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旧怨吧。
最后怎么着了?
“当然是揍他。”盐阿郎得意洋洋,一副老子打遍天下的霸道样子。
少年长得好,眉毛眼睛发着光一般,郝灵笑出来:“揍得好,没给我丢份儿。”
骄傲的少年一下蔫下来,才想起来,他现在打出的江山,都得拱手让人。
郝灵哈哈大笑,上了驴车。
小婵追出来,满目渴望:“小姐,回来吃饭。”
“回来吃。”
小婵惊喜。
“反正我大肚能容,便是在外头吃十桌席,回来也能吃下你做的饭。”
小婵笑脸落下。
郝灵再哈哈大笑,盐阿郎轻抽驴子,驴车哒哒哒走起来。
“我看你很喜欢捉弄人。”
郝灵道:“你应该知道呀。”
她捉弄的第一个不就是他?
驴车很简单,车厢是薄木板,里头连层布都没有,靠边打的两排座,郝灵的体型,坐着不是很舒服,跺跺脚。
“怎不买个宽敞些的马车?”
闻言,盐阿郎嗤笑:“你当你是官呢。”
郝灵好奇:“做官的才能坐马车?街上不多的是给人租的马车?”
“马不是那么好买的,马是战略物资懂不懂?”盐阿郎回头一眼,说她是黄毛丫头:“车马行的是在衙门备案的。平民老百姓,有个驴车就很不错了。马?咱这样人家最好别沾。”
又嘀咕:“又不种多少地,也不贩多少货,平白无故添马车,不是明摆着告诉衙门你不是好人?”
郝灵跺脚:“咱衙门有人。”
没见郑头对咱客客气气?
盐阿郎不耐烦哎呀一声:“说你你就听着。”
呵,脾气倒不小,看在你命短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请师婆婆的那家人有官身,两个子侄辈在外为官,不是什么大官,京里有个老爷身上挂了清闲的职。在京城这种地方太不显,也就祖上有余财,才能在东城靠城墙的地方安家。
半路上停了车,郝灵在路边买了桃木剑让盐阿郎背在身上,自己捏了柄拂尘。
盐阿郎甚是无语:“临门了才装一装。”
“其实我的本事用不着这些,这不是安他们的心嘛。”
盐阿郎撇嘴,你就吹,等会儿看你怎么跳大神。
“要不要再买只黑公鸡?”忽然他眼睛乱转一脸坏笑:“童子尿要不要?小爷可以贡献一把。”
郝灵学着他也眼睛乱转:“哦~~~童子呀~~~”
轰——盐阿郎红透脸和脖子,怎么就——都怪胖丫头长太胖,忘了她是个女的了。
再没搭话。
郝灵怪笑了一路,得到客户家门口,肃了脸。
门人去通传,有个年纪大的婆子迎出来,领着郝灵往里走,脸上还带着惊惧之色。
盐阿郎吊儿郎当的跟着进去,她竟然没发现一般,可能,事态真的很严重。
见到一屋子女人,饶是郝灵有了准备,也被这一屋子的脂粉熏得够呛,而狡猾的盐阿郎,从门口张望一眼立即脚跟一定站门口边了。
他才不进去,一屋子的麻烦。
见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没人信她,七嘴八舌要她回去叫师婆婆。
郝灵被吵得头昏,手往背后一招,一只木剑从门口飞进来落进她手里。
盐阿郎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怎么做到的?他很确信,从买到现在,都是自己背着的,绝对没拴绳子。
这一手,镇住了一屋的女眷。
一个紫衣裳的捏着帕子:“我来说。”
“也不知咱家冲撞了什么,这几年邪乎的事越来越多了,下人半夜听见脚步声敲门声甚至哭声,回回抓不到人。一开始还是声响,后来出现脚印,血迹,吓死个人……”
“就今个儿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屋子外头廊柱上,浮现一只血手印。三太太屋后被丢了只死鸟,是老鸹。二房五姨娘走路好好的莫名崴了脚。四房大少奶奶突然头昏头疼。西边姨太太转个身的功夫不见了——七姑奶奶……二老爷……五少爷……表公子……”
第三十章 十日
嗡嗡嗡,嗡嗡嗡,饶是她是境界还在的植灵大师,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大家族称谓,也一时头大起来。
门口的盐阿郎却是本土的司空见惯,顺着人物一整理,呵,这么多房,五代同堂吧,还有走亲戚常住的,宅子住得下吗?不得这屋放屁那屋就能听见?
终于说完,郝灵早已放弃整理人物关系,见别的女人们也要开口说,忙做出凝重的样子开口。
“贵府有邪祟作乱,我要四处看一看。”
可放过她吧。
郝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来,对上盐阿郎看好戏的眼神,狠狠瞪眼。
盐阿郎笑嘻嘻,还以为你多无敌。
一群女人呼啦啦非要跟,郝灵露出那一手,她们已经信了这是有真本事的。
跟着大师,邪祟退散。
郝灵无奈,只能带着一群鸭子到处走。宅子其实不小,看得出祖上发达过,偶尔能看见富丽堂皇的残影,可惜,荣华的时光飞逝,住的人一代比一代多,加盖的房子一茬多一茬,以郝灵的感受,太逼仄了,转身都难。
小五进一一看过,小小的花园还保留了个小小的池塘,郝灵多看一眼。
盐阿郎留意到了,望着那绿藻遮盖的水面抖了抖,该不会——
郝灵走回正堂,手里木剑一转:“朱砂、黄纸。”
盐阿郎此时想起,这些东西是不是该他们自己买?
幸好这家人三天两头请和尚道士,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别说最基本的朱砂黄纸,便是黑狗黑公鸡,家里都自养的,问郝灵用不用这些。
开玩笑,抹一手她不嫌弃的吗?
只要了朱砂和黄纸,满满一钵的上好朱砂,旁边一沓裁切好的黄纸。
郝灵案前立定,深吸一口气,屋里屋外同时深吸一口气,紧张注视。
下一秒,只见木剑举起落下,如快刃无声入水,挑起一线水珠,飞溅一边黄纸,天然自成一道图案,剑尖一挑,绘成的符纸无风自飘,落在一旁,又是一串水珠溅落。
盐阿郎有些出神,目光定在郝灵的手上,分明是最简单的挑、翻,在他眼里,似乎看到什么玄奥的线条来。
百张绘好的黄符正好围成一个圈,张张不同,却没有任何人质疑。
木剑收手,郝灵握了拂尘扫过。
盐阿郎总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一道虹光极快的闪过。
难道自己眼花了?
郝灵让这家人将黄符尽贴在出入的大小门口。
主家问:“能不能成?一定能成吧?”
郝灵看她明显的眼袋青黑,笑了笑,道:“十日为期,这宅子,就彻底干净了。”
所有人又笑盈盈又不太相信,只等十日后看效果了。
因此,银子没给,只给了个跑腿费。
盐阿郎抱不平:“你那架势都不止三两银子吧。”
才给三两,这家不是当官的?当官的不都搜刮民脂民膏富得流油?
郝灵笑着问他:“你看出什么了?”
当时,他的眼神,是看到什么了吧。
这会儿盐阿郎已经认定是自己的错觉,只大笑一声:“看出你是个小神婆。”
郝灵好脾气笑笑,不相信?走着瞧。
盐阿郎问:“十日后能收到银子不?”
郝灵摇头:“收不到。”
“哈,就知道你是骗人的。”
郝灵定定瞧着他:“谁说我骗人?”
“你不是说十日后就干净了?”
郝灵回头,看着大门紧闭的宅子,黑气缭绕,意味深长勾起嘴角。
“是啊,不出十日,该死的人就都死了,当然就干净了。”
八月的太阳当午照,盐阿郎额头两旁的发根里有汗流淌。
年轻人,火力就是旺。
“你说,要死人?”
他不信。
“不行就等着瞧呗。”郝灵慢悠悠上了驴车,长叹:“白跑一趟。走,三天了,跟人约了拿衣裳。”
盐阿郎牵着驴转了方向,最后看一眼大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黑漆下藏着一张鬼面。
“诶,你说,世上有没有鬼?”
说这话题,胳膊上起凉风。
郝灵道:“鬼由心生。”
什么意思?
盐阿郎再问,郝灵却不肯说了。
切,不说就不说,丫头片子装什么高深。
驴车穿街过巷,绕到双柳胡同裁缝铺,郝灵进来,老板瞧见她,从布匹下头取出一个大包袱来。
终于有自己衣裳了,这几天穿着老成的样式,得亏自己够青春年少,不然别人还不得以为自己是谁家的胖妈妈呢。
“老板,我这小厮,也做几身能见人的好衣裳。”
盐阿郎才要拒绝,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她的人,当然要吃她的穿她的,自己走到老板面前,两手一张。
谁知人家老板根本不用量的,只搭眼一望便有了分寸,还说郝灵:“只有你这样难得一见的,才值得我动尺子。”
这话说的,她还要感到荣幸喽?
盐阿郎被老板指派去选布,老板看郝灵换衣裳。
“你一条裙子,顶别人四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