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本官这次若是出使大兴顺利,这个岛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咱们的领土了,也是离大兴最近的一个岛屿,所以别看它小,这个岛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中干系希望你明白。”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不负大人所望!”
将事情交代完毕,楚眉也不再停留,她登上了另一条船,朝木燕归他们相反的方向驶去。
大兴王朝,我来了。
江闻煜,十年前欠下的债,加上这十年的利息,该到偿还的时候了。
因为之前在海上航行过两日,又在四面环海的小岛上住过几天,所以这次坐船倒是没有给人太大的冲击,不过也有人闲来无事,在征得了有关人员同意后,就到甲板上去看风景。
“这海底下有龙王吗?”有人问。
“龙王?我们长年在海上跑,从未见过龙王!”主子告诫过的,扰乱民心的事不能说。
“您是多大就开始上船的?”
“十三那年吧……”
“那么小?您胆子好大!”
打开了话匣子,人们的问话就多了起来。
“我们村就有个龙王庙,旱了涝了都要去给龙王烧香的。”
“井里也有井龙王,我们家年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给井龙王烧香,大年初一还不让打水。说是龙王辛苦了一年也该歇一天的。”
“我们那的河里都说有龙王。”
“当个古话听听罢了,你还真当成真的了?”
“就是啊,光听说有龙王,可真的有谁见过?你看那位大哥,人家长年在海上也没见过……”
熟悉不熟悉,认识不认识的,都热络起来。
“快看快看,有大鱼!”
“在哪在哪?”
“那里那里!快看,又出来了!”
“哇!那么大!”
“我怎么没看见?”
“你眼神不好!”
“鱼有什么稀奇的,在岛上都吃烦了。”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众怒:
“你烦了我可没烦,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开始嫌东嫌西了……”
“要是能有口吃的,用得着背井离乡的到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去?”
“没富贵命倒有富贵病……”
于是,说吃鱼吃烦的那人在人们的声讨中抱头鼠窜了……
到了次日,就有人开始晕船。上次坐船也有人晕船,不过只有两天就到了小岛上,他们还没来得及感觉出难受就很快好了,这次,可就只有硬挺着了。
有船员来对他们说要他们尽量不要乱动,平躺好,分发下生姜和橘子皮,让放在口鼻处,虽然制止不了难受。但也能缓解缓解了。
几天后,除了一小部分的,大多数人都缓解过来,但是还是有几个体质差的患了病,就算船上的大夫尽力治疗,也还是有两个没有醒过来。
这一条船上死了俩人,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更不知道别另外的几条船上情况如何。
在茫茫的大海上,也只有海葬了,他们亲人的痛哭让旁观者们心里的恐惧又开始与时俱增。
这天晚上,他们被召集到了一个很大的舱房中。
舱房很大,中间一道木板墙把房间分为两格,每格中都有一排一排用木板搭成的简易的坐位。船员让他们男一格女一格,年纪小的和个子矮的坐前边,年纪大的和个子高的坐后边,
众人坐好,往前看时,只见正面墙壁上有一块大大的黑板,黑板下一张桌子。
这又是干什么的?
自从跟着这些人以来,所发生的事让他们应接不暇。虽说有人给他们许下了一个很美好的愿望,但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漂浮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那种对生命、对命运的惊惶无措的空虚感急需要用别的什么东西来填补。
没让他们等多久,少时,走进来十来个人,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来到黑板下的桌子后面站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人们很快安静下来,满怀期盼地看向每一个都可以主宰他们命运的人。
“大家好,我姓方,叫方历,大家可以叫我方老师。”男子说,“也就是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人们议论纷纷,教书先生要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小声的嗡嗡声却是响了起来,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第二百一十四章 站起来
“我是来教大家识字的。”方历继续说,并没有阻止下面的议论。
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读书识字是有钱才能读得起的,他们中,九成九的人都没读过书,现在有人来教他们识字,让他们又喜又忧。
“大人……不不,先生,教读书教我孙子就好了,他小孩子家,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都快死的人了,就不用学了吧?”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站起来说,他一说完,就有好几个人站起来附和。
“大家先坐下,听我说!”方历又抬手示意,大家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因为到了目的地,跟在咱们在老家时候有很多不同,就像咱们现在学的字,都会有一些改变,所以要大家都要学的……”
“先生,这文字乃是圣人制下,岂能轻易改变?况且让那种下等之人学来又有何用?”
听说话,这是读过书的,狂妄之气展露无遗!
怎奈方历并不睬他,只是问大家:“说到这里,我倒还得先问一下,咱们中间读过书的举一下手。”
说话的那个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多嘴,但文人气节又让他放不下面子,所以他破罐子破摔举起了手,后面又有两个举起了手,有一个犹犹豫豫地问:“先生,小人没读过书,可小人在私塾的窗下偷听过……”
举手的几个中,有一个嗤笑了一下,说话的人就说不下去了。
“怨我没说清楚。”方历歉意地对那人笑了一下,“只要是识几个字的,都举一下手。”
这次举手的人有十几个。
“好了,我知道了,大家把手放下吧。”方历对刚才说话的人笑道:“你很好,叫什么?”
那人红了脸,吭吭哧哧半天才说:“小人叫买铁头。”
“买,铁头,这样吧,我把你的名字改一下,叫买铁,怎么样?”
“买铁!”还是有些怪,不过比买铁头好听了点,那人点点头说,“谢谢先生改名字,今后小人就叫买铁了。”
“好!买铁同学,今后你就不用再偷听偷学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学字识字。读书识字是为了明理,在这里,我希望大家都向买铁同学学习,都要有学知识、学道理的上进心。”
买铁的脸因激动而红红的,因为先生的夸奖,也因为今后的读书识字。
“哼!”有人冷哼,就是刚才嗤笑的那个,“一个杂种而已,还读书!”
“你骂谁?”买铁怒道。
“骂你,一个不明生父的杂种……”
“他妈我揍死你!”买铁挥拳就砸了过去。
人们有的躲有的拦有的喝骂,场面又乱了。
“都住手!”
方历一拍桌子,看大多数人还在闹,就高声道:“从现在起,再闹事的,罚三天不准吃饭!”
这句话果然有用,人们都安静下来,方历眼睛一一扫过他们:“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遭遇,有什么恩怨,可如今到了我这儿,一切都要照我的规矩来!你,过来!”指指买铁。
买铁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有些手足无措,而和他吵架打骂的几个却幸灾乐祸起来。买铁闭了一下眼,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决然地走到讲台前。
“先生……”他低低地,怯怯地,二十来岁的大汉,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媳妇,先生肯定不让我读书了,他绝望地想,后悔自己的行事冲动。
“你待会儿去把你的铺盖行李拿来,搬过来,今后就和我的童子住在一起!”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个人。
所有人都惊讶,买铁更惊讶,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头,看向方历。
方历把他拉到讲台的一边,对他又说了一句:“今后你和我的书童住在一起,有什么想学的,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问我,但凡我知道的,一定会讲解给你听。”
买铁听清楚了,可他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形式和他这么说话。
“谢先生,谢谢先生!”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就这么着,这个买铁就得了先生的青眼了?
不!不行!
看买铁起身站在方历身边,一脸止不住的笑意,一个半老头子忍不住高喊道:“不行啊先生,这个买铁头,哦不!买铁,他是个生父不详的杂种……”
买铁的脸一下子又冲血般的通红,他又要发怒,方历按住了他的肩膀,转头问说话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他的什么人?”
“回禀先生,小老儿叫买士能,这个是我儿买孝直。”指指刚才嗤笑的人,面带得色地说,“我儿是童生!”又指指赵铁,“这个孽障,是我的养子。”
“噢?你说详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