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还是不松手,她也不和沈婆子吵,就这么语气平平的说:“我正想去找娘说呢,咱现在也住下了,把米倒出来,把棉絮再装回去,好歹能多出两床被子来,梅子也不用和三弟妹挤。大山和溪儿睡一个炕已经不合适,再盖一床被,溪儿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这些话沈婆子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就觉得王氏轴劲犯了,跟她过不去!
大儿媳妇这么摔脸子仰仗的是啥?不就是她现在能赚钱了吗?说到这,她正想问问那三十两银子的来路!
看着沈婆子的脸色变幻,沈华暗暗叹气,两人各说各话,能辩出什么来。王氏是借着被子表达心中不满,可和沈婆子呛上,闹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王氏。
她假意翻出绣棚和丝线,边收拾边说话:“娘,你还绣花吗?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绣坊收绣件,我们要不要出去瞧瞧?等赚了钱,娘给我再缝床被子,我怕冷,一冷脑子就转不动,万一配色配差了,人家不收怎么办?爹还要读书,读书也得花钱!”最后一句话沈华是看着沈婆子说的。
小孙女打小鬼心眼就多,从来不会说无用的话,就像之前突然跑来提菜地的事,她刚才出去看了眼,那么大一块地方得有半亩地,上面种的青菜大白菜都被雪压趴了。
但此时此刻,她听着小孙女的话,更是气的火冒三丈,连个小丫头都能威胁她,到她跟前来耀武扬威的了,“你能保证在这也能有绣坊看中你娘的绣件?呵!人春绣坊那是冲着你爹的面子,你还真以为你娘那连我都瞧不上的绣技能卖钱,可别笑死人了。这是冀州,再过去几个城就到朝都了,你可别吹牛吹过了,叫风闪了舌头。”沈婆子其实是相信小孙女的能力的,她就是想压压她的傲气,不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觉得全家都是吃的她的!
谁的面子?沈成才?
沈华真是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感情别人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是因为她那个秀才儿子?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能被愤怒影响了判断力,她缓了语气说道:“阿奶觉得娘身上的三十两银子是哪来的?就算娘的绣件没人收,我的配色点子也能卖钱。”她借着机会帮王氏把那三十两想了一个出处,相信沈婆子不会怀疑,毕竟真金白银摆在眼前。
沈婆子确实信了,只是信了的同时又有些疑惑,啥点子值这么多钱?点子既然能卖钱,还绣啥花呢,直接卖点子不就得了?说卖了三十两,是不是不止这么些?
沈婆子心中千回百转,最后看了看被子,觉得为了一床被子和王氏闹僵了不值当。想明白厉害关系的她笑着过去把厚被子重新铺好,说:“别冻坏了咱们小花儿的脑袋瓜子,赚了钱,再给你爹弹床新被,等你爹中举当官,你就是官家小姐了。”
沈华笑笑,要不是合离了,自己也走不掉,她就鼓动王氏合离了,谁稀罕当官家小姐,有钱吃饭,舒心生活才是她追求的。
沈婆子走后,王氏依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沈华看不过去,劝道:“娘,不难过,你还有我和大哥大姐,还有小河,我们孝顺你。”
春溪连连点头,“对,我不嫁人了,我在家孝顺你。”
春山牵着春河站在一旁。
王氏将他们搂到跟前,叹气道:“你们还小,不懂,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娘不是要和旁人比,你们爹是读书的料,供他读书我没二话,可谁不想嫁个知冷知热的。别瞧你们二婶那样,你们二叔对她好着呢,对大武还有溪儿也上心,更别说你们三叔了,那是把你们三婶捧在心尖尖上。我也不是想要你们爹对我咋样,就是想他分几分心思在你们身上,有句古话说得好,识字不识事,你们爹就是这样,就是真做了官,又能如何?”
王氏从未对沈华说过这些,她不能说王氏想的不对,谁都想嫁个疼媳妇疼孩子的好男人。只是她不是原主,对沈成才没感情没期待,就不存在失望等情绪,但从春山身上能看得出变化,没有孩子不渴望父爱,穷人家孩子也一样。
“娘,就算爹不疼我们也没事,我们还有你呢,就像林子哥,我就觉得他很好,比很多有爹有娘的孩子都好。”春溪抱着王氏的腰,将头贴在她的肩膀上,她一点都不喜欢爹,她只要娘就好。
春山一直没说话,闷了半天,才说:“娘,我能照顾你们。”
王氏沉默了会,自己这样,孩子也跟着不安,她收拾了心情,笑着说:“行了行了,折腾了一夜,都睡会吧。”
几个孩子纷纷摇头,都说出去瞧瞧,王氏也没拦着,只让他们看好了春河。
沈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钱庄,她得确保手里的银票能换成银子,要是因为打仗,银票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废纸,那就尴尬了。
禹县比淮山县大很多,除了禁城和粮价大涨,其他丝毫没有受战争和灾年的影响。
四人穿梭的人群里,看着热闹的街道,人们脸上是轻松惬意,城里城外两个世界。
春溪牵紧了沈华的手,不由的感叹道:“咋感觉咱之前过的日子都跟梦似得。”
沈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钱字旗招说:“以后的好日子也会让你美的像做梦的。”只要确定银票能兑,她就带春溪她们去吃顿好的!
进到钱庄里,眼前是高高的柜台,用窗格子栏起来,沈华垫着脚都瞧不见里面的人。
“有人吗?打听个事。”春溪伸着脖子朝窗口里面喊。
随着话音,窗口上面探出一张老头脸,有些胖,气色红润,瞧着很温和,只听对方笑眯眯的问:“什么事啊?”
“我们和旁人打了个赌,想请您给我们解惑。”沈华朝对方鞠了一躬。
钱庄掌柜瞧小姑娘还挺识礼,笑意更浓了,“你说说,什么赌?”
“是这样,我娘有一幅绣件,有位大叔想买,但他没有银子,只有银票。我们不信银票能兑换银子,那人便和我们打赌说,若是能换,就把绣件卖他,若是不能换,他就给我们买肉包子吃。”沈华说完后,就盯着掌柜的看,她可不会被对方温良和善的外表给骗了,越是这样人,有时候越是老奸巨猾。
钱庄掌柜也在打量沈华,小姑娘年纪不大,口齿倒伶俐。这事不难判断,与他们打赌的那人就是用肉包子做引子,让几个孩子跑个腿。他比较好奇的是,什么绣件能值得一张银票?别是一出自唱自演的钓鱼记!
想钓他这头胖鱼,还得看看对方道行够不够。
他不动声色的说:“这银票啊,得看,看出自哪个票号的。像我们冀州老字号,万德钱庄大大小小数十家,你走到哪个钱庄都能兑。”
沈华回他:“那人说,他那是通宝钱庄的。”
钱庄掌柜嘴角微微一抽,通宝钱庄是楚国最大的钱庄,光在冀州就有二十多家店,就在隔壁那条主街道上,生意一直比他们好。
“兑是能兑,你让你娘把银票带来,我给你们兑,但是是要收钱的,一百两的银票需付兑钱十文。”他那存着好几张通宝的银票,回头一起去通宝兑了。
钱存银行不但没有利息还要收费?!
沈华一时没理解过来,回头一想,才明白过来,这时候的钱庄没有钱生钱的生意路子,银票不过是方便一些远距离来往商户银钱交易用的。
没有白白帮忙兑换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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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想明白了后, 沈华道谢离开,她现在还不想兑,等城门解禁了再说。几人沿着街又去了菜市场, 菜市场外围是各路小摊贩, 闻着香味, 一个个腿都迈不动了。
沈华兜里还有塞城门剩下的二十文钱, 下馆子不够,小摊贩还是吃的起的, “小河,给姐说,想吃什么?”
春河一听,立马松开春山的手,改牵沈华的, 脸瘦的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二姐,“二姐带钱了?”
沈华突然鼻头一酸, 点头说:“想吃什么都行。”
春河指着不远处一个馄饨摊,又不敢明着说,只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华。
“好!就吃馄饨!”沈华牵着春河过去。
春山站着没动,春溪走了两步回头喊他, “走啊, 吃馄饨去啊。”
春山摇摇头,指着前面一个卖柴火的老头说:“你们吃,我去打听打听柴火是哪砍的。”
春溪还能不知道春山的想法,过去一把拉住他, “咱们都吃, 只饿着你一个?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花儿心里有数。”
春山突然发了脾气, 沉着脸说道:“花儿知道啥,那银票不能兑!爹要是知道银票不是夏大哥的,可以随便用,肯定就要去了。刚刚出门的时候,我还听见他和阿奶要银子使呢,说去拜访这儿的书院,阿奶让他去管娘拿银子,娘那哪还有钱?现在家里缺衣少食的,咋还能乱花钱,花儿小,你也跟着她胡闹。”
沈华叫了四碗馄饨,回头瞧春溪和春山不仅没过来,看上去还像是在吵架。
沈华刚想过去瞧瞧,卖馄饨的妇人突然开口与她搭话,“小姑娘不是东市人吧。”
“嗯,我们从南头来的,以后就住东头了。”她含糊其辞的应道。
妇人笑呵呵的,“难怪以前没瞧过,以后常来吃,我给你多放两个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