小太小了。沉重的现实绝不容许他有一丝心绪放在儿女私情上。
苏霁端起一杯酒,遥敬座上,道:“这杯酒,遥敬师父,谢师父从小到大的教导与栽培。”
苏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却没有看到墨染眉头紧锁,像是一头野兽那样蛮横地盯着她,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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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杀手堂。
顾倾城换下嫁衣,斜倚熏笼,向远方凝视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笑道:“好个刚烈的女子,这结局却是我没想到的。”
“小姐不必忧心。”嬷嬷道,“那苏霁从十四岁起,便开始做杀人越货的买卖,积累到现在,仇家无数。就算您不亲自动手,一旦她退出了杀手堂,想取她的性命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顾倾城想起苏霁走后,墨染强撑精神举行大婚,却仍旧隐隐约约地显露出落寞神色。原先只是微小的惶恐,却在那一天不断扩大。
“明日,江湖上的人都应该知道苏霁武功尽废了吧。”顾倾城微微一笑,“那时候,就有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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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恶毒女配的颠沛流离正需要一个悲情的BGM,当苏霁方从杀手堂走出时,原本清空万里不见一丝乌云,却在一刹那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轰隆!轰隆!”苏霁望天,天空阴云密布,无边无际,也没有方向,一如接下来不知该往何处的自己。
“霁霁!”
听到声音,苏霁转过身,却看凤鸣向自己奔来,他手中拿着一副蓑衣,上面的草又结实又有韧劲,还刷着一层油亮亮的桐油。
凤鸣利索地将蓑衣披在她身上,嗔怪道:“你傻啊!就这么走了!”
苏霁气结:“我不傻,所以才走的!再不走,我可能就要没命了!”
苏霁毕竟是读过原著的人,在原著里,勾心斗角、虎窝狼穴的杀手堂,怎么会容得下她一介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呢?
“你我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你说,你要做不一样的女子,要拥有这世间最瑰丽的爱情。”凤鸣沉声道,“你爱着师父,你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这样轻易放弃,你真的甘心吗?”
“师父他并不爱我。”苏霁镇静地道,“强扭的瓜不甜。”
“师父平日待你与旁人不同,这是众人周知的。”凤鸣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你不能否认他对你的好。”
苏霁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对他师父的偶像光环太强了,导致当局者迷。
“师傅只是在利用我对他的爱,来控制我,让我臣服于他。”苏霁淡然一笑,看过剧本的她如何不知这些呢?“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不过是他手中一把锋利的剑。”
凤鸣哑然,许久才道:“我是璃族人,身上流着璃族的血,师父他从小将我养大,为的便是报仇雪恨,复我璃国。其实,这也是师父不得已的苦衷,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娶西沙派掌门的女儿。”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自由的。”凤鸣闭上眼睛,痛苦地回忆,“我忘不了,当年,璃国的城门被破,火光从门外传来,然后就是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他们烧杀抢掠,他们无恶不作,将那里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只剩下如今这残破的、未建好的皇陵……我无法忘记这些,去做个安居乐业的成国人,所以我永远也无法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