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牢房里的人说的。”丁小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有时候也觉着自己像是在坐牢。”俞尚修苦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参加跨年晚会嘛?呵呵,得罪人了。”
韩思贝和丁小乐对视一眼,问道,“是你的经纪人吗?”
“他?我不怕得罪他。”
“你现在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韩思贝十分想弄明白这件事。
“简单地说就是我得罪了人,要被公司雪藏了,想要走下去就得趁我现在还有热度,尽快找到下家帮我付违约金,但是目前看来,不太可能。”
“违约金多少?”
俞尚修比了个手势,“八位数。”
韩思贝和丁小乐的喉咙同时梗了一下。
上千万的违约金......这个人就算浑身上下都是金子做的也不至于上千万吧?应该是钻石,对,钻石人。
“你可真值钱!”丁小乐感慨,“我要有八位数,还盘什么厂子啊?”
八位数......
“要是发生在从前,我们家拿得出来,现在......不一定。”
俞尚修食欲不减,“我知道,你们家现在也不好过,所以我没打算找你们俩帮忙。还是老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说的轻松,那可是八位数啊。
“你自己打算怎么做?八位数,你上哪弄去?”
韩思贝在等俞尚修的答复,一旁的丁小乐不自觉地开了罐啤酒,一口灌下,又重重地撂在桌子上,“你们说长大有什么好的啊?小时候我做梦都想长得跟大人一样高,那样的话就能看清楚小卖部柜台里的东西了,可长大了才知道,小时候有小时候的烦恼,长大了有长大了的烦恼,我真没想到,你们一个个好像活得比我还不如意。”
丁小乐打开了话匣子,说个没完,陈年旧事仿佛是下酒的好菜,他一罐一罐地喝着,不知不觉就喝醉了。
“司机”醉了,就没办法开车了,韩思贝去结账,店老包说什么都不肯要,“我要是要了你的钱,小乐酒醒了还不来我这儿打砸抢啊?”
无奈,两人只好架着丁小乐打车离开。
出租车上,俞尚修问,“知道小乐家住哪儿吗?”
“难道不是老地方?”
“怎么可能?”他寻思了一会儿,跟司机说,“到省招待所。”
出租车一脚油门,上了道。
“去那儿干嘛?”
“先安排他住下啊。”俞尚修说道。
韩思贝脑子里跳出一大堆问号。
周边这么多像样的酒店不住,去省招待所干嘛?那个地方虽说许多年前是专门招待领导和外宾的最像样的地方,但时过境迁,现在的省招待所,更像是那种存放古物的博物馆,哪儿哪儿都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但转而一想,俞尚修可能有他的打算。
韩思贝就这样陪着他,去了省招待所,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间套房,两人把丁小乐安顿在床上,已是满头大汗。
“走。”俞尚修说。
“你不在这儿陪他?他喝多了,一个人住我不太放心。”
“这个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要带你去个地方。”俞尚修看了眼手表,拉起韩思贝的手腕说,“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第七十一章
韩思贝跟着俞尚修一路小跑, 来到了一处待拆迁的楼群附近,两人穿进一条胡同, 又弯弯绕绕顺着楼梯登上了一栋三层楼的楼顶。
俞尚修站在东北角, 期待地看向对面被璀璨的城市映衬着的天空, 不知在等着什么。
这里乌漆墨黑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韩思贝有些后悔来时没问清楚, 好好的元旦,干嘛要到这种鬼地方来?
“带我来这儿干嘛?”她问。
“嘘,等着。”俞尚修故作神秘。
此时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但却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炙热。
“快开始了。”他说。
话音刚落, 对面一束明亮的火光如同上帝手中的金线直穿插进星空,夜幕瞬间炸开一团锦绣, 紧接着第二个烟花绽放了,第三个......第四个......
韩思贝的笑容被绚烂照耀,她不禁原地蹦跳,拍着手,“哇!这也太漂亮了吧!”
俞尚修在房檐上坐下, 欣赏着眼前的盛景。
韩思贝紧跟着坐下,随意地摇摆着双脚, 感觉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随着烟花炸裂开,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一场烟花秀持续了近二十分钟,看着天空中最后一丝火光湮灭坠落, 耳畔重归宁静,韩思贝心头又是一阵失落。
身旁的俞尚修站起身离开了位置,她的目光没追随他,只想静静地坐一会儿。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不一会儿她余光察觉到一丝火光,立刻转头去看,只见俞尚修手执两束烟花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呀,哪儿来的烟花棒?”她起身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那根,在空中画着圈。
“今天小乐从机场接我回来,又回店里办事去了,我趁那段时间买了一箱烟花,送到这儿来了。”他指着一旁的纸箱说。
韩思贝手里的烟花燃烬了,俞尚修很快地上来新的。
她定定地看着他,“所以......你带我来这儿早有预谋?”
“也不算,”他说,“我不确定你会来,可能你会拒绝小乐的邀请,可能你家庭聚会走不开,如果是那样,我就自己来这儿。”
两人朝纸箱边走去。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烟花?”
“这是电厂家属楼放的烟花,每年元旦都有。我家之前不是在这附近住嘛,所以看电厂的烟花已经成了我过节的习惯,错过了好多年,今天跟你一起赶上了,你说烟花为什么那么漂亮?”
“因为生命短暂,让人愿意花时间专注地欣赏。”
“我觉得应该是它总是能给人惊喜。你看,当我们引燃一只烟花,脑海里会预想它是什么样的,但烟花的样式实在太多,永远跟想象的不一样,永远能大大超出预期。”
韩思贝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就只歪着头听着。
“你看烟花多像我们这些艺人?总是能给人惊喜的就能持续爆红,后力不足的,自然渐渐没落,我觉得我现在就好像给不了惊喜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她终于听明白了,他这是在诉苦。
“一定很辛苦吧?”她问。
本来知道要见俞尚修,肚子里攒了好多问题想问,例如目前正在接什么戏啊?你跟剧里女演员的绯闻是不是真的啊?某某明星私底下真的像表面那么铁憨憨吗?
可是看到这样的俞尚修,她瞬间就把乱七八糟的问题抛之脑后。
“你呢?你会时常觉得辛苦吗?”他反问。
“我?呃......我倒还好,虽然时常有各种难关要过,但是谁又没有难关呢?都不容易吧。我总觉得自己的运气好过许多人,过着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真好,那你一定很幸福。”俞尚修脸上的笑容稍显落寞。
韩思贝担忧地问,“你觉得自己不幸福的点在哪儿啊?据我说知,你们这个行业压力很大,你可别想不开得什么抑郁症。”
最后一捆烟花放完,四周又静谧下来。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他声音沧桑地说。
韩思贝身子一僵,胸腔内的那颗小心脏噗通噗通,猛烈地震颤起来。
“我......”
她想提一下自己跟谭子昂的事情,还没等说,俞尚修就抢先道,“可是我找不到她了。”
韩思贝的那颗心带着几分失望平静下来了。
“她是谁啊?”
“小仙女。”说完,俞尚修咯咯咯地笑起来。
待笑声结束,他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刚到S市的时候,我一度很想你,想念我们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但生活实在太不如意,连供我思念的时间都要占据。上了高中,我开始接平面模特的工作。那时候,是我人生最浑浑噩噩的一段时间,为了赚钱,我荒废了本就不怎么样的学业。我经常翘课,找各种理由,后来老师都不问我理由,我想走就走。每天拍完了照片,我都不知道去哪儿,回家太早,回学校没勇气,所以经常坐在一处公园里面对着书本上崭新的知识点发呆。
有一天我遇见了她,准确地说是她遇见的我。她总是带着画架,在公园里写生,那天她突然朝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我的素描,我以为她想跟我要钱,没想到,她说那是送给我的。后来,我们总能遇见,她时不时就会送我一幅画,当然画的主题全部都是我。有一天,当我知道她叫......”
俞尚修突然停住了,顿了一会儿后,好像缺了页的书一样,略过了一些内容,说道,“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那会儿我身上有好多恶习,他都帮我一一改正,我不知道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最终她成了我活着的一个主要原因。我就像被她驯化了的野兽一样,享受着一份甜蜜的爱情,我以为我和她会一直好下去,等我以后赚了好多的钱,我会娶她......可是,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留下的为数不多信息告诉我,她出国深造去了。”
“这是你现在消沉的原因吗?你有没有试着寻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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