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木长老, 虽说你是死门长老,但你几乎和金长老一样管着山里的事情。你说那次要不是你跑得快,你就差点被炸飞了。你难道忘记我们了吗?当时我们闭关研究足有三个月, 你可没有跟着闭关。一听到东西大成,你就屁颠颠跑去,生怕错过大功时刻。”
“就是,研究的时候有多远躲多远, 还好意思说自己吃苦受累?”
“这次趁着门主闭关就闹事,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木长老梗着脖子,一副任人评说的样子。这样的人,你明知道他有自己的私心,你还没办法彻底搞死他,真够憋屈的。
楚长开一向喜欢和为贵,而且又得知这一切都不是楚长闭的意思,心中已是老大的安心。至于木长老,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又共事这么多年,打算着略施小惩揭过。
如果应王不在,重阳山这次内乱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既然觉得委屈,觉得留在山里太苦,说明心已经不在山门。如此倒也不必勉强,楚圣主在时就说过,你们要走可以,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虽说以前从没来过此例,但万事都有开头,长开啊,你按规矩办吧。”
木长老一听,心下一慌。
他不想离开山门,他都这把年纪,又不是不知事的少年。山外的生活岂是那般好过的,银子又哪里是这么好赚的。
“我…我生是山门的人,死是山门的鬼,我不离开!”
“你现在是觉悟,晚了。在你带着人闹事时,说明在你的心里对重阳山并不看重。你已经变心,重阳山不需要你这样的人。这次和你一起闹事的人,都走吧。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离开山门。”
那些跟着木长老的门中人大喊冤枉,说他们都是奉命行事,以为是门主的吩咐。楚长闭出来请罪,说是他平时对手下管教不严,才有今日大错。然后楚长开也跟着请罪,说他管着山里的庶务都没有察觉,是他的失职。
应王长叹一声,“分分合合是常态,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顺当日子过久了,心里起了鬼。若是此次姑息,下次定然还有人效仿。该逐的逐,该罚的罚,一个都不会少。”
闹事的人赶下山,失职的人扣月银扣分红,包括楚长开楚长闭在内,一个都没有落下。
应王辈分高,谁也不敢说个不服二字。
折腾许久,颜欢欢终于能坐下来喝杯热茶。应王在山上有自己的屋子,虽然多年没有住人,但打扫得十分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维护的。
岛上才经过内乱,楚长开和楚长闭都不得空。应王也不耐被人围着,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忙,只和仲庭颜欢欢一边吃点心一边说话。
“欢丫头,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问得突兀,颜欢欢想。
但似乎又不突兀,他们三人说话都不避嫌。大家都是明白人,唯一不怎么明白的仲庭似乎也知道事情的大概。
“还未想好,我只是想好好看看这个地方。”
其它的她真的没有去想。
应王点头,“不急,慢慢想。都来到了这里,有的是时间。当年天行弄出个什么梅兰竹菊四块令牌,今天我就把这些事情跟你说说。”
青竹令原就在颜欢欢手里,菊花令被献给了嬴帝,眼下出现在应王的手中并不奇怪。应王向嬴帝讨要东西,嬴帝只会双手奉上。
除了这两块,还有一块兰花令。
“这块玉兰令,一直都在我的手上,我现在把他们都交给你。世人都知红梅一出百花杀,却不知是如何个杀法。其实很简单,三块令牌合在一起,才能召唤出红梅令。”
三块令牌都到了颜欢欢的手上,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激动。而是她在想,老前辈的身上到藏了多少令牌玉佩,怎么左一块右一块,没完没了。
“我爹…楚圣主当年,是如何知道我会来的?”
仲庭眉心一紧,看了过来。她的眼神和他对视,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楚圣主是我爹,这件事情说起来恐怕没人相信,但他确确实实是我以前的爹。”
“我信。”仲庭的目光无疑。
“也是,咱们这样的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接受。”
三人相视一笑,应王笑得最为开怀。
“物以类聚,异人相吸,这是天行以前说过的话。咱们这样的异人,就只能和同类人玩到一起。平常的人啊,不敢靠近哪,怕被当成疯子怕太多的条条框框把人烦死。”
他摸着胡须,眸中精光一闪,“欢丫头,你刚才问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因为这件事情,是我告诉他的。”
“你?”
“对啊,要不是泄漏天机,我能有这一头白发。”
当年他不仅看出楚天行的来历,还算出对方在异世有一女,那个女儿终将有一天也会来到他们这里。
然而他受到了惩罚,一夜白头。
此后楚天行不许他再多说一个字,明明很想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会来,却不肯问出半个字。那些年,他们结伴行走江湖,一则确实是志同道合,二则就是到处找她。
一直到天行去世,都没有她的消息。
他继承老友的遗愿继续一个人找,哪个地方有异象之气他就去哪里。九井巷是他见过异象之气最浓的地方,他在那里守了几年,终于等到她。
“所以啊欢丫头,你以后可得孝顺我。你是天行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认你做干女儿了吧。”
“老前辈…你不说,我也会孝顺你的。”
颜欢欢动容,险些落泪。
是夜,山里清静无比。她心情起伏无法入睡,这里是爸爸一手建立起来的海外仙山,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爸爸曾经的足迹。
她披衣起身,开门出去。
海边风大,昼夜温差明显。她裹紧衣服,慢慢朝外面走去。他们住的院子清幽,位于岛上最高的位置。站在边上,感受着海风,望着苍茫夜色。
白天的时候,她就听楚长开介绍过,再往前走走就是以前爸爸住过的地方。她往那边走去,仿佛那里依然还有她熟悉的人。
“盈盈。”
周北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便是并没有回头。这个名字她听别人叫了自己二十多年,几乎已经在骨子形成条件反射。差一点,她就应了。
“盈盈,是你吗?”
他再次轻唤着,她面露疑惑地朝声音之处望去,“周公子,你叫谁?”
“我…我是为是圣女,没想到是颜姑娘。”周北的眼神晦涩不明,认真看着她的表情。
“圣女不是叫楚轻轻吗?”她问着,眼神的不解恰当好处。他们相识相恋时,她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女,从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生活将她从高处抛下,适应的那段时间痛苦无比。好在人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物种,等熬过那段时间再回头看,觉得也不过如此。
显然,他对她还有怀疑。
他告诉自己她不是盈盈,楚轻轻才是他的盈盈,但又觉得不太踏实,因为应王的行为实在是可疑。
人对自己的名字总会不由自主回应,如果她真是盈盈,她相信她一定会露出破绽。然而她没有,她甚至对盈盈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她不是。
即使如此,这个姑娘也不能小觑,能让应王看中,肯定有过人之处。
“颜姑娘也睡不着吗?”
她微微一笑,“是啊,睡不着,我认地方又认床。周公子也睡不着吗?”
“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些睡不着。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颜姑娘的,你的心性非比常人。我也很羡慕青白,他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
如果不是怕露馅,其实是她是很想质问他的。一个把女人当成楼梯往上爬的男人,他哪里来的脸佩服这个羡慕那个。
好在她早已释怀,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我们都是普通人,比不得周公子心怀天下。”
说话的语气神态也不像,盈盈天真单纯,说话轻声细语绝不咄咄逼人。这位颜姑娘嘴里说自己是普通人,其中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或许她和应王达成某种协议,应王重新给她谋取一个高贵的身份,她心甘情愿做应王手中的一枚棋子。
如此想着,越觉合理。
大家彼此彼此,谁也没有资格内涵谁。
“颜姑娘过奖,我不打搅姑娘夜游,告辞。”
达到目的就离开,这种男人的目的性极强。以前她被保护得太好,根本看不透他的本质。所谓福祸相依,其实以前受过的苦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让她经历过风雨,看清了人心。
她再次朝前面走去,圣主的屋子保护得当然极好。同样的地段清幽视野绝佳。院子是锁着的,她进不去,只能在边上转一转。
即使是这样,她的心无比的安宁。
这间院子里,曾经有爸爸生活过很多年的烙印。这些围墙小路,也是他曾经风里来雨里去走过不知多少遍的。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说话,从围墙的另一边传来。
“老金,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吗?”这是木长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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