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壮汉得了令,上来就拉人。
正在这时,人群外围,又传来一个男声:“出什么事儿了?”
人群都顺着声音看去——来人四十多岁,叫杨波,是这间酒吧的老大。杨波穿过人群,板着脸来到刘经理和陆辽的面前。
陆辽冷着脸站起身,三个男人鼎足而站,气氛忽然变得紧绷起来。
刘经理额头有汗水划过。他弯下身子,低声下气喊了一句:“杨总。”
杨波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陆辽,转头又看了看这帮一中的学生,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苏清圆,额头也渗出了汗水。
他是陆家的“内臣”,对陆家的事知道得比较多。他当然认出来了,站在这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家的太子爷跟他未婚妻。
而陆辽……他也没想到杨波这时候会在店里,他更知道杨波认出了他。如果杨波一个没把持住,喊句“少爷”,或者干脆给他跪了,他的身份可就暴露了!陆辽黑着脸,紧紧盯着杨波,警告他别乱说话。
杨波如芒在背——要死了要死了,当场去世算了!
良久,杨波终于开口:“老、老、老刘,放一群未成年人进来,还卖他们酒,你怎么管的摊子?”
老刘纳闷了:杨总咋结巴了?他不敢细想,埋头解释:“最近分局管得松,咱就没挨个看身份证……”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醉汉砸了酒,老杨怎么往他身上怪,怪他放学生进来,挨得上边吗?客人那么多,他一个个看得过来吗?他受的委屈,一会儿一定得在这个醉汉身上找齐,非把他手撕了不可。
“不看身份证开什么酒吧?你想给陆总惹麻烦吗?”杨波声音抬高了八度,劈头盖脸地数落刘经理。
陆辽满意地牵起嘴角:看来这个杨波是个懂事儿的,没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他的得意,被刘经理尽收眼底。刘经理运着气,愤愤地问:“杨总,这小子砸了那么多酒,咱怎么处理?”
杨波一脸黑线:怎么处理?太子爷想砸,你还能不让他砸?不仅得让他砸,还得让他砸痛快,砸不痛快,出门上货让他继续砸!
“从你工资里扣!”杨波厉声呵斥:“不够扣的,你以后就在这白给我干,赔完为止。”
“诶杨总,为什么啊?”刘经理委屈得够呛。
同样震惊的,还有这群看热闹的学生——陆家的管理,也太严格了吧……
杨波没说话,转身回办公室了。
陆辽抬起眼帘,瞧了刘经理一眼,表情淡淡:“不是想报警么?报啊。”
轻飘飘的几个字,疏离中带着压迫感极强的怒意,平白让人胆寒几分。
刘经理挠了挠后脑勺,约莫知道面前这男人大有来头,也不敢说话,倒反手指了指郑磊:“把这帮学生轰出去。”
几个大汉转头,就把孩子们往外请。
郑磊不高兴了:“诶,你们干嘛,他打人的事儿还没了呢!”他说是这么说,可想想,心里还是后怕的——幸亏保安们来得及时,不然就凭他们几个学生,真打不过这几个社会人。
苏清圆也在学生里,万般无奈地走在最后。
老杨回了办公室以后,有种刚渡完雷劫的感觉:阿弥陀佛,活下来了!可是他早听说陆大少爷不想娶苏小姐啊,这会儿怎么巴巴地跟在人家后头?
算了,不关他事,万事大吉,万事大吉!
人群散开良久,陆辽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没说。
猴子拿着酒过来找他:“哥,你不去追小嫂子?”
追?她走得真干脆,连头都没回。
谁送她回家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陪着那臭小子上医院了,他也不知道。
追什么。
陆辽抬眼,望向猴子的眸光似凝了三尺寒冰。
他拿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迈开步子往外走。
可酒吧外面,却见那个小姑娘抱着肩,正瑟缩在街口。
作者有话要说: 猴子:老大你差点掉马了你知不知道!
陆辽:媳妇儿在门口等我,爱了!
第10章 你怎么这么傻?
陆辽顿住脚步。
九月初,晚上已有凉意。苏清圆站在拐角,有些紧张地望着十字路口——大概她从没这么晚还不回家。
风吹起她软软的发,露出白皙的颈子。微凉的夏夜里,这抹窈窕的身影让旁边所有的风景黯然失色。
陆辽定定地望着她。
他捏了捏拳头,迈着长腿走过去,脱下衬衫,裹住她小小的身子:“在等我?”
他知道,他刚才一气之下出手打人,一定把她吓坏了。她本来就有些怕他,这下子更不会跟他说话了。所以,他根本没有立场让她等他。
但他只想逗逗她,哪怕只有一丁点,让她别那么提防了。
苏清圆吓得抖了抖肩膀,往前迈了一大步,才回过头来。见到是他,她松了口气:“是呀。”
陆辽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一直没出来,苏清圆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现在是真的觉得冷了。他的短袖衬衫大大的,甚至比她的短裙还长一点,带着男人独有的温度。她不跟他客气,伸出手把衬衫领口往上提了提,同时,露出了手里的小塑料袋。
陆辽低头,瞥见塑料袋上写着“瑞济药房”。
那小子,也太不禁打了。
他轻哼一声,大步转头往她家的方向走,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瞥见她跟在他身后有些费力,他才主动放慢脚步。
“小哥哥。”苏清圆终于追上来,白白嫩嫩的小手拉住他:“请等一下。”
他的衬衫给了她,里面只剩一件白色背心,她的手就那样毫无顾忌地落在他小臂。明明为了拉住他,她使了一定力道,可他只觉得她软软糯糯的,连指尖都透着温柔。
他停下脚步:“怎么?”
“我给你买了这个。”她低头解开药房的袋子,从里头拿出一小盒消毒棉签,和一盒大号的创可贴。“我刚刚看到,你的手划破了。”
陆辽有些讶异地伸出左手食指。
的确,那天修理那辆288时,他的手被划破了。他向来粗线条,也没怎么管,只拿自来水冲了冲。刚才捏那个臭小子,一用力,伤口又裂开了。血迹干巴巴地黏在他的老茧上,又脏又难看。
他迅速收手,把东西从她手里抢了过来:“谢了。”
“还是现在包好吧?”苏清圆无措地捏着塑料袋。
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狂放不羁的性子,东西拿回去了,也许连包装都不会拆,就扔进抽屉里。因此她倔强地不肯走:“包好再回去。”
小丫头一脸的认真,陆辽拗不过她,索性打开了棉签,胡乱在手上擦了擦,拿出一个创可贴,用牙咬着,右手去撕上面的纸。
他的手太大了,摆弄这么小的东西,显得很不协调。
苏清圆踮起脚尖,把创可贴从他嘴里拿下来:“我给你弄吧。”
她拿出一支新的棉签,摊开他的掌心。
陆辽不想被她看到自己丑陋的手,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
小丫头却凶巴巴地说了一句:“别动。”
奶凶奶凶的。
陆辽手上的动作僵了僵。
他笑了:“不嫌我脏啊?”
“哪里脏了?”她听不出他在玩笑,答得有十二分认真。她用带了碘酒的棉签,仔仔细细把他伤口附近的血迹全都擦掉,又用另外一头给伤口消毒。
她的手又小又温柔,轻轻捏着棉签,一下下像戳在他心口。
又痒,又疼。
消毒过的伤口露出本来的样子,她撕开他咬过的创可贴,用最轻最轻的动作,缓缓按在他的伤口上。
一阵风吹过,卷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幽然又清凉。可陆辽却觉得浑身都是燥热。
他垂眸,小姑娘仍在低头给他粘伤口,两只眼睛里全是专注。柔软的发丝、饱满的额头,仿佛就在他的唇边。
想亲她,把她死死禁锢在怀里,使劲欺负她。
可他怕,真怕被她讨厌。
他无言,把手收了回来:“差不多了,回家。”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把用过的棉签和创可贴的包装攥在手心里,其他的东西一样样收回塑料袋放好。
陆辽定定地望着她的动作。
Confuse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闲暇时候,他最喜欢约上邱宇或者猴子,来这喝酒或是打□□。
可今天,这个穿着黑裙子的小姑娘站在这,仔仔细细地帮他处理伤口。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失去了吸引力。
“这个……”在他出神的时候,她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陆辽低头看去,小姑娘柔软的手心里,捧着一双再普通不过的工人手套。
“我想,你大概是每天都跟车子,或者机器之类的打交道吧?手上应该常常受伤。这个伤口就很深……很疼吧?”她把手往上举了一些:“这个给你吧。”
陆辽的喉咙忽地有些发涩。
他从几岁的时候就摆弄那些玩意儿,还小的时候不懂事,常常为了修个小玩意儿,弄得手上机油和血水混成一片。修好了东西,他特别自豪,还特意带陆宗华去看。可陆宗华却勃然大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拐棍打他,说陆家的孩子怎么能干这种低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