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王背着手看着那副字,看了许久才扫视着被控制的药堂众人。众人之前, 是一位头发花白梳着简单发髻的老妇人。
“你是许如娘吧?”
“正是老妇人,不知先生是哪位?”许如娘的目光很是平静,脸上的皱纹和沟壑写满世故和仁慈。这样一位老妇人,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药堂里的杂工学徒全是女子, 有妇人有姑娘还有小女童。这些人衣着打扮都十分朴素,与夏夫人大相径庭。
应王道:“我是来抓你的人。我且问你,经阳的张家二十八口和徐家的五口人,是不是你做的?”
许如娘神色依旧平静,“你是不是在同老妇人说笑,老妇人最近根本没出过门,更不知道什么张家和徐家。”
随同进来的人也觉得纳闷,张家徐家的案子和这么一个药堂的妇人女子们有什么关系,应王为什么一口咬定案子是这位老妇人做下的?
应王抚着胡须,似乎有些头疼,对仲庭道:“仲小子,你告诉她,让她死心。”
仲庭上前,道:“徐家一家五口,年纪最大的是徐家老太太。老太太故去的丈夫有一个姐姐嫁到临县,可惜那个姐姐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夫家受尽委屈最后依然被休弃。她带着女儿回娘家,做弟弟接纳了她们,但做弟媳的却多有不满动不动就指桑骂槐给她们脸色看。一个清晨,她跳了村口的小河。”
“她死后,她的女儿被徐老太太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卖到经阳的张家当丫头,张家人给她赐名招福。招福在徐家长大,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入了张家老太爷的眼被收进房里。但张家当家的是张员外,张员外的妻子妻子嫌丢人,私下做主把那丫头赶出了张家。这个丫头在未进张家前名叫许如娘。”
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徐家和张家的案子看似不相干,实则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这些事情应该是仲庭连夜查出来的,看来一个晚上他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仲庭如此一说,余下的人都听明白了。
许如娘的表情还是没变,只不过仁慈的眼神慢慢变得冷诮讽刺。“你们查得倒是够细的,老妇人是个苦命人,好不容易从那两个虎狼窝里逃出来。方才之所以说不认识这两家人,皆是因为不想回忆过去所受过的苦。我本是苦主,难道你们凭这个来定老妇人的罪?”
“当然不是。”仲庭道:“你是苦主不错,但你亦是凶手。你经营的这间药堂表面上看上去确实没什么不对,但你暗地底做的那些事情可不少。许门主,难道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捉不到把柄?”
许门主三字令许如娘心一惊,她的门派一向隐蔽,别说是外人,就是本门中人大部都不知道她才是门主,更不知道他们的药堂就是总门。
空镜门的狡猾之处就在人员分散,且多是有根有底的,别人根本想不到会是一个门派所为。她们各地培养门徒,有的是世家小姐有的是小户之女还有农家女。就算是出了事,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们头上。
许如娘正是笃定这一点,面对仲庭的质问丝毫没有波动。“什么门主,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门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你听听看,我说的你听不听得懂。秦芝兰你认识吗?她的夫家夏家你听说过吗?”
许如娘眯起眼,眼中利光凌厉。颜欢欢直视着她,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猜到自己的身份。她目光中的凌厉变得玩味,“我看这位姑娘年纪轻轻,似乎自小服用过什么药物。老妇人最是擅长妇人之疾,若是姑娘愿意,我倒是可医治姑娘的病。”
“不用了,我已找到医治的方法。”
“你找到了法子?”
“对。”
“姑娘好本事,你可你身上的病是能过人的?”
颜欢欢笑起来,“许门主,我的病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你不仅一直暗中害人,如今还背负着两桩灭门命案,你真觉得自己逃过律法吗?”
许如娘反问道:“你说我记恨徐家和张家,所以才会报复。敢问我既然是什么门主,我真要报复为何要等到现在?”
“灭门大案势必会引起轰动。你之所以一直隐忍都是时机尚不成熟,而现在你之所以行动正是因为你认为时机已到。”
“什么时机?”严大人问道,今日所听之事他闻所未闻。要不是王爷识破此案的玄机,恐怕他们根本不会将两件案子联想到一起。
颜欢欢盯着她的表情,一字一字道:“重阳山出事了。”
正是因为重阳山出事了,所以重阳山的山主才会急急折返。她也是刚才想通这一点的,为什么老前辈不急着赶去重阳山,原因就是重阳山的事情或许和空镜门不无关系。
许如娘的表情慢慢变了,这些人不仅知道她们空镜门,连她们和重阳山的关系都知道,可见确实掌握了她的身份。只是既然他们知道重阳山,就应该知道重阳山可不是好惹的。
“不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比秦芝兰聪明多了。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见了我如此不尊重?”
“我为何要尊重你?我长在开山王府,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开山王府的养女,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如娘要是敢说她是空镜门养在开山王府的暗桩,那无异于承认空镜门的所做所为,所以许如娘之前没有明言。
“好,好得很。你说得没错,我们药堂确实有重阳山有来往,你们要抓我们可得想好了。万一重阳山那边怪罪下来,可不好收拾。”
这是拿重阳山来威胁他们。重阳山在嬴国的地位超然,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仰仗重阳山颇多。严大人下意识看向应王,牵扯到嬴国,他一个臣子哪里敢做决定。
应王抚摸着胡须,看向那幅故人写的字,淡淡问:“商青镜去世多少年了?”
许如娘似乎愣了一下,回道:“家师去世已有二十一年,先生认识家师?”
“当然认识,四十五年前,我与一位好友途经此地,偶遇一位妇人因无子被夫家休弃。可怜她又被娘家赶出来,身无分文饿倒在路边。我与好友对她施以援手,救了她一命。我那好友最是侠肝义胆,怕她以后生活无以为继,特教会她一些医术防身,并帮她开了一个小小的药铺。”
许如娘平静的目光随着应王的述说渐波澜,她眯起眼打量着应王,心里震惊不已。她听师父提起过这件事情,师父还说两位恩公都已不在人世,那眼前的这位?
应王看向她,“我活得久,今年已经九十有二。此刻我无比庆幸自己活得够久,否则这世上恐怕知道你们空镜门底细的人不多。商青镜在世时,你们门派确实以医行世。但自从你接任门主之后,行事太过阴毒。近二十多年来,你四处安插暗桩夺人家财。我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那些被夺家财之人并非完全无辜。或是好色或是贪婪,才让你们钻了空子。”
许如娘的脸色慢慢变白,这位老先生如果是当年的恩公之一,那么不光是知道她们门派的底细,且有权力通过重阳山来处置她。
过去这位恩公都不过问,为何如今?
只听得应王又道:“你对徐家张家怀恨在心,事隔多年依旧不能释怀。为了报复,你灭了这两家满门,说明你为人不仅狠毒,而且心胸十分狭隘。若再任你们门派发展下去,天下势必会大乱。今日我便代表自己和故友,替我们当年行过的善事来一个了结。”
话音一落,他一个提气腾空,将那幅字给摘了下来。怀念地抚摸着那些字的一横一竖,“你们已经辜负了他的期望,不配再拥有这幅字。”
许如娘突然软软倒下去,她身边的一个妇人慌忙去扶,大声叫着师父。她慢慢睁开眼,笑了一下,“这一生,我不亏。我只恨自己太过心急,我应该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的…”
她的嘴角沁出血,慢慢闭上眼睛。不愧是制了半辈子的毒,这毒看上去见效快又不遭罪。她一死,药堂里的人低低哭起来。
严大人请示,“王爷,那她们怎么办?”
“祸首许如娘已经伏诛,其他人若是参于命案者,一律严惩。其余的人各归各家不要大肆宣扬,以免乱了民心。结案卷宗上,只写贩卖假药害人,余下的不必记录。”
“是。”
严大人负责押人,仲庭和颜欢欢带着胡有山一帮人将药堂的后院搜了个底朝天。将搜中来的药丸付之一炬,有用的药材则交给胡有山分给附近的百姓。
应王抱着那幅字,久久沉默。
严大人对那些人道:“今日之事,你们切记要守口如瓶,倘若走漏半点风声,本官绝不轻饶。”
那些人跪地称是。
女童们都好好叮嘱一番后放其归家,无家可归的便由在场愿意领养的妇人带着。许如娘的几位心腹被押解带回去,外面围观的百姓听到药堂卖假药害人,又是一番议论纷纷。
回到经阳县衙,海大人一家正从县衙后院搬出来,一群女眷哭哭啼啼。海大人看到应王等人,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跪在地上。
“王爷,下官知错了,求您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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