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摊主听小姑娘说的喜庆，笑的更高兴了，还给加了一勺汤，“回去的路上喝。”
夏凉川从头到尾将沈华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鄙夷，这坏丫头不知道想说什么又没说。
付钱，王氏抢着要给，在知道他们吃的是最贵的面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连同夏凉川的一起付了。在王氏心里，不管夏凉川有没有收房租，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他就是帮了大忙，救了她儿子的命，别说一碗面，让她给他磕头都行。
夏凉川故意没有推托，他就是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真心想要帮他付钱，落井下石，忘恩负义的人他看的多了。跳出来帮他说话是一回事，牵扯到钱怕就是另一副面孔了，人情冷暖不过如此。所以当他看到，王氏坦然的付完钱，沈华淡然无所谓的想来扶他的时候，他心中怒了，一把挥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冷着脸说：“我自己能走。”
莫名被发火的沈华有些傻眼，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你那也叫走，蹦的还没兔子蹦的稳。”
“花儿！”王氏不赞同的喝了一声沈华，见其将头瞥向一旁，这才温声对夏凉川说，“无妨，天儿还早，你慢些走。”
回去的路上，王氏一直寻思着绣坊掌柜说的话，说若是还有花样子可直接拿来卖给他，她倒是想啊，也不知花儿还能不能画出别的来。
随便画画就能得二两银子，这钱也太好挣了，要不是怀里的硬疙瘩触感真实，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王氏看向沈华，见她头一点一点的，赶紧搂住她，“花儿，不能睡，路上睡了要生病的，很快就到家了。”
沈华胃不舒服，精神不济，头晕晕的想睡觉，被王氏一喊，猛地睁开眼，用力的搓了搓脸，趴在王氏的腿上汲取温暖。她觉得她真的开始把王氏当妈了，不管是情感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或许是自己长期代入这个身份，像演员一样入戏了，或许只是因为她怕孤单，怕只身一人在这封建的古代难以生存，所以她需要一个肩膀，一个依靠。
王氏的怀抱很温暖，特别是她侧过身帮沈华挡了迎面风，沈华被驴车颠呀颠的又想闭眼睛了，这时，她突然听到对面的夏凉川问：“你之前想对那两人说什么？”
都不用反应，沈华就知道夏凉川问的是谁，她撑了撑眼皮，无精打采的说：“没想说什么啊，就谢谢他们，他们是好人。”
夏凉川嗤笑了一声，没想说什么，他一问，她就知道问的谁？
这一声嘲笑让沈华也警觉过来，她凶巴巴的瞪了一眼夏凉川，小屁孩年龄不大，心机这么深沉，也不怕长不高！
以后谁再说古人淳朴她跟谁急。
王氏没听出来其中的机锋，见两人开口说话，也就表示着和好了，孩子嘛，都没长性的。她更担心夏凉川的腿，皱了皱眉问道：“夏小哥，回镇上要不要先去医馆看看？”
夏凉川点点头，之前没觉得，现在隐隐的疼，而且手轻摸上去，应该是肿了。
回到镇上，王氏陪着夏凉川直接去了医馆，她对医馆大夫没啥好印象，所以进出都摆着一张脸，特别是听到那蹩脚大夫说，一贴膏药要一百文钱的时候，差点指着对方骂，不过即使没骂，口气也算不得好，“啥膏药这贵？孩子不过就是被踢了一脚，你别瞧咱们是娘几个就捡贵的药瞎要价。”
医馆大夫哪受得了这个气，一抽手收回药方，“去去去，既觉得老夫蒙骗了你，换个地儿看去。他这腿若不用好药，肯定要留下病根，你自个瞧瞧这肿的，腿骨肯定伤着了。老夫言尽于此，爱信不信，大门在哪，请便。”
一句话说的王氏败下阵来，她想起了春山，也是伤了骨头，连药方都不肯开就让她们走，好在这回还愿意开药方。她缓了脸色，刚要服个软，夏凉川已经蹦着往外走，王氏忙拽住他，说：“婶儿身上有钱，腿是要治的。”
夏凉川看着王氏，嘴张了张，最后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点笑意，“家里有药膏，不用他的。”
家里的药哪比得上大夫开的，王氏还想再说，被沈华拉了衣袖子，“娘，夏大哥可是从都城来的。”
这倒是，都城的药肯定要比这小镇上的好，王氏把拽着的手换成扶。
医馆大夫算定了她们是要买下这药膏的，镇上来了一个小秀才，谁不认识啊，却不成想她们居然真的往外走了，“你们不治，到时候腿瘸了，可别怪到老夫头上！”
这个老大夫实在是太没品德了。
沈华回头，冷冷的说：“我们就是怕被你治瘸了，才不治的。”说完追着王氏她们出医馆，也不再理会那老大夫在后面骂骂咧咧。
“娘，这镇上就没别的大夫了吗？”她瞧着老大夫的医术不怎样啊，说不定都没有医术可言，而且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大夫的脸了，太讨厌！
王氏叹了口气，说：“咱们这就两个大夫，一个是上次去咱家的胡大夫，一个就是这个纪大夫。要论医术，两人差不多，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胡大夫性子好些，我们村的有些小病小痛的都爱找他。”
“那医术不精，要是医死了人呢？”
王氏爱怜的摸了摸沈华的头发，柔声说：“花儿，莫胡说，哪有医死人的，都是命该如此。难道大夫不医治，就能活了？况且有些病，大夫一看，治不得也就不治了。”就像大山……王氏垂下眼。
什么命该如此？
沈华气恼王氏的愚昧，但她知道古人都是这样的思想，所以一时想要把王氏的观念改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低头思忖着如何说才能让王氏明白。
夏凉川看着沈华愤愤不平的眼神，却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将王氏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嘴角扬起一抹笑，“生死都是命，就像春山，老天怜惜他，自然就让他活了下来。有的人就没有这等好命，断了胸骨还能活命的十中无一，这难道还能怪大夫不医治？若是医死了，难道还能怪大夫医错了？如此蛮不讲理，哪里还有大夫敢治病？”
沈华皱着眉头，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辩，“为何不是大夫学艺不精，才导致病人伤亡？既拿大哥说事，那就说大哥！作为大夫不能依照现实情况判断病情，只会循规蹈矩，还谈什么救人，谈什么治病？断了胸骨也分年纪，年纪大者，骨头不再生长，不再愈合，自然难治，或者说治不得。可大哥却是个孩子，孩子的骨骼并未长全，怎可与那些老人同一而论？作为大夫，不懂得举一反三，不懂得因病施救，怎不是大夫的错？既为大夫，靠行医吃饭，就应该对病人负责，若是所有不会医治不能医治的病都用一句‘治不得，这就是命’来敷衍了事，那他就不配称为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防盗章是我的完结文，我是不是很机智。
第39章 39
沈华说到最后气愤难平， 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路过的不少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她连忙侧身抱着王氏的腰，将头埋进她怀里， 直到听见有人说：“那不是小秀才吗？我认识那闺女， 就住在小秀才家， 听说是亲戚来暂住的。”
“我说呢， 小闺女这么能说会道的，一家子血脉传承， 祖上烧了高香啊。”
“我觉得那小丫头说的不错，就咱们镇上的那个纪大夫，除了会开几个方子，还能治啥病啊？”
“就是就是，连痔疮他都不会治……”
……
沈华松了口气， 她太忘形了，今天是和夏凉川在一起的， 他这个少年秀才本就是众人嘴里的天才，所以才没有凸显出她来。要是平时，她这番言论说不定就会被传成什么样了。沈华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做事得更加小心谨慎。
而且， 她总是忍不住拿现代的思想来评判古人， 这绝对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就像那些路人说的，这个时候可能懂几个方子就能当大夫了，所有的医术都是依靠常年在病人身上实践得来的经验。并且古时候的大夫地位很低，所以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高尚的品德。
她必须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现在是一个六岁的村娃， 她必须时刻记住这一点。
一路上沈华都不再开口，夏凉川也不再激她， 他只是时不时的扫一眼她，这个小丫头刚刚的气势比老宅里那些小姐的气势都要厉害。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他一直觉得她有趣，因为她的行为举止，言谈动作处处透着一股子和周围不协调的气息。
就像现在，她明明是一只龇着牙的狼，却装成害羞状的羊。
“现在知道害羞了，看你还这么大胆不，小姑娘牙尖嘴利的可不好，名声传出去连婆家都难找的。再说了，那大夫咋行事，哪是我们管得了的，以后莫要张口胡说。”王氏见小闺女乖巧了，无奈的叹着气说。
沈华真心诚意的“嗯”了一声，点点头软软的说：“娘，我知道错了。”
……
到家面条已经涨烂，但是春溪一点不嫌弃，自从腌了榨菜，家里已经连续吃了快十天的草腰子，虽然变着花样吃，但架不住草腰子本身青棒子味重。前几日有肉还好吃些，这两日，没了荤搭配，简直比咸菜还难入口。
春溪将面条搁大锅里兑了点水热了热，和春山一人一筷子轮着吃。因为是最贵的，所以有五片肉，她吃了一片，把剩下的四片全塞进春山的嘴里，“大哥多吃些，快些好，我瞧你最近好多了，已经能坐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