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却是摇摇头,“爹娘,我猜着,惜时这是遇上家人了。”
“啊……”周二柱一下便愣住了,周婉与姚子君说话的功夫,他心里乱的很,一直盘算着怎么把惜时救回来,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那,惜时还回来吗?”郑氏问了两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周婉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这个在他也在他的家人。”周婉没有说出来的是,若那真是惜时的家人,想来惜时出身不凡,他们这小乡村里的一两个乡下人,怕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顶多派人来送个银钱吧。
“不会的,惜时这孩子有情义,一定会回来。”郑氏看周婉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明明没有哭,却比哭了还让人心疼,她上前一步把周婉揽进怀里,“闺女,别难受,惜时一定会回来,要是不回来,咱们便去找他。”
周婉如今已经快要和郑氏一般高了,她脸颊贴在郑氏的肩膀上,喃喃说一句,“当初,真不应该定亲。”
晚间,周婉躺在床上定定看着床沿,心思却飘的很远,‘最好不想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便可不想思’,先人诚不欺我,能怎么办呢,原本只是个陌生人,可缘分就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相见相识,相知相恋,若是没有意外,他们会成亲,会生子,会白头偕老,可能有争吵可能有厌烦,可最多的,一定是幸福。
惜时,如今你在哪里呢,不知你会不会想我,若是你恢复记忆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刻薄人呢。
我救你,是因为钱,我吓唬你,是因为你花了我家的钱,我让你背柴,让你打猎,让你抄书,支使的你团团转,若你真生在那般富贵又权势的家庭,你的以前,定然是呼朋唤友,意气风发,若你恢复记忆了还记得我,想必也是嗤之以鼻,心里讥笑一声:那个钻进钱眼里的乡巴佬吧。
明明还没有到冬天,周婉却觉得屋里冷的厉害,凉凉的风好似能直接吹进人的心里,整个人都空落落的冷,周婉翻个身,蜷缩起自己,双臂抱着自己的胳膊,她侧着头,眼角的泪滴便顺着脸颊滴下。
可是惜时,上辈子我只是孤儿院长大的小女子,社会培养我长大,安排我工作,我不是豪门世家,没有天才脑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上辈子的我,虽然活的滋润,却也过得孤独,那个世界上,我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任何人与我血脉相连,而在这里,我第一次感受到父爱与母爱,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与关心,让人眷恋。
原本的周婉走了,我便代替她活下去,要活得好,要让爹娘过好日子,可这辈子,我也是个普通人,没有金手指,没有主角光环,没有家财万贯,只能一步一步来呢,惜时,若是你不愿回来找我,也希望我在你心里没有那么不堪。
“周婉,你真没出息,靠自己挣钱养家,根本没什么丢人的。”周婉想着想着,不禁擦了擦眼泪,若是惜时还在,一定不舍得她流泪的。
自那天后,周二柱与郑氏都没有在周婉面前提过惜时的事,如今,他们已经是后悔了,若是没有当初的一厢情愿,没有那仓促的定亲,如今闺女心里,或许能好过些。
惜时没回来,可生活还要继续,周记食铺的生意,还得继续做,周婉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她做的饭菜依然广受好评,甚至很多外地客商到了石头镇都慕名而来,要尝一尝石头镇独有的套菜。
可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六天过去了,一点惜时的消息都没有,当初姚小子君说,回了州府一有消息,就托人传回来,两地一天的距离,可这都六七天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到底是当娘的,周婉虽然面前没有任何异议,郑氏却感受到,她闺女不高兴,甚至越来越难过,她更是心疼。
晚间,郑氏对周二柱唠叨,“她爹,你看惜时这事可怎么办?”
周二柱闻言一脸自责,“怪我,当初怎么就糊涂了,咱闺女以前多欢乐个人。”
郑氏一听更是难受,“别说了,都是因着我鬼迷心窍,想着……唉,怪我怪我。”
周二柱摇摇头,“我知你怎想的,不怪你,谁能想到惜时连个面都没见着就被带走了呢,也不知他想起来了以前的事,还能不能记得咱们。”
“那可怎么办?就等着闺女忘了惜时?”郑氏说着,脸上的泪不自觉掉下来,“我看咱闺女,是动了心了。”
周二柱思量半晌,“不行,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虽然简陋,可亲事都定了,聘书还在,村里的老老少少都知道,我得去找惜时!”
第64章 再见熟人
商量个半晌,周二柱想着不能就这样算了,怎么样也要去州府一趟,最不济得个惜时的信也是好的。
周婉看出爹娘心神不宁,一问之下得知二人的心思,却是不同意,“爹娘,你们别上赶着自讨没趣了,惜时若真是富家子弟,就算咱们打听到他的家也根本进不了门,我心里有数,再等几日吧,十日之后,惜时若还没有音信,我亲自去州府一趟。”
眼看着到了中午,食铺里开始忙起来,周二柱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周婉一句话也不肯说了,便也不再做声,专心忙活起来。
周婉毕竟不是周家那个病入膏肓撒手人寰的小小周婉了,这个十五岁的身躯里,住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虽然上辈子也没有谈过恋爱,可她听过的爱情故事,数不胜数,有大欢喜,也有人间悲剧,她这种,简直是最普通不过了。
没什么好难过的,时间能让人忘记一切,若是她与惜时没有任何以后,多年过去,再想起这些往事,也只是叹一声年少轻狂罢了。
隆冬将至,铺子里炖大骨的生意越老越好,细细炖煮的大骨,骨髓都能够吸出来,吃起来满口生香,养人的很。
这日,周婉正在给预约大骨的人家分装,忙起来的时候,周婉郑氏两个人一点闲不住,周婉还兼带着收钱,更是不能马虎。
正忙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能哥儿,我那小厮孝敬我的火腿就是从这里买的,周记食铺,他说在他老家那是独一份,这次咱们路过,可得进去吃一顿。”
只听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响起,“就这小小的门面,有什么稀罕,看着就寒酸,不是说美味楼算是最大的了?”
“那怎么一样,酒楼的那些个,都吃腻了,这里可不一样,说还有一种炖大骨头,那叫一个好吃。”
两人声音里带着些外地口音,还未进门周婉就知道了,这不知又是哪里的人路过自家铺子,因着别人的推荐来尝尝饭菜,最近这样的人不少,她家的东西也没让人家失望,以后做大了,或许可以考虑找个有权势的人合作,开分号什么的。
可惜这火腿如今已经卖没了,预定的人已经有一大波,这火腿制作时间长,味道很好,即使价格高,也打不住有人愿意吃,周婉定的一斤三十文,一整条火腿就二三两银子,就这样很多富户都是直接要一整条火腿,可见这火腿是如何受欢迎了。
周婉正想着,就见门口当先进来五六个随从穿着的人,如同横行霸道的大螃蟹,一副人仗势欺人的模样,骂骂咧咧赶着进门出门的人,“起开起开,知道我们爷是谁吗,哪个不长眼的碰着我们爷,八条命也不够你们赔的!”
周婉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如此无礼?还未说话就见到五六个随从点头哈腰的迎进来两个贵公子,那两人均穿金戴银,一副嚣张的样子。
周婉定睛看去更是一愣,其中一个男子他还认得,便是那时抢她鸡蛋灌饼生意的吴家少爷。
那二人并未看向周婉,而是打量了整个铺子,只稍微扫了一眼,吴能便嗤笑,“小武子,这小破铺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就不信它有能比得上州府的美味东西。”
小武子名叫钱武,原本两家家势相当,可如今吴能的姐姐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两人级别就不一样了,钱武如今已经不愿和吴能来往,可因着两家的生意往来,两人时有同进同出的时候。
钱武并不搭话,他朝饭桌上走去,“咱们先要两个菜尝尝,我那伙计可说了,这里的菜称得上是绝美之味。”
吴能这才看见周婉,如今周婉已经出落得明丽动人,退去了原本带着些稚气的脸庞,整个人散发着少女之美,那吴能还记得周婉,“哎呦,这是谁,哈哈,小丫头,又被我抓住了。”
郑氏只知当年有贵人出钱买了自家鸡蛋灌饼的方子,不让卖了,好似还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可她根本不知当时为了护着周婉,惜时差点给抓起来,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惶恐,这可是怎么了?
周婉一看吴能,又想起了当时惜时无所畏惧的样子来,她心头一疼,面上若无其事,对着吴能说道:“吴少爷,此话怎讲,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如何?”
钱武见这姑娘一副悄生生的模样,就知这吴能又犯了那见了女子便走不动道的毛病,他这人就好个吃,对旁的没兴趣,看吴能的样子虽心里膈应,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插科打诨的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