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在荒郊里,四处是羊肠小道和杂草枯树。风一吹,田野里格外的苍凉。低矮的居民房有隐隐的灯火,很遥远。
虞贞贞累得小腿肚子快抽筋,风刮得人瑟瑟发抖,偏偏沈晋伯还嫌她手脚太慢,她很委屈:“之前都没见你这么急,今天你怎么一直催我?我不去了。”
“女孩子体力确实差很多。今天不去,还有明天嘛,沈总不用这么急。”一旁徐兰旭帮忙说好话,更何况,沈晋伯今天确实像是在处处针对虞贞贞。
沈晋伯很冷漠,对虞贞贞说:“你要是不想去,可以,自己回去。”
虞贞贞环顾四周,黑灯瞎火的,连回去的路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更何况,四处隐隐有一些土包子,上面立着墓碑。旁边有木架,上面挂着塑料袋,如同人形鬼魅在夜风里缥缈。
“沈晋伯,我讨厌你!”虞贞贞哇地哭出来。
沈晋伯不做声,率先往前面大跨步地走,他知道虞贞贞没胆一个人回去。
虞贞贞哭得更伤心了。
徐兰旭凑过来,递给她一根探路的棍子,安慰她:“别哭了啊,我和你一起慢慢走。”
就这么一路勉强往前走,终于要到陵墓了,沈晋伯却突然倒下来。
虞贞贞还气着呢,不理他。
徐兰旭一看:“诶,沈总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啊啊啊,哥放手……放……放手——”
沈晋伯一睁眼,看到徐兰旭,如同走火入魔,一手掐上他脖子,毫不留情。
眼看徐兰旭的脖子都快被沈晋伯扭断,虞贞贞倒吸一口气,赶忙过去,伸手拍沈晋伯凶光大盛的脸:“沈晋伯,沈晋伯放手!”
沈晋伯提前发病了,这时候六亲不认,讲道理也唤不醒良知。
徐兰旭快翻白眼珠翘辫子了,手都没啥力气翻腾。
虞贞贞赶紧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锥。
这锥子才扎上沈晋伯的手臂,他的手就松软垂下去,手臂上有汩汩的血迹流出。
徐兰旭终于得救,如同上岸的鱼,大口喘气。
虞贞贞看着那血迹滴在地上,惊呆了。结婚之后,沈晋伯为了防止他发病之后伤人,就给虞贞贞这根锥子,用于应急。
虞贞贞从来没舍得用锥子扎他。
沈晋伯也没说,这小小的一根锥子,竟然能让他大出血,比来大姨妈的时候血崩还可怕。
沈晋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瞬间跑进了黑暗里。
徐兰旭喘了许久,才和虞贞贞坐在陵墓附近的小墩子上,吹着凉风。
“虞小姐,你这锥子哪里来的?”徐兰旭抚摩着锥子手柄上的繁复花纹,做工精巧细致,关键是,这锥子的尖端,并不是用钢铁制成,而是桃木。
虞贞贞望着天黑黑野茫茫,出神:“沈晋伯给的。”
“这可是盗墓师祖三山派的嫡传珍宝,传说这宝贝就没有治不了的毛粽子。就算市场上倒腾,也是好几千万的价。”徐兰旭啧啧称奇,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差点鬼门关走一趟,“等沈总回来,我跟他讨一讨这玩意。”
就玩两天,沈总不会那么小气的。
虞贞贞有点沉不住气了:“徐大哥,咱们去找找晋伯吧,他都好久没回来了。”
沈晋伯离开之前,冰凉的目光在虞贞贞的脸上逡巡好几秒。
☆、天生神力
虞贞贞提议,去找沈晋伯。
徐兰旭脖子发紧,窒息感鲜活起来,满脸赔笑:“那……那什么,我觉得这时候让他一个人静静比较好,你说呢?”
他很清楚沈晋伯发病的时候有多可怕。
沈晋伯会自己找安静的地方躲起来,避开人和动物,不会发生什么流血冲突。
“可是,他还在流血啊,会不会有危险?”虞贞贞有点担心,她手中的手电筒照着地上那一滩血迹。
徐兰旭发现,这虞小姐长得是真美,也是真的没心没肺,刚刚还扯着喉咙喊“沈晋伯,我讨厌你!”。
女人的话,骗人的嘴。
突然,虞贞贞和徐兰旭屏息凝神,面面相觑。
虞贞贞带了哭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哼哧哼哧的呼吸声,在黑夜里很清晰,一步步逼近中。虞贞贞不敢回头看。
徐兰旭忍不住抖起来:“我今早上听说,动物园丢了一只老虎……”
不会这么倒霉吧。
老虎扑过来,虞贞贞抢过徐兰旭手里的锥子,顺势朝背后一扎。
扎到老虎的鼻孔里……这木锥子还不如一根小木棒。虞贞贞被扑到在地上,肩膀被老虎爪子划开一条裂缝。
徐兰旭赶紧扯出探索棍,朝着老虎的眼睛猛戳,压根没用,只能勒住老虎的脖子。
皮糙肉厚的,徐兰旭连它骨头都摸不到。
老虎口中满是腥味,还有交错的长牙,正对着虞贞贞的脸,白白嫩嫩。
到嘴的肉吃不了,老虎烦得很,干脆翻身,一巴掌将徐兰旭拍飞,再回头朝虞贞贞步步逼近。
虞贞贞吓得倒抽气,连求救都忘了,死死盯住张开嘴的老虎,一步步往后挪,拿手边的泥巴团子扔它。
希望明天不要出现“美女夜半遇猛兽,被撕得尸骨全无”这样的标题。她更不希望自己的惨案现场被人围观。
眼看要被吃掉,虞贞贞只有……认命。
下一刻,只听风声如裂帛,一个重物撞上了老虎,滚出去老远,也不知道又撞上什么,哗啦啦一片响声。
是沈晋伯。古有武松打虎,今有沈晋伯与虎搏命……虞贞贞终于放心,软塌塌躺地上。
不出所望,沈晋伯将老虎打晕,四肢骨折,爬都爬不起来,刚才还威风凌凌,这时候对着沈晋伯哀哀嚎叫。
沈晋伯赶紧去扶虞贞贞,她肩膀受伤,衣裳被划开,有血迹渗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虞贞贞看了看伤口,其实还好,忍一会也行:“好不容易来这里,先作法吧。”
“不用管这个。”沈晋伯坚持。
刚刚为了救虞贞贞,他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冲过来,一拳捶碎了陶罐。也分不清,就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用作法,沈晋伯头一次很轻松。
徐兰旭手上捧着一袋半液体的物质,颠颠跑过来:“沈总,罐子碎了,不用担心,我把里面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再想想办法,以后还可以作法。”
虞贞贞看着沈晋伯,他脸色晦暗不明,似乎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你是为了找文姝花了那么多心血,却为了我毁于一旦……”虞贞贞很愧疚。
沈晋伯将她背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兴致勃勃出来,功亏一篑回去。
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虞贞贞趴在沈晋伯的肩头,抱住他的脖子,他鼻息沉重,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她问:“沈晋伯,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我死缠烂打,讨厌我无理取闹,讨厌我总是拖你后腿。
“不是。”沈晋伯说。
原来沈晋伯不讨厌她的吗?虞贞贞有点开心,小脚摇啊摇地撒欢。
沈晋伯怎么可能讨厌她呢?他讨厌的是自己。
过去两年前,他都坚持寻找文姝。可是,最近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虞文姝。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沈晋伯无法承认,在结婚之前,他就喜欢上了她,不然怎么会仅仅因为感动就要娶她?
只是因为需要她照顾发病的自己,帮自己隐瞒真相——这是骗虞贞贞的鬼话,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
刚才发病,他被虞贞贞刺得流血,迷蒙之中,他知道是虞贞贞,而不是虞文姝。
虞贞贞以为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担心他,要去找他,殊不知,他就在她不远的地方呆着,听她碎碎念。
也许这个女人并不只是爱钱,她也是真心地爱他。
虞文姝也没想到,沈晋伯要去安静安全的地方。这片荒莽之地,就是最好的地方。更何况,沈晋伯怎么能真的丢下她不管,他一直在她身边守着。
虞贞贞肩膀很疼,无聊让她更疼,趴在沈晋伯的肩膀上,闻着他颈窝里的味道,满满的男性荷尔蒙,简直刺激。
此生应该都没有机会扒了他外面这身西服……真是遗憾。
受了伤还疼着,好歹苦中作乐吧,虞贞贞暗戳戳把脸贴在沈晋伯颈后,感觉像是在偷鸡摸狗。
看他没什么反应,还一副正人君子样,虞贞贞开始疯狂试探,嘴唇有意无意贴上他的脸侧。
啊,好像还是没反应,虞贞贞用碎发挠他的脖子,还是没反应?
嘻嘻,虞贞贞伸出舌尖,小狗一样,轻轻舔沈晋伯的耳垂。
沈晋伯突然警告:“虞贞贞——!”
虞贞贞假装已睡,小脚停止了欢脱的摇摆。
“诶,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腻歪,能考虑下我的感受吗?我虽然是单身狗,但我还是人啊。”徐兰旭真是受够了这两人。
又是背又是抱,还要搂着脖子打情骂俏。
太不把单身狗的尊严放在眼里了,哼。
第二天躺在病床上,虞贞贞的肩膀包扎得严严实实,她在看报纸。
报纸报导失踪的老虎四肢骨折,在野地里哀嚎一夜,几乎奄奄一息。现场有打斗痕迹和脚印,也不知是谁如此天生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