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谁呀?究竟怎么回事呀?”
“哎哎,我跟着去跟着回的,京兆府关了门没让看。我说大侄女,究竟怎么回事啊?”
还真把自己当二大爷了。
好几个跟着去看热闹呢,热闹没看着,急得团团转,那口八卦的气梗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急人得很。
头可断血可流八卦不能休。
不打听着这个月都别想睡着。
这些人真有意思,换个别人,兴许烦了,但她郝大师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慢慢在人群中踱步,慢条斯理的嗯嗯啊啊:“对啊,我这头结了,毕竟是他们不对嘛,赔礼道歉我再不依不饶不是给咱大气的京城人丢面嘛,嗯,是,是有毒,我没事我吐了啊,官府得查啊,方家?方家当然得查。凶手?谁知道哇,看京兆府的能耐了。我回来吃饭啊,后头事人也不让咱掺和啊,对,您说的对,咱小老百姓的,要个公正就行,可不能讹人家……”
问啥说啥,不能说的一句没说,又和气又谦逊,跟家里乖孙女似的。
大家伙儿听得很满意,尽管并没得到实质内容。
已经走到门口,郝灵站上台阶,里头看一眼,转身,外头扫过,双手一抬一压。
莫名,大家伙儿就没了动静,全看着她。
郝灵说:“大家伙儿抬爱,都请记个话啊。”
底下不少人接口:“你说,只管说。”
郝灵指着自己的脸:“记住了啊,郝灵,城南三才巷,正宗玄门传人。有那要捉鬼除妖的,驱邪镇魔的,卜吉凶,测生死的,记着来找我。老少爷们大姐大嫂们,多多捧场。”
人群“呵”的爆开。
这说的啥?张罗买卖呢?这不是——神婆?
好事的笑叫:“算不算前程?”
郝灵笑着回:“不问前程只问道。”
哎哟,还只问道呢。
郝灵笑着又加了句:“城东鬼灭门那案,就是我找出的尸骨。刑部衙门认证的有真本事,大家伙儿惦记着啊。”
说说笑笑的人群又是一静,那案子?那邪乎案子?她?真是啊,好像里头说的就是一个小神魔嘛——
郝灵宣传完自家,微一点头:“你,对,就你,带我们去包厢啊,生意不做了?”
同样醉心八卦的小伙计反应来,点头哈腰请他们几个进去,不管是神婆还是什么,人家在方家手下保全了自己就证明不可小觑,楼上请!
楼上不是最贵的,最贵的在里头呢,但小伙计打量了他们的衣物,为他们着想,先楼上吧,头次来呢,熟悉熟悉再说。
至于为什么说是头次,简单啊,这么宽的女孩子若是来过,凭他们店员互通有无的,绝对都能知道哇。
第五十四章 狗眼
向上的楼梯铺着红色地毯,木头栏杆刷着永远鲜艳的红漆,透出一股奇怪却好闻的味道。小伙计殷勤相迎,眼神绝对让你以为自己是他们家求着你来的。
啧,这顾客体验,五星好评。
除了——
哪里都能遇到倒霉鬼呢。
上了二楼没几步,郝灵站住脚,对开着门的一间包房里道:“小伙子,我看你黑气罩顶没几天好活。”
盐阿郎倒吸一口,你又要诓骗谁家少年郎?
咵,一步迈到屋门口,扶着门板往里看,正好里头的人也在往外瞧,两人看了个对眼。
一个心道,果然是个唇红齿白小白脸。
一个心道,长得不赖偏做这行当。
盐阿郎黑着脸,里头的人也不耐烦,走过来把门合上。
小伙计迅速反应来:“郝姑娘,”顿了顿,这称呼怎么听怎么难受,油腻的慌:“您的房间在这边,这边走。”
郝灵撇撇嘴,阎王挡不回寻死的鬼。
便过了这事,拉上盐阿郎跟着伙计走。
盐阿郎看眼她的手,嘴角咧了咧:“他真要死?”小声问完指指自己,意思是,跟自己一样?
盐阿郎没意识到,他在慢慢相信郝灵说的一切话。
郝灵不在意道:“他是人祸,跟你不一样。管他呢,要死死远点,跟咱们什么关系。”
咱们。盐阿郎忍不住又咧了咧嘴角,咳了下:“那我呢?”
你呀?
郝灵侧头望他,眉眼深深,姐姐早给你安排好了,先喂饱你再说。
没来由的,盐阿郎一阵皮疼。
入了房间各自落座,精美的菜单一拿,郝大师发呆。
海清河晏是什么?
盛世红妆又是什么?
还有这明珠暗投、这虎啸龙吟、这春和景明、这万籁寂静寒江独钓人间烟火都是什么和什么?
她瞎。
默默将菜单奉给师婆婆。
人根本不接的,直接吩咐:“一品。”
伙计点头哈腰更殷勤,跑着去下单了。
四个乡巴佬眼巴巴求解惑。
师婆婆施舍给解释:“就是一品大员的规格。”
嘶——
郝灵问了句:“那我要是说皇帝呢?”
师婆婆:“断头饭吃不吃?”
小婵紧张兮兮:“小姐,那两个字不要说。”
郝灵撇嘴,就那种注定岗位死的职业,谁稀罕。
“见不得人吗?”盐阿郎怪里怪气:“都说见皇帝老子得跪着不能抬头,是长得丑吧。”
“阿盐!”栗书生重了语气:“祸从口出。”
盐阿郎撇下嘴,神似郝灵。
师婆婆:“好好吃饭。”都闭嘴。
一品的待遇,果然不凡,都不用自己夹菜的,人家好看的小姑娘亲自给你夹呢。
当然,这份待遇可不是随菜赠送的,是上菜时郝灵一句玩笑“一品的菜得有一品的服务吧”,伙计愣了愣,说了句“反正你们也不是当官”的,扭头出去。
几人一时没反应来,等五个漂亮的小姑娘进来伺候上,才明了,这服务,当官的不敢要哇。
傻眼的傻眼,迷魂的迷魂,只有师婆婆老神在在。
郝灵有一丢丢的不自在,毕竟她享受这种伺候的时候用的也只是傀儡机器人而不是大活人。
但很快,她就享受自如了。
生活,它真是美啊。
大爷,下次再来啊。
郝灵依依不舍摸了把人家的小手,顺便把那上头的一丝黑气给掸掉。多好看的小姑娘啊,机灵又淳朴,可不能被糟蹋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小姑娘家里来了人:“你娘出事了,喊你回去。”
小姑娘立即请假提前回了家。
她娘说:“没事,就是眼前突然一黑,我心慌慌,叫人喊你回来。这会子没事了。”
小姑娘:“我还是陪娘去医馆看一看,不给大夫看,我也不放心出门做工。明天我也请了假的。”
她不知,当晚有个客人来,溜达一圈没寻见她,第二天早早的又来一趟,还是没寻见,过了中午,那人遗憾的登上外地的船,不知哪年再来京。
这些郝灵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们出来福庆楼,坐上马车往家回,没多久,师婆婆喊停。
“那家老字号的桂花糕很好吃,你去买些来。”
支使郝灵。
郝灵才要让小婵去,听到后半句:“好好好,我去,桂花糕才几个钱,不像你的风格。”
黑底金字的招牌,明家老铺四个字敦厚圆浑,一看就是不欺客的样子。
屁个不欺客啊,一份桂花糕,巴掌大半寸厚的才五片,售价五两,一片就一两银,知道一两银能买多少米?这是全京城乃至全天下最贵的桂花糕了吧?
“所有桂花糕,都给我包了!”郝大户呼喝:“不好吃我再不来第二回 !”
在场的人懵,这是嫌贵还是不嫌贵呢,这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呢?
如今的暴发户都如此捉摸不透了吗?
里头站着的大姑娘眼尾一撩:“不好意思,我们限购,每日每人最多买两份。现在还有二十份。姑娘你——明个儿再来?”
呵,让她明个儿来,是今儿不想卖她?
郝灵冷笑,死丫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嫉妒我一身富贵的垂涎小眼神,死心吧,尖酸长相刻薄心,这辈子,你都不会有这份福气的。
大姑娘:你想多了,就这一身肥膘,谁都不会想有的。
但她的眼神着实不善就是了,挑着眉眼角看人,又挑剔又嫌弃,自以为遮挡得很好的冷漠疏离式营业假笑。
郝灵拔脚就往外走,呵,小丫头,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郝大师的脾气。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它就不叫事儿。
门外急急进来一个人,郝灵正好走到门口,嘭——郝灵没撞着,那人自己反弹回去,后退好几步,差点儿坐倒。
来人愣住,感觉撞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撞到呀。
郝灵看清他的脸,呵一声,抬头看马车,原来小老太太打的这个主意。
灵灵灵:“逆天改命我是神系统发布任务,请宿主有错改之。”
呸,本大师从没有错!既然不信,那便不准,救个屁哟救。
郝大师也是有脾气的,通常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那人也看见了郝灵,脸色一变,但没理她,急急绕过她走到柜前:“给我两份桂花糕。”
柜台后的大姑娘变了一张脸,笑得狗尾巴花似的恨不得推开柜台贴上去:“好的,奴家这就给高公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