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可拍拍楚眉的手,对她笑了一下,但那笑,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勉强,让人更觉心酸。楚眉眼一红,她几乎也要哭了。
“没事没事了。”木安可赶紧劝她,“小钟,快过来安慰一下你未婚妻。”
楚眉嗤的一笑,揉着眼睛道:“还用得着他安慰呀?”
这时,李南也走了过来:“臣李南参见皇上。”
十二年的岁月,十二年的海上飘荡,李南早已褪尽青涩,他双目炯炯,刀削般的脸上,尽显沉稳与刚毅。
“什么时候回来的?”木安可抬手让他起来。
“回皇上的话,刚回来的。”李南站了起来,回答道。
每次都这样,只要一回来,交代完公事,他紧接着就会来这里。
“回家了吗?”
“就是从家里出来的。”
李叔李婶年纪都大了,可李南对哈密还是念念不忘,根本就不提成亲的事,这都成了老两口的心病了。
“找个不错的女人娶了吧,你其实不必这样的。”想起李婶时不时的念叨,木安可不由得想劝劝他。
“可皇上您呢?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李南苦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木安可无语了,是的,她也是这样的人,心给了十六,身体给了江闻煜,即使是木二丫的做主,但自己那个时候也的确是对江闻煜抱有期待的。
已经给过别人的东西,她不能收回来再给另外一个人了,她觉得,那是对另外一个人的不尊重。
所以对于武天东,她只能说一句抱歉,所以她才不遗余力地撮合武天东和金灵芝,却没想到,上天又一次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金灵芝是江闻煜早年埋下的钉子。
虽然早就有了预感,但武天东在这件事坐实了之后还是大醉了一场,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就住在了办公的地方。每天只要办完了公事就到处找人喝酒,昨天晚上没找到人他就一个人喝闷酒,直到醉醺醺的入睡。
看着他这样,木安可都心虚不已了,唉!还是江闻煜,你看人家多牛,今天睡一个,明天再睡一个,在怀里搂着一个的同时,心里还能想着另一个——这种境界,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不不!应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世事难料
回到榕京城,木安可传令下去让几个重要的人物过来商量事情。
“江闻煜要来了!大家都说说吧,怎么办?”
昨天晚上都已经接到了消息,本来还以为今天早早的就要商量这事的,不想木安可却一早的去了相思结。
虽然她现在面色平静了好多,但双眼的红肿却还未消,听说话声,还带着些鼻音。
“皇上若是不想让他来的话,臣现在就让人在海上拦截住他,让他寸步难行!”杨大郎傲然地说。
“这个怕是不妥。”楚阳不赞同,“既然咱们已经告知天下,要与天下各国建交,友好往来,那就不能把人拒之于门外。”
“可他也太恶心人了。”
木青都几乎都要破口大骂了,他自己来的目的何在暂且不说,可随行还带来了好几个大家闺秀,年纪都在十来岁左右的小姑娘,有何居心那是不言而喻!
“是够膈应人的。”
木香更不满,这样的无耻之徒还做了一国之君?赶紧趁早滚下来别干了,好给后面有德行的让让地方!
“他若真做了无理取闹的事,咱们可以给他来个宣之于众,让天下各国都来看笑话,只要他愿意让他的大兴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武天东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几分戾气,还有几分宿酒未醒的不耐。
“江闻煜也会考虑到这些的。”楚阳此刻是他们几个人中最冷静的了,考虑的事情自然也最全面,“大家先不要急,可别忘了,这不是十二年前了,他既然来了咱们的国家,就得守咱们的规矩。”
“是了,问题就是在这里,还是老师看得透彻。”木安可笑道,“我们几个是心有魔障。”
“现在江闻煜凭仗的,就是太子的父亲这个身份了。”楚阳郑重地说,“这个咱们得商量一下怎么应付。”
“就他,我,我——”因为有楚阳在,木香生生地把个呸字强行咽了回去,“他那时候到处追杀咱们,然后在大兴画影图形的缉拿咱们,现在他快绝后了,就想起这儿有个儿子了?”
“这是他们大兴的规矩。”木青安抚了一下姐姐。
“可是现在他以为他们的规矩就能横行天下了。”武天东嗤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咱们也得不能掉以轻心。”楚阳往前探了一下身子,“那就是你们的祖母。”
“她还不足为虑。”木安可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十多年前在那个小山村就能把她收拾个服服帖帖,何况现在?
“还是小心点的好。”楚阳却不赞同她的不当回事。
“老师说的对,她那种人……哼?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木香在这一点上很是同意楚阳的话。当年老王氏是怎么折磨他们的,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望老王氏改恶从善?呵,下辈子吧!
“那就把他们放在北门外的山庄?”木青想了想,“派人时刻监视了——这样可行?”
“不行。”楚阳摇摇头,“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的祖母,大老远的接了来,断没有不让进家门的理由。”
“那就接进宫中。在眼皮底下更好看管。”木安可直接拍板,“江闻煜还住迎宾馆驿大兴国那一片,身边跟着的人不能超过一百,多出来的,全部让在城外指定地点呆着,进城可以,但必须有我大容专人员陪同。大哥?”
“是,知道了!”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木盛点头道。
那可是大兴的皇帝!想想自己以前的身份,木盛心里有点犯怵。
“大哥不用担心。”杨大郎看木盛如临大敌的样子,给他打气道,“以前在七里坡的时候,江闻煜就经常微服去咱们村,对我们客客气气的,就是想偷学咱们皇上的本事。这次来的目的肯定还是这个,你就把他当成个来咱家串门的客人就行,还是咱们不欢迎的客人,甚至连江闻思都不如,这就行了。”
“就是这样的,大哥,公事公办,一切按咱们大容的规矩来,不用对他客气。”木香很是赞成丈夫的话,“又不是咱们请他来的。”
木盛看了看木安可,见她也没有什么异义,就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说完了这些,场面一时静下来,半晌,木安可才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武大哥,那个事……”
“那事——全凭皇上处置,臣,无怨言。”武天东紧绷着脸,声音无任何起伏。
在送大兴使者团离开时,木安可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但是这些人却是不太相信,认为她是草木皆兵了。
梁喜和金灵芝这对兄妹长的一点都不像,但是基因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总是在最不像的亲人之间的某一个地方不经意的流露。而他们最像的,是眼神。
上一世木安可在部队的时候学过这一块,当她把疑点说出来后,大家在半信半疑之际也不敢怠慢,密切注视了金灵芝几个月。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金灵芝一直没任何异动,就在他们以为错了的时候,钟士钊回来了,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金灵芝到底是不是江闻煜埋下的暗桩?梁喜此次来大容,他们兄妹见没见过面?若是暗中见过,透没透出过什么消息?还有,除了梁喜,金灵芝和大兴的谁还有来往?在大容,她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大兴的暗探……
问题不少,若真是预料的那样,最受伤害的就是武天东了。
木安可觉得,她对不起武天东,是她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撮合着这俩人,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
“现在,只希望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木安可叹了一声,“逃避不是办法,今天武大哥回去后先问问她,她若是实话实说那也就罢了,若是……那只好收监待审了。”
武天东站起来:“是,臣遵旨!”
木安可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她说的任何劝慰的话都是在武天东的伤口处撒盐。
“武大哥!”木青站了起来,拍着武天东的肩膀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木青永远都是你的兄弟!”
“去吧。”楚阳也站起来,“她掌握的消息有限,即使透露出去也没多少有价值的。况且,就算她真的那样了,也是因为被人要挟,情有可原。”
“不要着急,那样会适得其反的。”杨大郎也站了起来,“咱们是解决问题,不是泄愤。”
“我知道了。”武天东神色一凛,一扫几日来的颓丧,眼神重又变得犀利起来,“武天东谢谢各位的信任!”
他给三人作了个揖,又给木安可行礼道:“皇上也不必为难,臣从来都没有怪过您。这件事情,臣定会给皇上,给大容的律法一个交代。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