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晚上,周二柱家虽一切仍旧与往常一样,却是没有往常的欢声笑语,周二柱夫妇心里着急,面上却强颜欢笑,这一切,周婉都看在眼里。
已经吃过晚饭,周婉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她想起了自己刚穿来的时候,上一世她是孤儿,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按照福利院的安排学习技能,出去工作,她生活不错,可没有一个亲人,那时她出了车祸,孤零零地躺在病房里,觉得那个世界没有一丝值得留恋的地方。
是她自己断了生存的意志,死前她想着,下辈子,让她有一双爱她护她的父母吧,她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的国度,一个籍籍无名的山村,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可她一点也不难过,因为这个家里的父母,太爱自己的女儿了,她第一次感受到父母无私的疼爱。
原来的周婉是病死的,她还记得自己刚刚穿来的时候,刚开始每日只醒一会,那被郑氏握着的手如同骷髅,皮包骨头,瘦弱不堪,她每日努力的吞咽着喂进嘴里的汤药和饭菜,一点点好起来。
她还记得郑氏每日与周二柱坐在床前,分享着她醒的时间变长,欣喜着她喝了一碗粥,她能下地走两步的那天,郑氏与周二柱的眼泪流了满脸。
所以,她才那么自然的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女儿,才那么快的融入了这个家庭,自她能下地的这一整年,她努力吃饭,偷偷锻炼身体,肌肉才慢慢有了力量,如今她身体已经很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个家庭富起来。
周婉眼睛透过开着的窗户,穿过村子里隐隐约约的灯火,看向了远处漆黑一片的虚无。
“叩叩”两声敲门声打断了周婉的思绪,随即惜时的声音传来,“婉儿,你睡了吗。”
周婉鼓鼓嘴,上前去开了门,“干嘛,你不是怕我吗,来我这里干什么。”
“婉儿,我……”
周婉看了看站在门外有些呆呆的惜时,一时又想到了满面难过的郑氏,她一把把惜时拉进了屋里,“砰”的一下关上门,转过身拿脚一下下踢着惜时,“都是因为你,要不然为了就你,我娘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去借钱,也不会被骂成那样,都是你,都是你!”
周婉说着说着,白天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圆滚滚的泪珠顺着眼角骨碌碌的流下来,映衬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显眼。
“婉儿,你别哭。”惜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抬手给周婉擦眼泪,却忘了手里的东西,一下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周婉打开惜时伸过来的手,转身擦了擦眼泪,“你来干什么?”
惜时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递给周婉,“这些,给你。”
他手里是一套衣服与一个玉佩,这是周二柱亲自到周婉那里收回去还给惜时的,如今,惜时又来送给了周婉,“你卖钱去吧。”
周婉看着呆呆的惜时,刚刚受了埋怨,却没有丝毫怨恨,而且一脸认真的要把他最重要的东西给自己。
“傻子”,周婉接过惜时手里的东西,定定看了他片刻,说了句,“惜时,你陪我进那座大山吧。”
第5章 发家
惜时听罢张大了眼睛,“大山,你是说那座吃人大山?”
周婉转身放下惜时送来的东西,“惜时,你别听我爹瞎说,那山根本不会吃人。”
惜时还没听完,便猛得摇头。
原来,自惜时与周婉去山上砍柴,周二柱便交代了他,柴山里面的大山天柱山里死了很多人,怨魂不散,成了鬼,藏在山里会吃人,人只要进去,便一个也出不来,让他千万跟紧了婉儿妹妹,别自己一个人进山。
惜时一向听周二柱的话,如今周婉让他进山去,他断然摇头,“不行,大叔说了,那里吃人,你也不能去。”
周婉知道那山是前朝灭国那一年,元荣二十六年时,附近包括周家村的很多村民为了躲服兵役和战乱,纷纷拖家带口进去躲了小一年,期间里面死人无数,战乱结束后,各村偶尔有人进去,总是没人回来,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一片晦气之地,更没人愿意进去了。
周婉拿手指点了点惜时的额头,“你是猪脑袋吗,我爹说的就一定对了?要是有妖怪吃人,那它怎么不出来,等着人进去,不早就饿死了。”
惜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一直摇头,“不行,大叔说不行。”
周婉气的踩了惜时的脚一下,“你去不去!不去别呆在我家,爱去哪儿去哪儿!”
惜时穿的是周二柱的一双鞋,他的脚比周二柱的小点,穿着有些不合脚,被踩了一脚也没敢动,蜷了蜷里面的脚指头,他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大叔知道了会生气。”
周婉又戳了戳惜时的胸膛,“哎呦,你还会拿我爹当挡箭牌了,我告诉你,我不说,你不说,就没人会知道,明天跟我进去,知道了吗,带你看看,究竟有没有鬼。”
惜时看了眼周婉想说话,被周婉一个瞪眼,到嘴的话又忘了,只呆呆的点头,“哦。”
第二日一早,周婉和惜时各自背着一个竹筐出门了,周婉已经和郑氏说了,今日还去卖柴,还未等郑氏问起卖柴如何背着竹筐,周婉便拉着惜时跑了。
周婉独自砍了那么久的柴,早就仔细观察那天柱山了,毕竟不是一直无人进去,好几个地方都很方便进出,地方也比较隐蔽,她早就想进去,奈何只要她一说,独自一人她真怕有危险,索性现在有了惜时这个大力士,想来危险性应该不会那么大。
从家里带了几个菜窝窝,一把砍刀,都放惜时的竹筐里,周婉灵活的带着他穿过片片杂草,进了那座山。
一进山,一股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已经是秋日,地面上落了厚厚的各种叶子,踩上去暖绵绵,很没有安全感,周婉一边走,拿着手上捡来的树枝朝下探,确定没有什么坑之类的。
惜时确是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胳膊,周婉头也不回,“干啥,我告诉你,害怕也不行,今天必须进到里面去,不然赶你走。”
“婉儿,还是我去面前吧,我保护你。”惜时的声音传过来。
周婉听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惜时,树林里有些暗,惜时站在那里,比周婉高出一个头,把周婉整个人围在怀里,好似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心。
周婉拿树枝戳了一下惜时,“长的真不赖,呶,给你,你带路吧。”
惜时已经把砍刀拿在手里,闻言摇摇头,“你拿着,我砍个粗的。”
周婉一家人一直在猜测惜时多大了,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岁月的积淀,整个人带着点不经世事的稚嫩,加上有些白的肤色和让周婉都嫉妒的皮肤,根本猜不出来他有多大。
周二柱夫妇一厢情愿,觉得他应该也就十五六,周婉一直不参与讨论,这个时候她觉得惜时应该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小。
他手里握着一根周婉手腕粗细的树枝,拿在手上仿若无物,从周婉的角度看过去,他肩宽手长,一行一动之间不忘四处观察,整个人充满了力量,全然不像站在她面前眼神躲闪的惜时。
“惜时,你想起什么了吗?”周婉的声音骤然响起来。
他们正在走的是个斜坡,没有任何路的迹象,地上乱七八糟的树枝,走起来格外费力,惜时正认认真真探路,诈然之间听到周婉的话,吓了一跳,还抬的脚都忘了抬,正好踢到一节树枝上,整个人“啪叽”朝前摔了过去。
周婉看着惜时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呆呆傻傻的惜时,他茫然的抬头看了看自己,摇摇脑袋说一声“没有”,完全没有了刚刚一丝的机警。
周婉哭笑不得地上前拉了一把惜时,“你个笨蛋,听我说话都不会走路了?我是在想,惜时,你也许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如果你真的想起了你是什么人,一定要先报答我们家,记住,知道没。”
惜时看着周婉松开的手,动了动嘴唇,点了点头,“嗯。”
天柱山的山下与柴山一样,都是乱七八糟的树枝,不过没人来砍,长年累月的腐朽出一股怪怪的味道。
周婉和惜时两人都手脚灵活,很快就向里走了一大截。
只这一段路,周婉就觉得两人没有白来,两人路过一片松林的时候,竟然发现了松树底下的有松茸,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松口蘑。
松茸在周婉的上一世是常见之物,这一世却是个稀罕东西,松柏为长青之物,这一世,人们相信松树底下生长出来的松口蘑吸收了松树的精华,吃了以后能够延年益寿,破除百病,是个比肉还金贵的东西。
小小的一片松林被周婉和惜时扫荡了个遍,采的松茸竟有三四斤的样子,周婉看的一阵乐呵,这一趟进山,就算再没有任何收获,也不虚此行了。
可怎么能没有收获,秋天本就是收获的季节,周婉一路上摘了山枣,摘了柿子,最让她高兴的是捡了一窝野鸡蛋。
家里的两只老母鸡刚好有一只要抱窝,把这些野鸡蛋放进去,说不定能孵出小野鸡,到时候养大了可比家养的鸡值钱多了。